“案子辦完了？”陳峰別過臉來問道。

  “還沒，不瞞你說，現在陷入了僵局，之前懷疑的犯人都被排除了，如今隻能從頭開始。”解栩將路邊的石子踢出幾米外。

  “你也去過古德村，你說那麽淳樸的村民，為什麽會遭人殺害呢，而且凶手選擇了三位女性，還都是獨居者。”解栩停下腳步說道。

  “這些問題，應該是你們該考慮的吧，我不好說些什麽。”陳峰沒留意到解栩站定，他還在繼續往前走。

  “陳峰，我記得你是醫學生吧，那你一定做過動物實驗，你還得實驗倫理嗎？”

  “當然！”

  “既然如此，透過現象看本質，你推測一下，凶手是怎樣的心裏？”

  “……”

  陳峰沒有回答，他發現聲音離自己越來越來遠，他瞥見身邊已經沒有解栩的身影，於是駐足轉身，看見解栩正趴在石欄杆上，順著解栩的目光，陳峰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麵。

  “額，也許那個人有自己的苦衷吧。”陳峰也爬在欄杆上。

  “苦衷？這種理由是殺人的借口嗎？我實在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過往才會使一個人，變成殺人犯。”河麵的水光十分耀眼，使得解栩皺起眉頭。

  “有很多事情，並不是表象這麽簡單的。”

  陳峰趴在石欄杆上，解栩轉過臉看著他。片刻後，兩人從石欄杆起身，繼續朝前走，一路無言，解栩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第八人’，但剛才說的話，總讓他有些不安，兩人就這樣走了十多分鍾。

  汗珠從陳峰眉毛處滴落，流入眼睛裏，一股刺痛隨之而來，他下意識的去揉眼睛，不巧手指揉搓到額頭處，陣陣酸痛襲來。陳峰皺眉的表情並沒逃脫出解栩的眼睛，他心中的石頭再次懸起，似乎就要衝出喉嚨。

  那一瞬間，解栩想要說些什麽卻哽住了，他指了指手邊的咖啡廳，示意陳峰進去。

  咖啡廳內，冷風陣陣襲來，賦予了兩人第二次生命，解栩選擇一處僻靜的角落，以便接下來的談話。

  “想起來，真是緣分，我們倆在環山路上相識，我自認為我們的關係還算不錯”解栩停住數秒後接著說道。

  “所以我們還是朋友，你知道的我性格，我希望你能把事情告訴我”

  “關於那天，你為什麽沒有去。”解栩盯住眼前的男人，他想知道陳峰內心的想法，不僅僅是出於辦案，還有來自朋友的質疑。

  “那天突然有事，所以就沒有去。”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陳峰緩緩的說出這四個字。

  “那為什麽不說一聲呢？”解栩麵露慍色

  “那是因為……”陳峰還未說完，解栩便打斷他

  “是因為準備如何殺人吧！”解栩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霎時，時間仿佛凝固住，陳峰愣愣的說不出話，似乎被驚到，但並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說出這句話的人。

  “你瞎說什麽？”陳峰自認表情沒有受到內心的影響，但看到解栩的雙目時，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暴露。

  解栩沒有回答，依舊看著陳峰，眼神全無信任之意。

  “我們都像水中的魚，看似自由自在，實則身不由己。”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陳峰再次低頭小聲嘀咕，數秒鍾之後他便起身離開，解栩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於是快步跟上去。

  十幾分鍾後，兩人乘車來到一處山路。解栩這才發現，他們來的地方，是每周跑步經過的地方，其實說起來，解栩從未在這個時間點來過這，這個時候的山略顯荒涼。

  解栩本以為陳峰帶他到這是爬山為了敘舊，結果他卻指了對麵的一座半山，之所以稱之為半山，是因為修路的需要，所以不得不將一座山劈去一半。

  解栩看到，這座山沒有什麽植被，和附近的山相比，仿佛是被清理過一樣。他們兩人踏上了去山上的路，來到山上時，解栩才知道，這是一座墳山，山上大大小小坐落著許多的墓地。

  解栩緊緊跟在陳峰身後，他們從墓碑前的小道走過，七拐八繞之後，陳峰在一處有鬆樹的墓碑前停下。

  “你看，這個地方很好認的。”

  陳峰環顧四周，解栩也做著相同的動作。

  “作為朋友，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解栩沉默不語，他能感受帶周圍空氣的凝重。

  “呼，每年的六月初六，你能來這裏替我看看她嗎？”

  “……”

  解栩依舊沉默不語，他瞥見墓碑上的名字——石冉。陳峰轉過身看著解栩，解栩的目光有些閃躲，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接下這句話。

  “我跟提過我大學時愛上的女孩嗎？”

  “沒有。”

  解栩搖搖頭，他確信自己從未在陳峰那裏聽到過有關他女朋友的事。

  “她就在這裏。”

  陳峰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解栩還沒來得及驚訝，他轉過身看著解栩，將這幾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

  20日，今天是陳峰的休息日，他一大早就起床，來到自己的實驗室。說是實驗室，其實就是陳峰在外麵租的房子，改裝後自己做些實驗，實驗的內容都是動物器官移植之類的。

  陳峰打開牆上的電閘開關罩，將開關依次推上。將一切都準備就緒，他準備進行實驗。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失敗，牆上掛滿了各類資料，桌上地上的書本都能堆起一堵牆，凡是可以書寫的地方，都被陳峰寫滿了。

  時間轉眼間便來到十二點，陳峰來到古色古香餐廳，他像往常一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當陳鋒正在吃飯時，一位女士默默的觀察著他。這種注視的目光，令陳峰發覺有人在盯著自己，於是他迅速回以目光，想要看清是誰，不過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那位女士看到陳峰轉過頭，霎時，她快速別開視線。

  這時，一位穿著樸素的婦女，背著著大包領著孩子進入大廳，她左顧右盼後，坐在了那位女士的鄰座，看模樣是第一次來到城裏。

  自那位婦女坐下開始，那個女人就不停的扇動自己麵前。

  嘴邊還不停的小聲嘀咕“臭死了，幹嘛出來吃飯。”

  婦女尷尬的低下頭，不時轉過頭來，報以歉意，“對不起，我們馬上就走。”

  那位女士用鄙夷和嫌棄的眼神看一眼那對母子，擺了擺手，別過頭去並且低聲咒罵了幾句。

  “不許欺負我媽！”那個小男孩氣衝衝的對著那個女人說。

  “嗬，誰家孩子那麽沒家教。”

  坐在那位女人身邊的人，看到這個場景，拉了拉她的衣角試圖勸阻，希望她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

  可是那位女士看到小男孩惡狠狠的目光時，她哼笑起來。

  “一個小要飯的一個老要飯的，吃飯也不看地方，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垃圾箱在外麵。”

  “我才不是要飯的，我是來找爸爸的！”

  “喲，還是個沒主的野孩子啊”

  “請你不要這樣說我的兒子！”那位婦女站起身拉住自己的兒子，惡狠狠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數秒後，她的目光逐漸暗淡，不停地微微彎腰致歉。

  “是我沒把孩子管好，對不起，對不起。”

  可小孩子的眼神愈發的憤怒，他扯開母親的手，朝著那個婦女的腳狠狠地踩下去，接著又推了她一把。

  場麵一度失控，那個女士不停的咆哮著咒罵著那對母子。

  “沒人教的孩子，今天我替你父母教育教育你！”說完，不停的揚手想要打那個孩子。好在她身邊的人一直拉住她，不讓她靠近那個孩子，周圍的人都過來勸解她，不要和孩子置氣。

  這下婦女的腰更彎了，現場聲音嘈雜，陳峰聽不清那個婦女嘴邊說的什麽，不過大概都是些道歉的話。那個婦女按著孩子的頭，想要讓他也加入道歉的行列中，不過那個男孩挺直腰杆執拗的站那裏。

  在大家的勸說下，現場平靜下來，婦女帶著孩子準備離開。這時，鄰桌的客人，剛坐下倒上熱茶，刹那間被那個女士拿起，朝著母子潑去，

  “你去死吧！”

  陳峰震驚的看著那個女士，他渾身顫抖，含糊其辭的喃喃自語。

  “怎麽會，她怎麽在這裏？！”

  朝著別人潑去的那個動作、表情和當年如出一轍，這時積壓已久的怒火悄然間被點燃。

  “王楊！”陳峰咬牙切齒小聲的說出這個名字。

  在大家都在檢查母子傷勢的時候，那個女人趁亂溜出餐廳。

  不過這一切都被陳峰看在眼裏，數秒鍾後他跟隨著有些驚慌的王楊離開餐廳。陳峰站在古香古色店門前，他用餘光瞥見那個女人，站在自己左邊不遠處，但他沒有直接跟上去，而是走到馬路對麵。

  陳峰拿出口袋裏的煙，佯裝是個犯煙癮的食客，片刻後，另一位女人也從店裏走出，她小跑到那個女人跟前。

  這一切都看在陳峰眼中，他將煙蒂丟進垃圾桶，自己從容的走到步行道上，不多時，那兩個女人便進入地下商業街，陳峰看到後，在周圍的商店轉了幾圈，然後隨著人流進入地下街。

  陳峰說道這裏時，聲音戛然而止。數秒後，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長呼一口氣。

  “走吧。”

  “去哪？”

  解栩有些詫異，他還在思考，陳峰帶他來這裏的意義，難道僅僅就是為了每年的掃墓這麽簡單，還有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代表著陳峰已經開始交代。

  “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