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平穩地行駛著，握住煙花的少女，卻有意無意地和離不棄拉開距離。

  她的臉已經被羞澀染紅，她的心有些混沌，情竇初開，恍如隔世。

  隻不過望著眼前少年側臉，就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夢。

  “但是，我可能……”

  她不知道離不棄的身世如何，但他的容顏卻格外讓她欣賞。

  不過，他們朝著一個帳篷而去的時候，少女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離不棄？你可算回來了，嗯？你帶了誰回來？”

  兩人到達帳篷門口，隻聽見一個尖銳的女聲出現。

  少女柔弱的身體一顫，整個人身上多出一種絕望的感覺。

  “洛霓凰，先別說，她是我偶遇的一個采藥少女。”

  簡要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結識的少女，離不棄想了想，發覺自己還沒有問她的名字。

  不過，至於名字……他該不該問呢？

  “誒，你告訴我，你叫什麽？”

  殊不知洛霓凰已經側頭朝著少女，她的眼神變得好似刀一樣犀利。

  “我……我是沈鬱倩。”

  她的聲音很甜很輕，略顯內斂。

  “好，沈鬱倩，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的道侶，你敢碰他一下試試。”

  “你……”

  “我們沒有名字，我們信奉諸佛。無我相萬生為相……”

  “別說了，我們隻是在這裏替諸佛巡邏的人。”

  離不棄的心略微覺得別扭，奈何洛霓凰的意圖是什麽，他也不知道。

  什麽道侶，什麽信奉……啊，真的好假。

  “唔。我……我叫你們什麽呢？”

  “春花是我，秋月是他。”

  洛霓凰隨隨便便地指了指離不棄，但後者的內心，已經陷入一片無奈。

  “你……”

  “好，春花……”

  不過，洛霓凰已經嘟起嘴，神色嫉妒，瞧著眼前。

  離不棄望著洛霓凰的眼，她卻惡狠狠地瞪了他幾眼，傲嬌地抬起頭。

  “這兒有個溫泉，你可以去泡泡，還有，你有換洗衣服嗎？春花，你給她點？”

  “我有。”

  洛霓凰轉身，拿來一件厚實的白裙。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剛剛的逾越，也讓離不棄產生了後怕，他根本不敢多說什麽了。

  自己好似多餘的存在，他該怎麽將少女送走……

  “春花，別想這個了，她有報訊煙花，很快就可以走的。”

  “真的？我想你是不是在搪塞我。”

  “不。”

  離不棄極認真地朝著洛霓凰。

  他想洗白自己，最後也是這樣做的。

  “我帶你去，我不看你洗澡，嗯，那裏有白氣，不用怕的。”

  少女的身上滿是泥水，洛霓凰瞥了眼她頭頂的一支步搖，忍了忍，還是沒有發話。

  “秋月，我要吃東西，給我弄點兔子。”

  “好，馬上順便帶給你。”

  離不棄頭也不回，帶著局促不安的沈鬱倩就走。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少女一聲不吭地拿著衣物，出門前低聲說了句謝謝。

  進入白霧深處的時候，離不棄也自然等在旁邊，捉了幾隻來路不明的小野獸。

  當即燃火烤了，少頃，他看到少女一手攏著頭發，一手托著洗幹淨的鵝黃色長裙，濕漉漉地走到眼前。

  她長發披散，手上拿著一支綴著金線的步搖，小步從白霧內部出來。

  臉色泛黃的她，看起來很瘦弱……因為裙子不長，她的身體也不那麽嬌小，所以，細弱的小腿映入眼簾……

  “秋月……我洗好了。”

  她咬著唇說道，聲音中滿是一種玄妙的感情。

  “好了？”

  離不棄急忙從地上站起來，他的手上，還串著熟透了的、香氣襲人的野味。

  --

  “這是到了嗎？”

  相映生輝的熠熠夕陽和眼前淡金色的樹葉，它們二姑帶給自己以奇怪的視覺體驗。

  心中的憋悶和難受瞬間發生，沒有看到地平線上任何人的身影，這裏可能真的隻有他們一支鏢隊。

  “為了趕時間……我們隻能為這些藥草負責。它們會在沒有充沛天地之氣的地方緩緩枯萎，這裏無疑是孕育它們最好的溫床。”

  “別說了，這樹林……是叫素澤林吧，還挺好看。”

  跳下馬車，孟林夕笑著對眼前幾個鏢師說道。

  “遵循您的想法。”

  他們一路風塵仆仆，如今則以真容示人，規規矩矩地站在故意眼前。

  “你們也辛苦了。要不，我去幫你們看管最重要的龍蛇配？幾天沒出來，都長蘑菇了。”

  紅衣是撲麵而來的熱情，孟林夕對準他們，忽起玩味之情。”

  “不成吧？”

  “我就要這樣，這樣好玩。”

  她猛地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

  不過，笑靨中，也是少女的美好所在。

  “好吧。這藥草龍蛇配，自身有天地之氣環繞，給你淬煉筋骨，也是好事。”

  他們笑著讓開路，而孟林夕則吩咐了一下車夫，坐在離龍蛇配很近的車廂內，閉目養神，玩著自己的法器。

  這裏風景獨好，美豔驚人。

  因為那些不同尋常的淡金色葉子，孟林夕想了想，卻又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還真是好玩呢。”

  “小姐，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別看了，司徒那些人可能會和我們同步，他們也出發了。”

  “哦？走吧，司徒那些惡心死的人，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揮揮手，馬蹄聲再度出現。

  --

  “你說，你對這個沈鬱倩還不是芳心暗許？”

  “我沒有芳心……”

  “誰說的？我看你就是，看人家沈鬱倩的眼神，真的是如狼似虎！”

  麵對洛霓凰咄咄逼人的質問，離不棄卻隻能一笑而過。

  沈鬱倩的性子極度內斂，沉默寡言的她準備夜間放煙花。

  不過，她直到現在還沒有放，反倒是在帳篷內隨便搗鼓，不知道幹了什麽。

  他們兩人是要修煉的，為了選擇一個很好的地方，才到達了門外。

  不過現在……

  “春花，秋月，我準備了護身符給你們。”

  猛地，一個少女娉婷的影子，已經從帳篷內徐徐走出。

  “護身符？”

  洛霓凰揉了揉眼，望著眼前。

  眼前赫然是一對小而精巧的草葉手環，上麵綴著點點金粉，還有微乎其微的香氣盤繞，著實精巧。

  “這是什麽？”

  “是煙花，是我們沈鬱倩的煙花啊！”

  “真的？”

  煙花在遠處灰黑的天空中綻開，爆發有史以來讓沈家侍從看到的、最刺激驚奇的風景。

  他們各自睜大眼睛望著眼前，沒有猶豫，沒有放鬆。

  “哪裏？”

  “看，西北。”

  “好，我們趕緊去，它會保持一個時辰的亮光，足夠。”

  “不過，沈鬱倩這是在幹什麽，她為什麽會莫名消失？”

  可能，他們也都不知道了吧。

  但是，他們的心中也釋然了很多。

  “還好沈鬱倩總算是沒有死……”

  他們心中，也不敢想到一個方麵。

  若沈鬱倩死了，會怎麽樣？

  --

  “呼呼”的聲音，伴隨少女紅豔豔的煙花，都已經飛到天空中了。

  她伸手用天地之氣將煙花直接點燃，身上產生一種所向披靡的感覺。

  煙火已經爆發出去，在天空中拖曳尾跡，緊接著塗抹絢爛的光圈。

  在這如洗的夜空中，它的樣子，果然已經將離不棄震撼。

  “這就是傳說中的報訊煙花……”

  洛霓凰在旁邊負手而立，望著沈鬱倩。

  她的樣子，乖巧冷靜。

  不過，因為放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自然是想著祈禱了。

  不過，這些事，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很快，我就會和你們告別。”

  “好的。”

  洛霓凰一時想不出該怎麽回複，最後，她還是咧開嘴笑了笑，說出一句話，別有深意。

  “再見，可能再會相見。”

  他的聲音中蘊含了無限悲傷，但是卻又像假的一樣，讓少女心中頓時多出了一種感動。

  “我會記住你的。”

  她的話也很蒼白無力，但少女因為羞澀而低下頭。

  嘴角卻無聲無息的露出一抹微笑，是掩蓋不住的溫暖，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

  這裏應該離她當初被傳送的地方不遠，但若要等到救援的時候，還要多久？也該不久了吧。

  三人在眼前秋日夜風內，或打坐或等待，或翹首以盼，或焦急等待。

  星空如水，其中另有一段玄妙。

  “噠噠噠……”

  猛然間，仿佛有什麽出現了，而在這一片廣袤的世界上，馬蹄的聲音清脆，但分明也急促了一些，聽到這些聲音之後，少女的神色轉變。

  “是的……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沈鬱倩的臉色卻紅得不正常。

  朦朧的眼神，其中充斥著少女情懷。

  那種隱秘的，不被人觸及的感情。

  “走吧，不留你了。”

  洛霓凰說完的時刻，心中突然不忍。

  “沈鬱倩--”

  “你在哪裏？”

  “我……”

  聽了這話，沈鬱倩的眼底，也閃爍出亮光來。

  她雖然福緣深厚，但今日，眼前的那些聲音，她都記得！

  她沒有看錯，她沒有將煙花放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

  “是我，沈……”

  她自覺地住了口，反倒對洛霓凰投去羞澀的一瞥。

  “我……我是不是失態了？”

  “不，我們是佛的信奉者，我們不會……”

  這次，連離不棄也演不下去了。

  他瞧著眼前的沈鬱倩，她還望著洛霓凰，最後，卻已經轉頭一笑。

  “嗯……謝謝你。”

  聲音中產生一抹清澈。

  清澈到讓離不棄也不敢多說。

  無聲無息地點點頭，離不棄的內心，也一陣難受。

  眼前不知不覺多出些許白霧，勾勒出一片如水的夢境，奪目的旭陽也已落下。

  白霧的存在，讓沈鬱倩的視線已經被阻礙。

  但是，她無聲無息地呼吸著，已經招招手，瞧著眼前。

  心中的感覺更是奮發，更是喜悅。

  “真好……”

  不知不覺，她感歎出聲。

  但是，內心的情緒已經好了許多。

  “噠噠噠”的聲音，穿透迷霧，朝他們這邊前行。

  而沈鬱倩，則是不停地揮舞手臂，心情很好。

  “是我，就是我了！”

  她感動得幾乎要哭起來，一向很內斂的樣子，卻又變化了。

  不過，這一切都像浮生一夢，真的頗為奇妙。

  --

  “是沈鬱倩！”

  此刻，在駕駛車隊行駛的人們，也紛紛指著眼前。

  那些白氣籠罩之地，就是沈鬱倩在的地方。

  “是的，我也聽見了她的聲音。”

  春香緊張兮兮地朝著眼前，小拳拳握緊。

  “快點駕車，把她帶回來啊！”

  心中焦急，她的聲音卻依舊如此柔和。

  不過，春香已經不顧一切了，連沈鬱倩是不是已經死去，也不顧及。

  “快！”

  “啪啪”的聲音，也此起彼伏。

  不過，這次的他們，已經對沈鬱倩，有跡可循。

  “噠噠噠--”

  與此同時，馬車的身後，似乎又出現了一連串的敲打聲音。

  這也是馬蹄聲，隻不過聽得不那麽真切。

  “可能，又是一支車隊，但這不是我們可以觸碰的。”

  幾個人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春香則想著沈鬱倩。

  --

  “我去看看情況，春花，你先呆著。你最近有些不舒服……”

  離不棄急忙瞧了洛霓凰一眼，他也抓著沈鬱倩的手。

  不過，沈鬱倩看起來，已經有些舍不得的感覺。

  “唔。我走了？”

  “走吧。”

  離不棄自然點點頭，瞧著沈鬱倩，自己則牽著她，和她一起走到路邊。

  帳篷上，必然是凝聚無數的水滴……

  他想了想，發覺洛霓凰這次反常地沒跟著他到這裏來。

  “我在這裏……”

  “那邊，右邊。”

  離不棄的感知飛速地辨析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他指了指沈鬱倩的旁邊。

  “是的？”

  “嗯。我目送你們走吧，他們離你也不遠了。”

  “可以……”

  猶豫了一下，沈鬱倩的臉上，已經被白霧打濕。

  但她沒說什麽，反而自然地點點頭，認真地朝著離不棄揮手，眼裏似有波光瀲灩。

  不過，這樣的她，真的很好看。

  “這是……”

  與此同時，離不棄的身體停滯。

  他本想等沈鬱倩離去，自己也離開。

  但現在，在那已經停下無聲的車隊後，居然……

  是“叮鈴鈴”的，似曾相識的清脆鈴聲，是讓他心中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標誌，從停下的車隊後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