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狂躁的海浪在自己眼前奔湧，澎湃而激烈。

  心中陷入短促酸楚，下一刻，少年的身體也在夢境中顫抖。

  眼前是黑壓壓的天幕，讓他無法窺視的天幕。

  他回憶起之前的事情，想到自己如今眼前的亦真亦幻，猛地，腦子裏好似有巨雷閃過，隨意地將他劈中。

  “啊……”

  他這是存在於夢境中，但他自己一無所知！

  “我……我還是之前那個可以執掌夢境的……”

  唇齒翕動，眼前的事物，都很虛幻，讓他無法防備的虛幻，同樣產生了超乎想象的衝擊力。

  “呼呼”的聲音愈演愈烈，將他的耳膜，震得生疼。

  一切都像消失了，他睜眼朝前看去，卻發覺截然不同的視角--

  自己居然不知不覺飄浮在空中，看起來更為詭異，一切都讓他尷尬而詫異。

  怎麽了？

  他的身體猛地輕了許多，眼前如墨的黑氣還是將他瞄準。

  “我……”

  --

  “死了，有人死了！”

  “這是誰啊？”

  “誰知道！”

  莫名的陰森纏繞在慕容雲隱身上，他抿緊嘴朝著眼前，白色長劍的光芒灑在眼前，盡態極妍的花枝已經枯敗。

  他的腦子裏，自然出現剛剛自己和念太平交談的場景--

  “難道離不棄走了，老哥你就真的墮落了？不如和我一起……”

  “不是。”

  轉著茶杯，慕容雲隱的聲音產生一向的淡漠。

  “是柳雄的事情。”

  “柳雄？你的好徒弟？那個自尊心很強……”

  “是的，他近乎死了。”

  “死了？你徒弟死了，這還行……走，我要去看看！”

  “你去……可能不太方便。”

  慕容雲隱忽地將茶杯放下，眼神中出現了短暫迷離。

  但他忽然抬頭，似乎聽見了什麽。

  “別奈何離不棄分毫！”

  這是一個充斥警告意味的聲音，有些惱怒，有些狂色。

  但是，聽見這個聲音後，慕容雲隱的身體無聲無息落下，也沒在這裏停頓半晌。

  下一刻，他直接朝一個地方飛去。

  --

  “這是柳雄居住的地方……”

  眼前一座清淡的院子，院子裏有死氣彌漫，還存在著柳雄身上的天地之氣，但已經很是微弱。

  這一切都化作慕容雲隱眼前呈現的線索，他挑了挑眉，沒有多說。

  “這是怎麽了？那個好孩子，門突然開了，我看了一下，他居然直接死了！死了！死了……”

  一個絕望而可憐的聲音，也出現了。

  “這是……”

  慕容雲隱的臉上，也產生柔和之色。

  他成立這一方天地以來，之前那片地方的居民就已到達這裏。

  他們與世無爭，在這裏曾經和柳雄相處，沒想到他出關之後，住回故居，再度和那些悠然自得的老者，甚至一些小孩子，成為了朋友？

  “叔叔……柳哥哥這是怎麽了？”

  “他啊……”慕容雲隱的麵部表情，微微抽搐，“那個，柳哥哥……可是睡過去了呢，你家長沒告訴你他喜歡睡覺嗎？”

  “唔……沒有。”

  拽著他衣角的孩童，閃亮的眼中，滿是純真之感，沒有任何妄念。

  “那麽柳哥哥什麽時候才能醒啊……”

  “叔叔帶他去一個地方，回來之後，他就會醒的。”

  慕容雲隱的臉上，也不經意間產生一種極淡的寵溺。

  “哦……”

  恍然大悟的單純稚子更是點點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總而言之，讓慕容雲隱鬆了口氣。

  “快點，叔叔，我要柳哥哥給我講故事，我要他……”

  聽得慕容雲隱嘴角上揚，但是，想到柳雄，他的心情卻已經陷入不太舒服的泥沼。

  畢竟，這也是一次失誤吧……

  “好的，叔叔會這樣做的。”

  “快呀！”

  “大人，我的孩子就是這樣……”

  明白這一戶人和柳雄的關係，慕容雲隱並沒有深究，反而一步踏入此地。

  這裏，就是柳雄突然暴斃的地方，就是他夢境終結的地方……

  “他殺。夢境殺。”

  柳雄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手腳冰涼，一種微妙的冷冽，在他身上出現。

  他死在幾個時辰之前，身上血液已經冷透，讓慕容雲隱感覺到一股屍氣，他的內心更為唏噓。

  “這就是……”

  戛然而止的聲音，下一刻，他忽然伸手。

  “唰！”

  猛地，一根暗黑的發絲，從旁邊這裏的夾縫中出現，被慕容雲隱直接用天地之氣擊散。

  不過，一股清淡的黑氣，已經滲入空氣中，片刻，就輕描淡寫地消失不見了。

  “這又如何……”

  滿不在乎之下的慕容雲隱，他卻依舊警惕地朝著四周，心中有少許不安，但最後，卻成為釋然。

  至少，他也輕舉妄動了。

  “不。是幾個時辰前，柳雄剛死不久……”

  “怎麽了？柳雄，他真的是回來幾天就死在這裏了。”

  一個圍著染了油汙個子圍裙的婦人，也從旁邊走來，將沒到一米孩子支到旁邊去了。

  此刻的她，自然地問道。

  “哦……別說了，小孩子看到不好……”

  不過，她的運氣，真好啊。

  這根黑絲，看上去雖然平平無奇，但它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黑絲啊。

  它會給這裏造成汙染，但慕容雲隱自然驅逐了這一點，讓它再無作祟的機會。

  不過，眼下柳雄的身體已經死在夢裏，沒有具體的傷口，不過看起來，是飄飄悠悠的。

  “不對吧……”

  聽見慕容雲隱的聲音，婦人心中突然產生想逃跑的感覺。

  一種前所未有的威懾力，一種幾乎可以洞察一切的力量，咄咄逼人地從眼前白衣人身上出現，讓任何鳥鳴也徹底消失了。

  不過，她的心中，依舊疑惑。

  “哇……好怕，我害怕……”

  尖銳的哭喊產生，小孩子的聲音毫不留情地貫穿這裏。

  不過現在，隨著“呼”的一個聲音，柳雄小院的門被倏然關上，攔截眼前驚恐懷疑的婦人，讓孩子的哭聲也在慕容雲隱耳畔消失。

  惱人的聲音不斷，卻見眼前身形一直挺拔的慕容雲隱，頃刻，卻莫名彎下腰來。

  “難道……真的是天教？”

  眼前的東西倏地發生變動，這裏整個空間也已不再是剛才那麽自然。

  慕容雲隱的一頭墨發猛地飛舞而起，好似失重。

  它們宛如毒蛇，“嘶嘶”吼叫著，近乎鎖死這裏的空間，來一次時間上鋌而走險的回溯。

  這裏的光線變得灰黑，慕容雲隱的瞳色也瞬間染上清灰。

  “祈禱上蒼，賜我力量。讓我追溯此人生前的最後時刻，看到是誰……”

  朦朦朧朧的迷霧逐漸產生，慕容雲隱按著眼前飄浮的劍柄，感覺到內心的心潮澎湃之感，表情靜穆。

  眼前的光線猛地黯淡，他望著眼前，麵部表情幾乎看不見。

  夜視的能力被他充分發揮，這就是一個迷人的夜幕。

  點點星辰在如夢的海洋中泛濫，近在眼前，忽明忽暗。

  他的身上逐漸浮現一層汗滴。

  不過，這裏已經和外界充分隔絕，他在這裏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音容笑貌，也暫時隻能占卜，靠自己的力量占卜！

  “這是不是天教。”

  下一刻，慕容雲隱聲線抬起，再度說出一個名字。

  --

  “我……嗚嗚嗚，我好怕！”

  “孩子啊，你這是幹什麽。乖，媽媽帶你回去，柳哥哥很快就可以來的。”

  “不……房子裏好可怕！”

  “什麽？”

  小孩子的話語，似乎不用相信，隻當做一個笑話，聽了也罷。

  但現在的懵懂稚童，他卻一隻手甩在天空中，指著身後，帶給他莫大吸引力的房屋。

  感覺到一股天地之氣的波動，婦人的動作也遲緩幾分。

  猛地，她細微的天地之氣探出，想到自己的夫君，又想駐足門前。

  果真，眼前柳雄院子住宅的空間，已經被盡數隔絕！

  她的天地之氣滲入眼前看似存在的住宅，關閉的大門後，卻是一方烏黑的天地。

  讓她覺得陰冷的溫度，霎時間擦過她的耳畔。

  她的身體幾乎被冰冷蔓延。

  “別了……乖，我們回家去。”

  說不出的尷尬，言不盡的餘情。

  --

  眼前的世界徹底失去任何光澤，遊動的黑色枝葉在其中盤桓，錯綜複雜，這一切好似在將亂成一團的一團毛線，重新要被盤繞成毛線球。

  不過，現在的慕容雲隱，也已不同。

  “沙……”

  猛地，他掌心一翻，一張金燦燦的符紙已然出現。

  手上白色長劍的光芒閃爍。

  他的影子被清晰地投射到慕容雲隱身後，原來，這裏也有界限。

  不過，對他來說，這一切還真不算那麽有風險。

  “嘶嘶……”

  天地之氣加速排出慕容雲隱的身體，他感覺到如火如荼的冰涼。

  這是來自陰曹地府中的冷意，是冥神對自己逆天的不滿和考驗。

  不過，他也不知道這種冰冷，是不是源自於內心的壓抑。

  不過，他可不想自己失敗之後，雷霆相伴，自己無能為力地掙紮。

  這樣，是很不舒服的。

  “沙！”

  下一刻，劍鋒之處，猛地騰起一團極小的火焰。

  這白色光焰，有些玄幻而抽象地在眼前出現，帶給慕容雲隱以更為明顯的感受。

  不過，他已經開始燃燒那一枚符籙。

  他製符的時候，顯然是將上麵的符文，都記憶得很清楚。

  不過現在，金燦燦的符籙上，已經開始飛速灼燒，火焰中落下火星，柳雄的身體，則已經詭異地飄浮在天空中。

  伸手輕輕叩擊劍柄，慕容雲隱口中念念有詞，自己的心，也極度緊張。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將符籙大膽燒掉。

  燒的時候，依照進度，慕容雲隱吐出念得嫻熟的咒文，幹幹淨淨的聲音傳遞在這裏，經久不衰地回蕩。

  一些細微的東西，也已經從這裏的角角落落內萌發。

  有交織的樹幹，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已經被徹底勾勒出來。

  這裏沒有夢線，沒有其他東西。

  但這是一個極度幽閉的空間，可能，是慕容雲隱暫時開啟的、介於夢境和真實世界之間的地方？

  這是什麽地方？

  奈何，可能他也不知呢。

  “沙沙沙……”

  短暫的聲音出現，好似一切在之後停止。

  眼前符籙煥發出它最後的光彩，身上的力量已經釋放，被點燃成為飛灰散入空氣中。

  但是，慕容雲隱的身上，天地之氣還在渾厚出現。

  千萬厚密的樹葉，從這一棵樹的身上長出。

  不過，在下一刻，符籙被燒光的時刻，眼前柳雄的身體，已經緩緩落地。

  好似之前一樣，他的身下，居然還出現了榻。

  一些聽不懂的呢喃已經在空氣中出現，慕容雲隱抬手，鋒利的劍尖霎時間劃破他的手指，留下痕跡。

  不過，他的神色中沒有半點苦楚。

  反而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微笑。

  下一刻，一束光從一個地方射入。

  慕容雲隱看不清這光芒來得多麽迅速，但他卻伸手一彈。

  “嗖……”

  “叮……”

  輕盈聲音響起的時刻，慕容雲隱後背繃緊，頗為緊張地對準眼前。

  他的一滴精血，已經和那一束光，惡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緊縛，但慕容雲隱的眼底，氤氳了一層虛無縹緲的光環。

  這是因為他血液和他的聯係，那一束光，就是他開壇作法之後，得到的占卜。

  這是一個較為複雜的占卜，因為他很有可能被這些黑暗的藤蔓桎梏，以至死亡。

  不過，他的力量足夠，壓製住那些不軌之徒。

  它們根本無法和他身上的天地之氣抗衡，一些藤蔓盤曲成為巨樹，在這裏虛幻生長，最後卻沒辦法感染到慕容雲隱。

  “這就是……”

  雖然眼前本是雜生的黑暗標誌物，但此刻慕容雲隱感覺到光線折射的時候，他那滴用於折射獻祭的血液，也在光束照射下開始縮小。

  這就說明，他可以看到真實情況的時間不多，自己務必好好利用。

  頓時，慕容雲隱的心中，也更為緊張了些。

  他一聲不吭地朝著眼前，按住劍柄，用冰冷的觸覺將自己包裹，讓他不會在血紅的天地中湮沒心神。

  可還是感覺虛浮無力，心中發慌沒底氣。

  恍惚間，他看到了什麽，看到了一個輕薄飄忽的人影，他在--

  在攫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