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著，離不棄和東方琴迅速到達沈家外門的一處小診所。

  “便民診所”四個字被封入牌匾，在離不棄頭頂掛著，他則悠然進入其中。

  “啊，東方琴……你可來了，是不是……”

  “救人。”

  “他，他身上有一團黑血。怎麽辦？我們已經把他徹底催眠了。”

  “離不棄，你等著，我馬上寫藥單給你。這兒有現成的藥材，可以熬煮……”

  “明白。”

  離不棄也是一個明曉藥物的人，於是乎，他對準眼前黑壓壓的人群看去。

  “你們散開。”

  東方琴和他異口同聲，讓幾個藥師聞聲回過頭來。

  “嗯？離不棄，啊！”

  “神醫啊。”

  毋庸置疑，離不棄感覺他們的聲音中，都有別的意思，就像不歡迎自己。

  他卻沒在意，笑著對準眼前。

  “是的，我是離不棄。我也會診斷……”

  “那好，你和東方琴一起救人。”

  眼前的藥師讓開，離不棄也很清楚自己該怎麽做。

  他的眼神澄澈而湛然。

  “嗯……這個人？”

  他臥榻不起，麵部朝下，有些怪怪的感覺。

  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揭開，離不棄看到一個黑色的腫塊。

  不是太大，也不那麽突出。

  但這個腫塊，卻是黑紅色的，明顯積蓄了汙血。

  “刺破它啊。排了毒，他就會不受影響。”

  望著眼前一秒鍾，離不棄自然回答道。

  他的聲音不卑不亢，其中蘊含了溫度。

  “哦？”

  猛地，那些人的聲音出現。

  “你敢？這個人都要疼得死過去了，此刻，貿然去刺破這個腫塊……”

  “是的。我可以用銀針麻痹他的神經，這隻是暫時……”

  離不棄的聲音煞有介事，也沒人反駁他的觀點。

  他們默契地將離不棄當做一個作死者，而東方琴卻輕輕笑著。

  “離不棄和我的想法一樣。”

  她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女，不過今日，讓離不棄也會心一笑，急忙“嗯”了一聲。

  “沒想到……我們居然如此有緣？”

  他拿起放在旁邊的針線包，一根銀針跳出，他毫不猶豫地拿著它，對準眼前表情痛苦的病人。

  他看樣子是真的活不了多久！

  不過，離不棄卻莫名感覺，這個人的體型，比較熟悉。

  是不是……

  “我不知道那一夜那個人的容顏，但我感覺他很像是。”

  不過，眼前東方琴也在，離不棄隻能先將銀針刺入止痛麻痹的穴位內。

  “嗤嗤”的聲音過去，旁邊沒有多少目光，東方琴也不知道到了何處，聒噪的聲音，好似又有一個人不行了……

  這可是帝都。

  沈家在帝都琉月城小有名氣，所以，離不棄對此也表示理解。

  在一般情況下，自己還是盡可能別惹其他人。

  “唔……”

  那個黑色的腫塊隨時隨地都會感染這個人的身體，事情迫在眉睫。

  離不棄單手持劍，下一刻還是選擇用針挑破它。

  “呼呼……”

  猛然，離不棄的眼前，多出了許多黑色的、蠕動不止的蟲子。

  它們細長宛如蚯蚓，但要小很多。

  身上每個環節銜接，也都是血紅色的，鮮紅勝火。

  離不棄瞥了一眼，就發現它們開始朝銀針上爬，腫塊迅速變小，它們的身體也在不住顫抖。

  “這是……這是什麽蟲子！”

  被蟲子打擊到男子卻安然睡去，他的樣子好似睡著了，但看起來更為可憐。

  因為那些針眼大小的蟲子，讓離不棄覺得不安的恐怖之物，都在他的眼前，不住蠕動。

  離不棄的內心一陣驚恐的顫抖。

  它們還是活物，身體扭動，看起來詭異妖冶，讓自己也不容小覷。

  它們似乎認出了自己，此刻咋沒完沒了地釋放力量。

  而自己……

  “嗬嗬。”

  秀手抬起，離不棄放出冰塊。

  冷氣繚繞，蟲子被冰冷的氣息盡皆冰凍，身上還有活性，實際上已經撐不了多久。

  “這是……”

  “好了，始作俑者是這些黑色小蟲。”

  它們一條條有自己一個指節長……

  “這個人，是誰啊？”

  “哦，我知道，他好像是專程來我們這兒看病的，身上穿的是黑衣。”

  “黑衣……”

  離不棄點點頭，在此刻意識到了些什麽。

  他可能明白眼前的人是誰了。

  “他……他可能就是我那日碰到的黑衣人，身穿黑衣，現在居然還活著？”

  那日他直接離開了，沒有顧得上那隻手和深不可測的黑衣人。

  不過，離不棄還是沒有掉以輕心。

  “這些蟲子隻是被我的法器冰封了……你們有火柴嗎？”

  “嗯？作為一個武者，你連火焰也不會打？”

  看來會打出火焰的人很多。

  “嗯，我真的不知道，我隻會借助我的法器去幹些事情。”

  離不棄搖搖頭，無辜回答。

  不過，他的話卻讓東方琴極細地蹙眉。

  “哈哈哈，沒有天地之氣的人才打不出來。”

  “我……”

  “呼”地一聲，離不棄露出一個驚喜的笑。

  “啪啪”的炸裂聲音出現，蟲子已經全部凍死，它們最後和冰塊一樣融化，徹底消失在垃圾桶內。

  離不棄本以為他們不會幫助自己，卻不曾想，觸碰到東方琴的心中痛處。

  “給他吃補血之類的藥……還有，他可能要止血。”

  下一刻，他拿起銀針，自己瞅著眼前的男子。

  想了想，依照記憶，離不棄輕而易舉地控製了他暴湧的血液。

  腫塊被刺破之後，他雖然血流不止，但現在看起來卻真的是好了許多。

  沒有毒源，他的身體也在走上坡路。

  “紅棗枸杞。”

  離不棄拿起一張紙寫下，認真如他，很快聽見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他有錢嗎？”

  “東方琴正在處理另外一個人，不過離不棄會熬藥嗎？”

  “我會。藥費自然是他付，沒法子報銷。”

  離不棄點頭的時候，他看清了眼前這裏的構造。

  有鍋，有柴米油鹽，不過，離不棄可不會在現在燒飯。

  “這個鍋……”

  下一刻，他將眼神對準了眼前，散發藥材香氣的地方，讓他癡迷，讓他狂熱。

  “枸杞和紅棗，先給他弄好。熬藥……其實就是現場救人。”

  背上的刺痛減弱，那個腫塊已經消失。

  他的心頓時多出一陣虛弱的感覺，就像自己，需要熱度的補充。

  “我……我隻是一個守衛。”

  他不是那個惡名昭彰的獄卒，他是幫助獄卒看管三八線的守衛。

  今日，因為那天，他和黑衣人分道揚鑣之後，他的後背就一陣刺痛，讓他整夜都沒睡好。

  以後幾天，他還是看管警戒線。

  但隨著背部腫塊的越來越大，他的情況也越發糟糕。

  他不知道自己受什麽傷，也不清楚那個黑衣人是怎麽暗算他的。

  那日他直接掙脫束縛，並且趁熱打鐵回到住處。

  殊不知黑衣人如一隻蝙蝠，直接逆空飛行，最後直接逃逸。

  日複一日的疼痛下來，他越發疲倦。

  今日，也不知是不是神靈的指示，他鬼使神差來到了沈家，在劇痛的時候攔了一輛馬車。

  所以現在，他才會躺在這舒適的病榻上。

  眼前是一張臉，朝氣蓬勃，蘊含力量。

  “你終於醒了。”

  口中產生紅棗和枸杞的味道，他全身有些暖暖發燙。

  “怎麽……”

  茫然地掉頭四顧，他才發現了少年的蹤影。

  “哦，是你……”

  但他的聲音實在太微弱，沒有人聽得到。

  “先把這碗藥喝了，我才喂了你一口。”

  隨意地將冒著熱氣的藥放下，離不棄的聲音中，包含了細心。

  “好……我……我謝謝你了。”

  聲音中蘊含恰到好處的熱度。

  這是補血的枸杞和紅棗，經離不棄之手熬製成為漿液，繼續加水，他很快燉好一碗。

  殊不知剛剛喂了他一口，他就順順利利醒了。

  “唔……”

  聽見謝謝，離不棄無聲無息地點頭。

  “醫藥費，五百。補血的這些藥，在我們這裏最便宜，五百已經是最低價了。”

  “好……謝謝救命之恩！”

  這裏的人雖然很少，但他的聲音卻依舊誠懇。

  “嗯。”

  頷首點頭，離不棄的麵部表情變得自然。

  “你的背部已經好了，但還要躺幾天，因為你損失了一些血。”

  剛才這個腫塊被刺破的時候，帶有血絲及黑線的汙血和蟲子一起出現，蟲子先出，而離不棄已經將止血帶扔到旁邊去了。

  因為他的身體強悍，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但還是流了些血。

  “謝謝……”

  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謝謝，他才緩解自己心中的後怕。

  “我真的沒有事了？”

  “是的。”

  “可能，這隻是我的一場夢而已，少年，怎麽會成為一個藥師？”

  再加上那天月黑風高，離不棄的樣子，滕鴻也不清楚。

  他隻是知道自己被好心人救了，心中飽含感激。

  “真的……謝謝你啊。”

  他歡天喜地地走了，而離不棄和東方琴幾人，則是迎來了更加繁忙的任務。

  一個上午，居然有幾個生命垂危者。

  離不棄挨個救下了，因為他熬藥的速度很快，所以現在，他的感知枯竭。

  “中午了，你可以出去逛一逛。”

  逐漸，那些隊員對他也和藹了許多。

  他們也逐漸對他說話，就像和離不棄沒了距離所言。

  “那好，我先出去逛一圈。”

  也是中午的時候，旭陽被一層雲籠罩。

  想到幾天前和自己若有若無的聯係，還有今天的一個呼應，離不棄更為好奇。

  他的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想到大概位置，就朝著自己從未到過的地方走去。

  “據說這裏還有一個圖書館，但是，在哪裏？”

  眼前果然是綠了一片，一些人住在各自樓房內。

  有護理藥材的樓，有堆放種子、作物單獨的倉庫。

  不過，離不棄卻沒有在乎。

  他想找的，不是圖書館，而是那日和自己有所羈絆的事物。

  他放出感知，用自己的心去體會一切。

  之前和他有著一定聯係的事物，在中午的時候，波動更為清晰。

  他甚至可以測算，它和自己的距離。

  不過現在，他感覺到冥冥之中的波動之後，心潮澎湃。

  “就在眼前！”

  一些吃完飯的人們，有些拿著鐵鍬，有些手持花盆。

  自己摻雜其中，他們的目標都和自己不一樣，互相三五成群地走到旁邊。

  “這裏……”

  眼前突然出現一幢樓，流光溢彩。

  他走了一段路之後，隻知道低頭測算距離，在隻剩下百米的距離時，離不棄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眼前的不是其他，而是一座圖書館！

  流光溢彩的玻璃，成為一道別樣的風景。

  璀璨的顏色，五色交輝。

  它們在陰雲密布的天氣裏更為耀眼，如同水晶的表麵上閃現光亮，透徹而動人，就像甘美的雲霞。

  它們仿佛藝術品，比自己看過的任何奇景更加震撼。

  “天啊……”

  它們都可以反光，所以產生如此震撼離不棄的輝映。

  與此同時，他的眼神，那厚重、樸實的門映入眼簾。

  木製的門，看起來頗為穩重。

  和眼前滿眼驚豔的彩色相比，離不棄更喜歡這樣的感覺。

  圖書館的門沒有打開。

  這奪目顯眼的裝扮，卻給離不棄留下強烈的衝擊。

  “唔……”

  “還進不進去？給我讓路！”

  “對啊，這是誰，難道想堵著圖書館不成？”

  “難道就是這個圖書館帶給我……給我冥冥之中的聯係？不可能啊。”

  想想也奇怪，莫非這裏麵藏著什麽法器？

  但他們都可以暢行無阻地進入。

  離不棄的心更是奇怪。

  他感覺心中頗為混亂，一睜眼，身體已經被人推到旁邊。

  “別礙我們的眼了，一邊去！”

  “我……我是去找我的知音啊。”

  他齜牙咧嘴地想著，想到時間，想到自己肩頭的任務，情不自禁，有感慨產生在心中。

  --

  “離不棄，你去哪裏了？”

  “圖書館。”

  “你也可以進去，下午，要不你去？”

  “與其泡圖書館，我還不如幫你做些事情。”

  這是離不棄的職責，是他義不容辭的任務。

  東方琴掩嘴一笑。

  “我倒是覺得，你更可愛些了。”

  “可愛？不至於吧？”

  旁邊的人已經開始指指點點，而離不棄有些尷尬地對準東方琴。

  “我先去……去看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