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你能出去一下嗎？你們都出去，好不好？”

  幾分鍾之後，他終於可以看到眼前的少女模樣。

  今日的她，已經比之前瘦了許多，應該是昏迷了好幾天，所以才會如此虛弱。

  她表情平靜，而眼睛已經閉上，不過沒有死，還有微弱的呼吸存在。

  “抱歉啊，我來晚了，我沒有看到你會被他刺死。那個皇帝，我之後會與他一戰高下的，不要怕。”

  他用手撫過少女的臉頰，不過感覺她的身體依舊水嫩。

  “唔……”

  低低的聲音從葉安歌嘴角冒出。

  她沒有什麽力量，不過應該是在抗拒自己。

  “哈，我錯了，離不棄和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我這樣做，也是白用功。”

  上官曜日說完話之後，還是忍不住擦過少女的臉頰。

  “你真的很好看呀……”

  他的話語說完之後，便正襟危坐起來。

  少女氣息沒有散開，她還有生機。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帝氣。

  “若是真的行……”

  他是皇帝，也該有皇帝的麵子。

  他有帝王的血脈，而且還是純陽，所以如此的好條件，他至少可以幫助葉安歌一下。

  離不棄被抓去之後，他就是這樣想的。

  他雖然不太會畫符，但是至少可以搞定她的生命。

  “呼……”

  指尖處緩緩露出一團金黃。

  葉安歌的身上，脈象很亂。

  不過上官曜日可以試著將其處理。

  這些金色的東西，已無聲無息潛入葉安歌的心中，蕩起一陣漣漪。

  他將這些金色，都盡數用一指禪灌入到葉安歌的身上。

  她風景美好，而印堂處也沒有發黑，顯得一片健康。

  因為金光的緣故，少女的身體也更加強壯了些，她的呼吸也有了，心髒的波動更是比之前顯著。

  “保護好你自己，然後醒過來。”

  感覺身上的龍氣正在不斷灌入少女心中，上官曜日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微笑。

  他也難受。

  帝氣虛無縹緲，他花了點時間凝聚起來。

  “離不棄給了你幸福，而我呢，隻能給你這些了。謝謝你呀，是你讓我變得更加頑強。”

  說完話之後，上官曜日還真想哭。

  不過，他知道自己是帝王，不能哭。

  隻能在心中表示這些想法了。

  “謝謝你，我的夥伴。”

  話音剛落，他就走出了帳篷。

  “離不棄那邊，有消息嗎？”

  “不知道，但是已經五天過去了，他可能已經抓住了。我們已經失敗了很多次，之後……再也不能失敗了。”

  林言衝動說道。

  她望著眼前那些已經被敵軍占領的營帳，覺得難受。

  因為打仗很殘酷。

  幾天之前，已經停火的時候，那些人就在這裏趾高氣揚畫了一道分界線。

  而那邊就是他們的地盤，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天地了。

  戰爭恐怖，但割地也更為恥辱。

  “下次努力。我剛剛穩住了葉安歌的生命。”

  “皇帝，你辛苦了。”

  “是啊……”

  此刻林言看見，上官曜日心不在焉，明顯有些激動，他臉上帶了不正常的殷紅。

  但這些感覺，被他壓下去了。

  天邊一片雲彩，不過誰知道他們的總部在哪裏？

  --

  “我告訴你們，不要對我軟處理。我是不會妥協的。是的，你們這樣做，我怎麽會開口？”

  讓離不棄驚訝的是，他居然被人扔到一個帳篷內。

  這三天，他感覺有人送飯吃，而且東西都沒有毒，甚至分量很足，他可以吃到很好的山珍。

  為了活下去，離不棄隻能先吃一點，填飽肚子。

  他也想著對策。

  因為他感覺，這些人應該不會聽自己的鬼話。

  所以剛才，他便不說話了。

  但是，這幾天沒有人去問他問題……

  就像在對待一個普通的戰俘？

  他覺得有些恥辱，而且蹊蹺。

  但感覺，自己不說話就可以了。

  至少他不說話，也沒有人可以問出什麽。

  抱著這樣的心情，離不棄很快就沉入夢中。

  一覺醒來，還是一陣清爽。

  睜開眼，還有早餐。

  離不棄草草吃了幾口之後，感覺周身舒暢。

  閑暇地眯起眼睛，他感覺自己就像被閑置的工具。

  他很快被聽到了更猛烈的敲門聲，同時門被打開了。

  “先生，你有時間嗎？我們的首領，想見你一麵。”

  “好。”

  離不棄抬起頭站了起來，還在玩弄一張符籙。

  他表情平靜，紋絲不動。

  “走這裏。”

  這還是個好天氣，周圍都是些暖意。

  離不棄輕輕地笑了笑，跟著那人的指示，到了一處府邸旁。

  這是一個帳篷，不過比一般的還大一些，邊緣綁著些黑色羽毛，從上到下都是。

  這帳篷的確奇怪，像是保護色。

  這些羽毛卻隨風飄動，像個古老的現場。

  這草原大漠，也是之前的景象。

  他看著看著，有些新鮮，因為自己從未到達此地。

  “對啊，比起在那個麵館裏下麵條，還不如在這裏看一看風景。”

  不過未來，是怎麽樣的？

  “把人帶上來。”

  祁梓城坐在椅子上，眼前則是那個被押來的天才符籙師。

  他長相平平，就這樣經曆了人生疾苦。

  表情滄桑，而且臉色也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看得出來，他很有學識，不過都也在這大腦內。

  沒關係，他自己也可以將這些東西都搜尋出來。

  露出一個坦誠的微笑，祁梓城沒有裝作一個老好人，而是帶著一些不卑不亢。

  “離不棄，你的能力，我很讚許。所以，你可不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下，你是怎麽吸取符籙的？如何設置陣法的？”

  他一說完話，壓抑感就自然出現，就像有毒。

  “我……我不知道啊。”

  離不棄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但還是這樣說著，有些謙卑，有些大膽。

  至少他知道，這些人對他的了解很全麵。

  他的名字都被挖掘出來，所以不用再想什麽。

  “真的不知道嗎？”

  “是的，我當然不知道了。”

  場麵尷尬起來，他似乎聽到了耳畔有神的笑聲，或許是嘲諷，或許是他的幻聽而已。

  剛吃完飯的離不棄，感覺腦子裏一陣都是悠閑輕快。

  不過，他沒被麻痹，而是直視眼前的人。

  “敢問首領，我可以不可以走了

  “走？是不可能的，你一點都不想走嗎？

  “我想走的，因為我家裏還有妻子等著我。”

  “哦？妻子？怎麽據人家所說，你好像已經喪偶了？”

  這些話題被人當麵眾目睽睽提出來，感覺當然不好。

  離不棄卻依舊懶得去說什麽，而是緩緩地笑了笑。

  “我想說……你們的消息，都好靈通啊。”

  “此話怎講？”

  “我不知道啊。”

  他說得平常，卻又釋然。

  周圍的環境，像在增加壓抑。

  一陣一陣潮水，讓離不棄無法躲避。

  他身上的壓力，悄然無聲地增大了。

  “離老先生，你是個很有學識的人。所以，我想向你賜教，請你回答我，好嗎？”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渾濁，他感覺昏昏欲睡，不過還是不忍心放棄這大好的時間。

  “我想回去研究符籙……你們放我去，好嗎？”

  他沒有看這個高高在上的人影。

  離不棄也知道他不是個好人，而且還有黑色麵紗。

  不過，自己既然被請進了曹營，他自然不會說靠譜的話。

  下一刻，他似乎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靜。

  安靜到讓人覺得難以呼吸，甚至感覺壓抑很恐怖，就像有無數的觸手，沿著自己的身體開始爬動。

  “這是……糟了，魂魄操縱！”

  終於，離不棄變了眼色，不過還是在瞬息之間恢複原樣。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他隻是露出了一個略微遺憾的笑。

  “抱歉啊，小家夥，我隻能這樣幫助你了。之後記得自己出來，我不會再回去了……”

  那個麵館，那無數個夜晚，都有熱氣相伴。

  他卻在有生之年，再也無法回去。

  --

  眼前，離不棄的身體消瘦。

  沒有因為幾天的滋養而變得更加有精力，他十分倦怠，骨瘦如柴。

  他的回答更是讓人奇怪，不過可能還帶有一些嘲諷的感覺，言外有意。

  祁梓城無聲無息皺著眉頭，他的手在收起的同時，就開始了對他的打擊。

  離不棄的魂魄很單純，應該很容易進入巡視。

  他意識到這一點，感覺身體在不斷顫抖的同時，祁梓城的意識，已經轉到他人身上。

  離不棄已經老了，他腦子裏也出現了一些異常，不過這些不影響他的智慧。

  “呼……”

  魂魄轉移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感覺這人腦子裏，都是一些奇怪的片段。

  這些東西，像是無數張畫片，在他眼前飛速旋轉。

  如走馬燈。

  他要做的，是將人的魂魄汲取。

  他腦子中有價值的內容，如今正在自己和離不棄眼前上演。

  他是無法控製的，但是……離不棄會怎麽想呢？

  “符籙的知識，那個大陣的淵源……看完之後，我都可以知道。”

  心中燃起信心，祁梓城很快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瑣事畫麵。

  有三九嚴寒，他在冰上走的畫麵。

  有他和小夥伴打鬧的畫麵。

  一碗麵條，可以概括他的餘生。

  不過離不棄的記憶中，還有無數雙手。

  有的手是他自己的，有的手則是白皙如玉的。

  畫麵轉動，他看到一個絕世美人溫婉的微笑，就像一個風景，不過這風景，很快就被撕碎了。

  她的身體逐漸固化，然後變小，成為一塊石頭，還泛著青色的光芒。

  這一切都是無聲的，還伴隨著一些人的抽泣，若隱若現，似乎在隱忍什麽。

  一陣一陣的聲音，像電流一般微妙。

  不過這聲音的出現，他的眼前畫麵開始穩定下來，不再像之前一樣混亂而又難以辨別，他看到了新的世界，看到了濃墨重彩。

  首先，是離不棄。

  “嗬……”

  歲月變化，他們還真有淵源。

  一碗麵條，幾個少年。

  祁梓城在看到這些東西之後，就覺得心中一陣激動，像已經牽涉到了離不棄近期的秘密。

  直到最後，他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清純少女。

  她在門口趴著，門在眼前打開之後，便有些尷尬地抬起頭，帶著些歉意。

  “我，我……”

  她逐漸住了下來，並且老是衝他笑。

  這笑容，像春日的旭陽。

  她也會吃麵條，還會下麵，心靈手巧。

  “剛剛好像還看到一個……不，那個不就是葉安歌嗎？”

  看到這裏，離不棄的記憶才有些混亂。

  不過對於祁梓城來說，也足夠了。

  “離不棄真的很厲害，居然可以這樣子改寫他的記憶。他以為這樣能騙得過我嗎？我可以采用另外一個方法……”

  搜魂術。

  祁梓城在心中補充了一句，不過很快，就感覺周圍開始做出嘈雜的聲音。

  它們如人的痛苦呼喚，一層一層，逐漸疊加，帶著驚悚的色彩。

  畫麵消失不見成為黑色，那些聲音就像噪音，卻有電磁感應的感覺，他很快覺得身上發涼。

  如此刺耳，如此機械？

  他在潛意識中，聽見人的大聲疾呼。

  “怎麽了……”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彈出了夢境。

  “咳！”

  惡心暈眩的感覺出現，祁梓城有些招架不住，很快感覺，身體在這些力量中幾乎要被扯碎。

  內髒被糾結，他的心跳動很快，幾乎失去了控製。

  這是反噬！

  “離不……”

  與此同時，他聽見爆炸的聲音，很快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殘碎。

  離不棄在眼前爆炸的畫麵成為慢鏡頭。

  他看到這人的手上，有一張符籙栩栩如生。

  火星迸濺，離不棄卻毫不在意，帶著微笑，坦然點燃了它。

  “轟！”

  巨浪滔天，他也不知這人是如何下定決心的，但這種震蕩，卻足以讓他身體遭受極大的打擊。

  感覺這個帳篷都被這巨大的氣浪掀翻。

  而這張符籙可是加強版的炸毀符籙。

  隻要主人下達指令，它就會瞬間炸開。

  它與他身體緊密相連，深植入血肉。

  離不棄剛剛肯定迷惑了他，並且將這張符籙藏在身上。

  “這是……”

  祁梓城感覺要吐血，但卻說不出話。

  他的眼中，一片亂閃。

  也不知道是因為煙嗆的，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但此時，他還是無法從剛才的一片驚心動魄中掙脫。

  這實在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