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需要太急吧？”

  “蟄伏一下，洛霓凰，你是前列，我們都要遵循你的想法，不會反抗……”

  “你們這樣一說，我感覺我好厲害啊。”

  “洛霓凰，你是我們老大喜歡的隊員，你知道嗎？”

  “喜歡……是青睞吧。”

  這描述頗為奇怪，讓她產生別扭之情。

  此時，她正趴在山的路口處，考慮該怎麽更好地活下去。

  全世界帶給她的感覺，都是玄幻的。

  她之前還在荒野中努力活著，眨眼又被人吹捧到天上，成為讓人羨慕的護法。

  這護法一職，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比之前更莊嚴一點念咒祭司。

  從而讓人們對她充滿信任，他也可以很快收獲威望和信任。

  洛霓凰清楚自己並不是一個專業的占卜師，她也不會念高深莫測的咒文。

  不過，今日過後，她就可以回到自己魂牽夢縈的外界了。

  她的想法皆是美好未來的縮影。

  笑了笑，洛霓凰繼續緘默，坐在草坪上。

  她知道，隻要帝怒說完話，自己就要開始念咒。

  這座山穀內進行這項任務的，隻有寥寥無幾二三十人，兩人之間相隔甚遠。

  “帝怒上去了。”

  “好啦，我們老大這是去哪裏了？”

  氣氛劍拔弩張起來，洛霓凰朝下看去，看到了廣場，上麵還有一堆如蜂窩的人，密密匝匝地湧動。

  他們互不相讓，在比劃手勢，並聽著台上人的聲音，認真之餘，還帶了些許興奮。

  相隔甚遠，洛霓凰也能聽到他們驚訝的聲音。

  她沒有回答，隻是冷笑，緩緩攥緊拳頭，就如將命運也控製在手中。

  她的自在，她的輕鬆，在頃刻間得到充分的詮釋。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過很快，她就聽到遠處人群的喧鬧聲。

  “這場獻祭，大概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

  “大概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她抬起頭，眼眸深邃。

  她也知道，自己在這裏活著並不容易。

  這裏已經成了個陣法，十分徹底。

  這些人的生命都會消失。

  “開始？”

  很快，帝怒的聲音消失了。

  世界搖曳，廣場之上，有無數人頭攢動，帶著驚訝的表情就像受到了刺激。

  “不要！”

  有些孩童甚至滿地飛跑，他們的生命都將被折斷，一切無法複原。

  他們不知死亡將至，但因為旁邊的血液，而多出驚恐的情緒。

  的確，再極目遠眺一番，洛霓凰可以看到廣場上的無數血泊。

  它們映照天空中的銀盤。

  在詭異的雲霧之中，它逐漸成為血色的滿月。

  這不同一般的天地異象，果真不是好東西。

  血月將人的情緒激蕩。

  “噗！”

  世界衝擊力極大，血腥的場麵層出不窮。

  有些受到刺激的人，紛紛吐血倒地。

  更有甚者抽搐在地上，尚未失去呼吸，任憑自己的身體，被無數人踐踏至死。

  混戰如修羅地獄的地方，就是這個山穀。

  昔日裏，它山清水秀，是一個宜居場所。

  今日卻變化如此之大，甚至反常到極致。

  洛霓凰垂下眼簾，沒有再看。

  她感覺這畫麵的刺激性，遠遠高過其他。

  甚至上一次自己獻祭時，她也沒有如此鮮明的心酸。

  什麽都是魍魎魑魅，這個山穀該如何複蘇？

  思索片刻，她心平氣和，將巫力凝聚於身上，緩緩逼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裏，產生攻擊。

  “記住，你當護法的時候，千萬不要慌。因為這一切是基於你而發生的……雖然我們要殺很多人，但你不用緊張……”

  “可是，損失了筋脈之後，這一切……隻是巫力更容易修煉了嗎？”

  她怎麽隱隱感覺，自己除了得到這些好處之外，還失去了很多？

  下一刻，她的聲音已自然而然透出去，散播到那片緋紅色的血液中。

  放眼望去，人們驚慌失措，朝每一個地方四散奔逃，腳步聲驚起地上的塵埃。

  帝怒站在原地，沒有再說話。

  他的神色冷清而嚴肅，是自己從未看到的類型。

  其實，他也像其他人一樣，被關在這陣法裏麵，沒有出來。

  但其他的二十幾個人，都已到達山壁之上，潛伏著，等待著時機的降臨。

  現在，她也是其中一員。

  而她今日的想法，就是獻祭。

  獻祭天地，將那些人都弄死！

  她不能後退，否則隻是自甘墮落到死。

  此時此刻，萬籟俱寂。

  但她的聲音出現時，眼前無數人同樣念出了咒文。

  二十八個。

  包括帝怒，還是二十九個。

  心中依舊明媚，洛霓凰舉起手，感覺旁邊的一切，都在和她的手呼應。

  他們是因為巫力的影響而如此。

  刹那，洛霓凰的身體，飄飄欲仙。

  她突然感覺，自己身下的陸地，也無法困住她。

  “我……”

  何似在人間，洛霓凰將自己身上的巫力，都散發了出去，無窮無盡組成一個圓環，輻射到山穀裏。

  她的一腔熱血，都融入今日的獻祭中。

  “我不能死。”

  感覺旁邊的山穀人們，也開始凝聚力量。

  將陣法驅動，巫力之類組成成為一個小正方體，汲取人們的身體精氣和生命力，將它們歸納在一起，最後獻祭於主，何樂而不為？

  這感覺無比美好。

  驚人的情懷激蕩之下，洛霓凰的身上力氣，以飛快的速度消失，灌入大陣。

  她並沒有覺得難受，而是平心靜氣，等待著勝利的開始。

  而現在，她沒考慮死活，而是微閉雙眼。

  她突然感覺，自己和整個大陣都有聯係，密不可分。

  或許，她成為了護法，第一個放巫力，視野就會更加開闊，因為她看到的範圍，可擴散到整個山穀外。

  現在，她眯起眼，感覺不遠處的高空中，有兩人禦劍飛行而來。

  在其他人眼裏，他們隻是兩個小黑點，沒有特殊意義，甚至都沒有價值。

  但洛霓凰認識。

  “是……是你們？！”

  此時，場麵白熱化，她的念咒聲音，卻出乎意料開始結巴。

  奇怪，自己居然無法擺脫死神。

  死亡的陰影無處不在，那兩個人，和自己麵對麵，隔著一個山穀……

  他們會不會發現自己？

  “葉安歌，我不會嫌棄你，和我在一起。”

  “嗯。”

  也不管什麽了，他們繼續上路。

  不過這次，是離不棄站在前麵，葉安歌身體難受，索性抱著離不棄的腰，在後麵跟著。

  兩人同行一劍，葉安歌心中思念，還可以啄他一口，以示喜歡。

  這一切溫暖如初。

  不過離不棄對準的方向，似乎是對的。

  這幾天，他們沒有迷路，而是一路順著山穀走向前進。

  不再如之前的石子路那麽冰冷，隻要抬頭，看到頭頂那蔚藍的天空，葉安歌的心情，總會倍感舒暢。

  綠化植物多了些，各式山穀的內部鬱鬱蔥蔥，沒有房子，甚至沒有人存在。

  不過那道綠色流星，是對準這兒的。

  “果真是希望。”

  “噓，葉安歌，小心。”

  “唔？”

  葉安歌睜開眼，離不棄沒說什麽，而是控製佩劍飛速下墜。

  “有人聲。”

  他回答短促，葉安歌也順便聽著，果然聽到些許喧鬧的聲音在山中出現。

  “有人？”

  “是的，還不止一個。”

  緊張情緒蔓延，離不棄鼓起勇氣，朝前望著，雙手按在山頂上吸附。

  他所處在的位置，是兩座山中間的一處夾縫。

  這聲音，是從夾縫內出現的。

  可能，這裏是人類的一處……聚落？

  “小心。”

  “離不棄，你還擔心我啊。”

  少女巧笑倩兮，柔軟的呼吸噴在離不棄後頸上。

  “還真奇怪，小題大做，這裏為什麽會有陣法的痕跡？有天地之氣的殘留。”

  她靠在離不棄身上嘀咕，聲音軟軟的。

  “等下。”

  離不棄突然環住葉安歌的脖子，蕩氣回腸，繼續親下去。

  “無償……”

  “好了。”

  就在刹那，他們親眼聽見，一束聲音在山壁內發出，是咒文。

  “這還真是陣法。”

  喘了口氣，離不棄不敢怠慢。

  他也知道這陣法，應該是喪心病狂之物，可以將人的生命撕毀，並且獻祭上蒼。

  不過洛霓凰在不在？

  “無償，別想她了，這是我們的事。”

  “嗯，我們的事。”

  這句話，讓離不棄覺得心中溫暖如春。

  下一刻，他心血來潮想著去看這裏到底有什麽人受到死亡的壓迫，索性雙手凝聚冰霜，準備襲擊那專心致誌念咒的人。

  “當”地一聲，離不棄的臉色，分外難看。

  “怎麽回事？”

  他的冰塊在碰到一處時，被突然彈回來，差點把他誤傷。

  這也許是個屏障，是建造在這陣法之外的！

  他差點認為自己在做夢。

  不過做夢也做得真實。

  “砰”地一聲，離不棄揮汗如雨，將神鳥祭出。

  它的模樣很像一隻朱雀，所以他索性將它當朱雀叫，神鳥也算它的稱謂之一。

  此時，它振翅欲飛，身體已經完備，就等著他的差遣。

  “幫我噴點火出來。”

  “轟”地一聲，離不棄眼前，火焰無數，白霧連天。

  “嘶嘶”的聲音出現，屏障被燒灼殆盡。

  那人的聲音在火焰中消失，逐漸化成飛灰散盡。

  “不……啊，有外敵入侵！”

  他就像在報警，聲音頃刻放大，充斥著整個空間，在山穀中無窮無盡地散發出去。

  “這是獻祭人命的法陣！”

  葉安歌聞之色變，有些擔心。

  “無償……”

  “你等著我，我去看下情況。”

  “不要去！”

  她的聲音傳遍整個世界，卻唯獨沒有阻止離不棄。

  他隻露出了寬慰的笑，身體迅速跳轉，衝破了屏障，將那人燒焦的身體用冰霜直接冰凍，一腳踹到下麵。

  他所站的地方很危險，容易暴露目標。

  山崗之上，就他一個人嗎？

  “喝！”

  一聲怒喝，離不棄伸出腳一踹，那人的身體骨碌碌滾到山崖的下端，卻突然又觸及了什麽，被彈飛起來。

  “砰！”

  他在空中炸裂...

  他的死是注定的，不過，離不棄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闖不進去。

  “無償，不要進去！你肯定會死，我看它不是什麽好東西……”

  “別出聲……”

  一片皆是嘈雜。

  離不棄的眼中，隻有血色彌漫，橫無際涯。

  或許，這就是他的末日。

  眼前那些人們，如無助的螞蟻四處亂撞，在陣法中團團轉，卻始終無法掙脫死亡的陰影。

  陣法的力量影響了他們，他們臉上寫著怒火和不甘。

  有些人死得悲慘，之前左衝右突，最後還是無法突破囚籠，死在了踩踏中。

  眼前一切，都充斥暴力和血腥。

  離不棄瞠目結舌看著，聽見耳畔縈繞的喃喃細語，感覺自己卷入了一個陰謀中。

  “哥哥！”

  葉安歌緊隨其後，兩人伏在山壁上，卻無法阻止獻祭的情況發生。

  此刻她突然發現，離不棄眼睛發直，就像看到了失散已久的故人。

  “你……”

  邊說著，他邊晃著手臂，就如不惜一切代價，要暴露他自己。

  他的激動非比尋常，不過他正在高興什麽？

  “無償，別過去，你看到了……”

  “林旭！”

  凜冽的寒風中，他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見，含著無窮無盡的喜悅。

  “誰？”

  “嗯……”

  此時人群一片嘩然，帶著無窮無盡惋惜。

  數個光球飛起，一個個都像小燈籠一樣暖人心。

  或許是因為這裏已折損一個小弟，陣法不完整，裏麵的死亡化，也尚未完全進行。

  像一個死之圈一樣，在廣場中間的人，率先化成死屍。

  死亡從廣場輻射，周圍的樹木被踩得稀爛，血液在上麵凝固，帶起無奈的句號。

  那些老弱病殘、或是不願意逃走的人，身體抽搐幾下，隨即無力倒地。

  他們的身體在刹那間受到傷害。

  這傷害，足以將他們身上的魂魄抽離。

  這死亡來得如此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或許隻在一分鍾前，他們幾人同時念咒。

  一分鍾後，整個陣法已經開啟，牢不可破。

  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

  “不要緊張，不要擔心，你可以走的，這個陣法開啟很慢的，所以才要集結到廣場上……”

  手上卷軸無聲無息滑落至地，人群驚恐，如念梵文的聲音響起，開始“普度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