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眼前世界看似太平，離不棄的感知中，卻可察覺到數條暗淡黑色的東西，如蛇扭來扭去，在空中縱橫馳騁，還沒有消去。

  它們是如魂魄的透明狀物質，雖和自己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卻蘊含著極為奇怪而難以捉摸的力量，如詛咒在浮動。

  “它們有活力？”

  離不棄看到的這一切，都讓他幡然。

  這一條街，他很熟悉。

  比如之前自己煉丹打臉少年的地方。

  比如那個溫馨的草堂。

  但今日，他放出感知時，感覺四周還是有無數條黑色力量存在。

  它們肉眼不可見，離不棄望著望著，用感知盡可能捕捉它們，想拉近距離觀察，卻每次都被躲開。

  他有些尷尬，覺得掛不住臉，一想到這兒隻有自己一個大活人，還是放心了。

  “那些藥材，肯定不能吃了。之前花天酒地的洛霓凰，今天也不在這裏。”

  還好，他們幾人已順利逃脫了死神。

  下一刻，離不棄悠哉悠哉地抬起食指。

  一簇感知，在他指尖搖曳。

  它帶著略強的吸引力，可以將自己旁邊的黑氣都吸來，供離不棄鑽研。

  黑氣不知可不可以為他所用，但他也想一試。

  下一刻，他指尖上，隱約感覺一陣冰冷，就像被凍結了。

  “嗯？”

  他的手指，從未感到如此徹骨寒冷。

  他咬咬牙，一鼓作氣，從內而外放出一股冰霜。

  冰霜衝刷世界，還是實體。

  他的手上，寒冬解凍。

  那些黑氣被凍結在他身上凝聚的冰塊裏麵，無法動彈，像固體一樣逐漸沉澱。

  它們的身上還藏著一股力量，就像被凍僵也不會致死無用般。

  離不棄抬頭，感覺自己眼前的黑氣，還在不斷衝刷封印，就像要賣力掙脫自己冰霜的實體束縛。

  它力量喪失，很快撲騰幾下，就一動不動了。

  看來，這些黑氣，是之前破除封印，侵入雲隱仙境掃蕩一切的罪魁禍首。

  它們離開了，留下來的就是這些老弱病殘？

  “這兒真的……”

  雲隱仙境與世隔絕，慕容雲隱和念太平之前也逃脫此地，黑氣應該還在這裏，但誰會知道它們究竟在何處！

  況且慕容雲隱的魂魄也消失不見了。

  離不棄不經意間歎了口氣。

  他眼中光彩散失，有些惆悵。

  下一刻，他繼續提起感知，雙手在空氣中輕輕揮動，如呼風喚雨。

  他眼中，滿是堅毅之意，逐漸將他眼前空氣之中最濃烈的一抹黑氣揪出來。

  “讓它半死不活的時候，為我指路。”

  這次，他沒有用冰塊將它困入其中，而是直接開啟感知，滲入黑氣體內。

  它們身上，黑氣極為稀薄，幾乎沒有顏色，是成為虛幻的象征。

  這段黑氣在空中肉眼隱約可見。

  或許，它們本就是實體，隻不過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就集體成為單薄的幻影。

  離不棄操控感知，高效運動，很快將黑氣煉化起來。

  不過，它濃度較大，自己必須要花些時間，才能將它徹底溶解。

  離不棄抬眼朝天，不再實驗，而是聚集力量去全方位修改這黑氣的意識，將它控製。

  就如之前自己“馴服”他的佩劍。

  他果斷地選擇一個方向走去，影子拖得很長。

  時間靜好，沒有冬日的寒冷，他不覺走到之前，自己才進入幾次的飛仙閣內。

  飛仙閣，他與洛霓凰相識的地方。

  之前的她，驕矜而炫富。

  她成長了許多，而自己隻能在這裏回憶了。

  依舊是那個卵蛋形建築，身上波光粼粼，反射陽光，就像在慶祝生的喜悅。

  離不棄歎了口氣，在小鬼的勸說下進入。

  他的感知還在不斷溶解黑氣。

  黑氣被感知滲入，磨折到最後，會完全被他所用。

  借此時間，偷得浮生半日閑，他進入自己之前攢錢還沒采購的飛仙閣。

  不過，他可以任意去搶劫一切。

  這裏的東西，可能隻有經卷沒有被黑氣摧毀，其他的奇珍異寶，不是被汙染就是化成烏有。

  果然，他進入昔日金光閃閃的建築中後，撲麵而來是無數的悲涼。

  牌匾被撕成兩半，身上字跡黯淡無光，已經被風沙打滅了。

  玻璃櫃中，空空如也。

  藥材化成了一堆顏色各異的粉末，很細，鋪了淺淺一層，藥草留下的各色痕跡讓人新奇。

  不過再細點看，那些粉末身上，都帶著黑光，顯然不可食用了，甚至成了砒霜。

  上了二樓，扶手和腳下踩著的階梯，不算太為粗糙，但看得出摧殘撕扯過後的痕跡。

  離不棄記得二樓是賣一些武學孤本的。

  今日一看，他卻大失所望了。

  因為這“飛仙閣”裏麵的東西，寥寥無幾。

  他看到了完好無損的台燈，略有納悶之色。

  轉眼看去，他的眉頭更為高挑。

  “是--”

  二樓和一樓一樣，都沒了任何商品。

  標價簽盡數腐蝕，丹藥、煉丹爐，甚至櫃台，都成了骨架子，一碰就倒。

  不過，他將目光朝向飛仙閣二樓內側裏麵，突然看到一盞吊燈，還閃爍著時斷時續的光亮。

  應該是普普通通的吊燈罷了……

  “不對，為何周圍沒有？”

  緊張的心情，如溺水將他身體滲透。

  離不棄大膽抬頭。

  眼前的時候其他地方的吊燈都已殘缺不全，甚至消失。

  唯獨那邊，有一個溫馨的角落，還不要命地散發著光亮。

  這角落裏，有一本書擱在書架上，安靜得不像樣。

  離不棄的全身血脈，也因為這本書的緣故被激發。

  “是的！”

  它身上出現天地之氣凝聚的防護罩，這是離不棄萬萬沒想到的。

  他發出感知，迅速看到書架盡頭，是一本老書。

  它身上的書頁已經泛黃，就因為它不是平常之物，甚至可以幫助自己渡過難關。

  “這是它自己的防禦力量嗎？”

  離不棄走了過去，揮手將旁邊盤桓的黑氣都驅散了。

  它們的勢頭讓人心憂難受。

  因為這天地之氣屏障的緣故，周圍一圈圍著黑色，屏障身上空無一物。

  感覺身上正在煉化的黑氣之首微微不忍，離不棄咧開嘴，已經露出了笑。

  “算你命大，但也活該。”

  與此同時，離不棄雙手一翻，感知冒出，吞吃了這些黑氣。

  黑氣無處不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損失這幾條沒關係，它們也都有用。

  精打細算之下，離不棄將這詭異黑氣解決後，就準備開啟屏障封印。

  在他感知的查探下，周圍的一切蛛絲馬跡，一切微塵都無法逃脫。

  下一刻，他朝前推出一掌。

  但他微妙地感覺，雙手絲毫沒有碰觸到什麽。

  “嗯？”

  它就是個幌子？

  和周圍產生鮮明對比的層次光線中，那本書清晰可見，讓離不棄驚歎不已。

  “還真好看。”

  他點了點頭，感覺身上產生了暖意。

  頃刻，他就穿過這片玄幻溫暖的空間。

  直到眼前已出現無窮無盡奧秘的書架，那本書觸手可及，到達了他眼前。

  如積蓄千年光陰，他的指尖蒼白微顫。

  在下一刻，他就已去夠這本書了。

  “唰！”

  抽取它沒有絲毫難度。

  下一刻，離不棄眼前，書籍打開。

  他欣慰地笑了笑。

  因為，它古樸白色泛黃的表麵上，清清楚楚寫著幾個字“陣法”！

  沒有一本書可以如此霸氣地寫上“陣法”兩字。

  隻有它，這本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別有一番韻味的小冊子。

  它如此神秘，甚至創造了一片空間，隔絕外麵的陰冷，將黑氣抵在外麵。

  因為離不棄發現，在它旁邊的空氣裏，沒有絲毫黑氣彌漫，書架就如被忽略。

  而在那並不存在的屏障之外，自己已幹掉了絕大多數黑色氣息。

  咽了咽口水，離不棄將冊子打開。

  “引靈陣。”

  就在此時，他眼前掠過一行字。

  “引靈？”

  難不成，這陣法意思，是將人的魂魄引進陣法之中，然後處置？

  離不棄心中一喜。

  果然，他看到了陣法，是個八卦。

  “這幾根橫豎黑杠是符籙。”

  雙手指著紙上畫杠幾處，它們是放召喚符的地方。

  離不棄眼中發光，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又有了力量。

  “無償，鬼氣要煉化完畢了。”

  在此時，當他嘖嘖讚歎陣法之高明時，小鬼的聲音，恰到好處傳來。

  “這麽快？！”

  心中短暫詫異，離不棄揮了揮手，先把小冊子收了回去。

  它身上黑色依舊，卻可以聽從自己意誌。

  頃刻，離不棄喘了口氣，抬手就是一揮。

  而眼前黑氣，更是迅速衝到遠方。

  就像操控夢境，離不棄自己編織了劇本，暗中策劃好這一切。

  “帶我，去你們總部之地。”

  他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控製這整個黑氣循環係統的中樞。

  讓黑氣為他所用，俯首稱臣，甚至組建一支軍隊，可以成為他的殺手鐧。

  他沒有妄想。

  自己眼前的黑氣，是和自己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剛剛，他就在它身上打下了這樣的烙印。

  它在過程中不會逃脫，也不會謊報事實。

  他放心大膽跟過去，想起之前的擂台，想起之前的史石穿。

  他們值得自己回憶。

  走在路上，離不棄的記憶陸續蘇醒。

  而飛仙閣中的秘籍，他隻覺得奇葩。

  尋思之時，離不棄拿起那冊子繼續看起來，眼中帶著好奇之色。

  他剛剛從飛仙閣出來，感覺那種揮之不去的陰冷又纏上自己，但已經少了很多。

  就像在探尋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知識，離不棄眼中，有目光如炬。

  “這是什麽陣法？”

  不過他這次主要用的，還是第一個陣法。

  黑氣已經被他馴化，在馬不停蹄地前往一個新地方--離不棄想要控製的目標。

  這裏，必然有一處黑氣巢穴。

  他目標明確，也隱隱猜到了一點。

  “就是那邊！”

  自己之前曾隨著大部隊采藥之地。

  離不棄記得很清楚，自己還被當成獻祭的東西，被推入棺材裏麵。

  現在，他不再耿耿於懷，而是輕飄飄循著黑氣走。

  一步步走向眼前，他的心越跳越快。

  逐漸，他終於看到路的盡頭，是黑氣單薄的身影。

  像被時空裂縫所束縛，它在尋找一個空間裂縫？還是在等待自己到來？

  眼前的空間，被力量拖拽成無數片。

  它們通向不一樣的未來，晶瑩剔透，呈現出無數斷麵，讓人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劈碎了。

  離不棄望著，隻感覺自己身上一陣冷汗淌下。

  他的皮膚也深受其害，一陣陣刺痛洗刷著感官。

  “疼……”

  疼痛持續的一秒鍾，離不棄咬牙切齒對準了那些時間裂縫。

  它們是不是攔住了黑氣自己？

  “咻！”

  頃刻，離不棄的身上，多出一條黑色飄帶。

  它纏著自己，朝眼前斷麵時空裂縫拖拽。

  它有明確的目標，而自己卻感覺很棘手。

  “厲害。”

  它認為的空間裂縫，應該不會有錯。

  離不棄抬頭瞥了眼，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他暗自用冰霜防護自身，並依了黑氣的想法，朝一處空間裂縫邁進。

  “咻！”

  又是輕盈而短促的聲音，離不棄和黑氣齊刷刷消失在原地。

  離不棄還睜著眼，帶著驚訝和希望。

  他眼前，突然湧過很多很多人的影子。

  有葉安歌，有白駒，林染，杜英嵐，洛霓凰，洛珂，樓昱，甚至還有史石穿、林旭、善千年，以及棋盤。

  他們與自己，隔著一片璀璨的世界斷麵。

  是多麽浪漫。

  --

  “我，林旭，謝謝你！”

  少女抬起頭，眼中有她特有的色彩。

  “我們，一起走吧。”

  峽穀已被他們成功突破，眼前則是草木分布均勻的高遠之地。

  少女的身體，微微顫抖。

  她已從暫時回不了家的悲痛中緩解過來。

  眼中雖然有茫然之色，最後還是被林旭鎮壓。

  “旭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們該去哪裏？”

  他們才逃出來不久，吃了一頓飽飯。

  是林旭拔了些雜草，兩人借著少女身上的火柴烤著吃打來的小獸。

  現在，他們饑腸轆轆，而林旭更需要補充能量。

  天地黑暗，雪上加霜。

  “看！”

  “哥哥？”

  “我們……有生路了。”

  林旭的聲音，近乎顫抖。

  在地平線上，出現幾個豆大的人影。

  他們沒有發現自己，卻對準自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