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暖暖的，讓什麽“唔”地一聲，已經低下頭去。

  她覺得羞赧。

  不過，離不棄的麵部表情，也開始變化了。

  “怎麽？”

  驚訝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如發現了新大陸。

  離不棄的手上，一個東西冰冰涼涼，靠著，卻很快熱了起來。

  它的身上，頃刻冒出威懾。

  不過，離不棄的目標，就是直取眼前頭狼的血脈力量。

  它居然凝聚了神魂……這是屬於閃電係的攻擊血脈，神魂無雙，也不知可不可以挖出來。

  不過，它頭頂這個烙印，已經讓離不棄被刺激到了，他下意識一掌轟出，“砰砰砰”的力量亂流充斥世間。

  這一擊，來得措不及防，連離不棄也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居然可以這麽快。

  他的手上，刀光劍影。

  白色的麵具退回，離不棄拿著它，若有所思地將它戴上。

  他沒有詢問少女，她還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待著。

  “唔……”

  不過，她的眼中，已經冒出顯而易見的敬仰之色，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一切在眼前都變得明晰，草木折斷，少女淡然，她的手握成拳頭，卻因為心中的內斂，而沒告訴離不棄任何事。

  她的發現如何？

  “別難受。我會……”

  離不棄心中如被針紮，一時半刻，居然沒有回神。

  他的手上法器，擋住刺激人瘋狂湧動威懾力的法器……他知道這是什麽了。

  這是念太平給他的“意外之喜”。

  而現在，這個名稱，已經名副其實了。

  “謝謝。”

  下一刻，手上握劍，在心中默默說著，離不棄的感情卻因為安靜的少女而改變。

  唔，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采摘藥材來的……他似乎在剛才說了句大話？

  不過，讓離不棄心中更為糾結的，卻是狼群該怎麽滅。

  為首的頭狼也人困馬乏，它抬起爪子，有些焦躁地抓著自己的毛發，已經不再吼叫。

  “哢！”

  它凜冽地睜開眼，眼中似有光芒閃爍。

  看它的樣子，它似乎還要防備自己接下來的攻擊？

  “別做夢了！”

  下一刻，離不棄的刀子陡然加速，他的聲音，也近乎無情。

  為首之狼的血脈，他已看中很久。

  現在，他根本不願意和它耽擱。

  畢竟，這是自己所耗不起的時間。

  “哢！”

  一抹血痕劃出，“嗤嗤”一聲，離不棄抬起頭，看到頭狼雪白的胸腹之處，已經被他的飛刀劃破一道巨大的口子。

  它的爪子緩緩握緊，鮮血從傷口處噴出來，像生命一樣流逝。

  它無可奈何想嘶吼幾聲，身體坐直，卻差點跌了下去。

  “沙沙沙……”

  鮮血妖冶，它的身體頓生絕望。

  它又被緊隨其後的一把飛刀砍到脖頸之上！

  “嘶嘶……”

  張開嘴，露出口中的森森白牙。

  狼的模樣陰險而恐怖，但此時的頭狼，已經並非如此。

  它的身體宛如江河日下，虎落平陽被犬欺。

  “嗤嗤……”

  熟稔地召喚起自己的刀，離不棄眼前血液忽起忽落，無不出自於這隻狼的身上！

  他的眼底一陣搖撼。

  他的拳頭也已握住。

  不過，離不棄的心跳卻開始加速了。

  不知道這隻狼會不會最後一個海底撈月……不，這有點恐怖啊。

  “吼！”

  卻見眼前野狼，毫不猶豫瞪著自己的眼，眼球震顫，近乎落下去。

  它的樣子頗為恐怖，它的神色如孤注一擲。

  “吼！”

  強有力的吼叫，中氣十足的聲音，它聲音中飽含活力四射--沒事嗎？

  “殺！”

  下一刻，離不棄再度嫻熟地揮舞手臂，感知跳出，躍然紙上。

  “嗖！”

  一把刀，鋥光瓦亮的刀，霎時穿透正在忘我嗥鳴的狼，在少女驚恐萬狀的目光中，離不棄咳了一聲。

  他隨意地擼起袖子，不留痕跡地擦去口中溢出的緋紅。

  少女的樣子嬌豔欲滴，眼底產生渙散和驚慌失措的感覺，不同尋常。

  她何止是被嚇呆了，她甚至從未經曆過如此場麵！

  “唔……”

  朦朦朧朧之中，她的眼前，一片虛幻之感。

  “你這是？”

  下一刻，眼前頭狼身體抽搐落下。

  它一下子栽倒入沙地之中，身上創口處的鮮血無聲無息地蔓延，滿眼都是怵目驚心的顏色，難怪少女會受不了。

  “我……咳，我好悶……”

  下一刻，她小小的身體，已經略微支撐不住了。

  單薄，如一張紙的少女，和他同舟共濟，和他砥礪前行。

  “別怕。”

  心中別扭，離不棄勉強勸慰了少女一句，但她的身體還在顫抖不休。

  “唔……我怕，我真的好怕。”

  如小小鬼依人，她忐忑不安地和離不棄在一把劍上。

  “等下。”

  下一刻，眼前的少女無聲無息轉過身去，卻還因為刺激人心的血腥味，嚇得不知所措，嚇得嬌軀微顫。

  “吼！”

  那些狼渾然不知自己身上的疲倦。

  它們縱情地狂吼著，聲音響徹雲霄，對準他們兩人，直接逼近。

  那隻狼貌似自然跌落在地上之後，它全身骨頭似乎都被抽空。

  看得出，離不棄剛剛控製的一招是致命的迫害。

  它完美地刺破了狼的大血管，雖然隻是正中胸口，

  但這也已足以。

  離不棄的心卻如一口古井，再沒有任何波瀾。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佩劍落下，劃過淺淡的影子，引起風聲颯颯。

  “你家在哪裏？我……”

  此時，一陣劇烈的無神恍惚，卻充斥在離不棄眼前！

  “唔？”

  他下意識感覺自己身體不太好，還以為是自己多慮，卻在猛地一個瞬間，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聽見狹長而漫漫無期的耳鳴。

  讓人煩躁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他僵住，就在原地，眉裏還帶著冰雪的湛藍。

  “這是……”

  他看到眼前群狼怒吼，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抵抗依舊。

  但自己的心，卻莫名惶恐起來--這是一個錯覺嗎？

  從高空看下，那些狼的位置分布，也很耐人尋味。

  它們井井有條，不知為何，離不棄腦子裏甚至多出數個陣法的拓印。

  “陣法嗎？”

  他已油盡燈枯，此刻還要渡劫？

  難以言喻的引力在眼前突增。

  離不棄的身體一個踉蹌，他卻已經刹住車。

  “這是？”

  天空之下，居然會因為狼群隊形的排列，而多出一個陣法？

  它們是如何操練成今日模樣的？

  不過，自己飛在它們上麵，暫時不會被波及吧？

  “小心，我們先走。”

  下一刻，即使是離不棄，也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

  自己眼前，不是星辰大海，而是一個憑空降下的陣法，頗為奇怪。

  他措不及防陷入死神引力。

  “……好。”

  聽見了少女悶悶的回答，離不棄方才笑起。

  “好。”

  他知道，剛剛是自己身上的小鬼頭護了他一命，讓他免受池魚之災，甚至被強大的聲音震壞耳膜。

  現在，也不知它們會不會繼續幫助自己，挽救少女和他的生命？

  這是一個難題，但離不棄沒怕。

  “吼吼--”

  它們的聲音雄渾有力，在東倒西歪的綠地上出現，樹木齊刷刷倒在地上，它們圍在其中。

  眼前對著的，赫然就是它們的頭領了。

  離不棄望著，卻感覺自己身體一動不能動。

  他的筋脈近乎被鎖死，他先前努力的一切，都如同泡影，隨著夢幻消逝而破裂。

  不過，因為少女略帶急促的呼吸，讓離不棄更明白一點--這些狼群，有詐！

  它們難道是故意將自己吸引到這裏，並且開創一個陰森森的陣法？用意何在？

  是殺？還是他這條命，天理難容？

  他偏不相信自己真的會被命運所排斥，會被命運所擠壓。

  他偏不信邪！

  他命不由天！

  一時，離不棄的內心一陣顫抖。

  耳畔嗥鳴陣陣，連續不斷，哀轉久絕。

  它們聲音中飽含情感，鏗鏘有力，卻隻是為了悼念死去的頭領。

  不過，大地之上，血腥味突然濃鬱。

  “這是--血陣？”

  下一刻，離不棄瞠目結舌，卻是真沒了話語。

  他眼前的世界，實在是太為震撼！

  狼群各自的狼身上，開始滴落血滴。

  這是悲壯的一幕，也是值得人敬佩的一幕。

  它們朝著天空嗥鳴，它們的鮮血如杜鵑鳴啼一樣，從口中滴下，迸濺到泥土之中。

  旁邊一片荒蕪，僅存的綠色也被推倒。

  頓時，離不棄的佩劍再度發出了嗡鳴。

  “滋滋！”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是大自然的力量。

  離不棄沒有這麽做，他隻是輕描淡寫地揮動手臂，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輕鬆之色，冰霜在頃刻凝結，他毫不猶豫，將它們投向這個初見端倪的陣法。

  沒想到，輕微的聲音過後，那些冰塊直接消失不見，猶如陽春白雪。

  在陣法“陽光”的照射下，直接融化成水滴，或者是被迅疾的風斬碎的！

  這是意外！

  他剛剛要是不因為心中冥冥的呼應而躲一步，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裏。

  在冰塊也可以被攪碎的暴風之中，在死神氣息滿盈的罅隙之中，光與影，惡與善，終於拉開差距。

  任何一個生命，都是如此脆弱，他也一樣。

  一時，離不棄努力把控身旁擦過的狂風，感覺身體，也如樹葉，已經被徹徹底底控製住了。

  他努力想掙脫這代表死亡的深淵，身體卻因為浩蕩狂風，驚得一點點移動。

  “快點……”

  佩劍的尖端噴出湛然的冰塊，被狂風撕碎。

  它在頃刻融化成為水，離不棄的身體順勢朝後挪動，一點點地挪著。

  想到自己口袋裏，還有不知用處的些許染血符籙，離不棄咬牙著，將這已經溫熱的小鬼頭，拿了出來。

  之前的他，也不知這是多麽奇葩的東西。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它這是在幫助自己。

  肅穆趴著的狼群，讓離不棄心生“覬覦”的血脈力量，卻如此顯著地影響了他。

  “我應該早點切斷它們之間的聯係。”

  要是將頭狼引出去就好了，要是自己動作更快就好了--

  心中懺悔之時，他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

  此刻，銅質的小鬼頭被離不棄握在手中，它的身上，吸力傳來，這是讓離不棄往裏麵灌輸天地之氣。

  “好的。”

  扯唇，點頭，拖著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將手覆在銅小鬼上。

  深吸一口氣，離不棄已經將一部分天地之氣灌入小鬼頭之中。

  他的感知還不具備把它徹底剖析的能力，這是念太平給他的臨別送行禮物，看似敷衍了事的外形，看似普普通通的原材料……並不是外表所表現出的那麽簡單。

  他還能用什麽去感謝念太平？

  “是你……”

  手上銅小鬼，不知不覺吸取了離不棄身上更多的天地之氣和感知，他的身體也開始無力，但佩劍不再被吸引源影響了。

  這自然是件好事，是讓離不棄做夢也會笑起來的廣闊前景。

  但他近乎被累暈--

  一時，離不棄眼前，世界幾乎旋轉起來，如一個個孤獨的圓在空轉，唯獨他的身體還在這片空洞之中徘徊。

  躊躇滿誌的他，茫然無知的他，銅小鬼的力量穩定而輕柔，卻是讓離不棄的佩劍移動到安全之地的推進，這是必須要有的保障。

  “砰！砰……”

  連綿不斷的爆炸之聲，沉悶，雋永，在離不棄完全脫離引力的情況下呼之欲出，在他身後那片染著汗滴的世界中碰撞。

  “怎麽……怎麽了？”

  因為這件事，這隻銅小鬼讓離不棄不得不歎服。

  它將自己身上一切天地之氣都汲取幹淨，卻沒有給他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打擊。

  反倒在一聲輕響之後，帶著他反觀那些狼的自我獻祭。

  這還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那聲音更為沉悶，更為荒誕不經。

  因為，在離不棄轉過身的時候，他看到的，不是完整的狼的身體，而是血肉模糊的碎塊！

  肉塊鮮血淋漓，各式各樣疊加在一起的白骨，也染了熱血。

  眼前的畫麵，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鮮血漂櫓，陣法暗地裏開啟。

  眼前狼的身體也直接爆發成為一團團模糊不清的血塊，依稀可見眼珠子滾在地上，如斷了線的珠子，如死神的佩飾。

  是那麽絕望而冰冷，讓離不棄心中極度不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