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隱若現的白霧突然飄了起來。

  “最好離它們遠點，這些都好像有毒……”

  “嗯？”

  聽見係統建議，離不棄想了想，迅速禦劍飛行，逃離了白霧分布的區域。

  他不知自己該去何處，因為這裏，根本沒有任何故人。

  即使有，他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身體飄飛，白霧就在身後拖曳，像一條雪色之線，讓人驚訝的速度，就如將離不棄緊緊咬著，給他施加壓力。

  “想死啊？”

  朝後望了一眼，離不棄索性繼續玩命地飛起來。

  他將自己佩劍加速再加速，直到空氣中傳出“呲呲”的聲音，才罷休。

  這樣一來，突發事件讓他難以躲避。

  離不棄不願被白霧波及，隻能越跑越快。

  不知不覺，他的速度加到極限。

  身上汗如雨下，甚至有地方被劃傷。

  說是浴血奮戰還不為過。

  離不棄的身體有些虛弱，但還是可以勉強支撐。

  同時，他鍥而不舍放入感知，想在飛行過程中，捕捉到周圍的活人。

  這個地方空間很大，也不知玉珠長在何處。

  但他的目標，是找人。

  他沒奢求找到任何人，甚至出路。

  隻要……

  遇到另外的活人就行了。

  飛了大概兩個三個時辰，眼前多出一抹亮光，天空變成病態的白，他實在撐不住，差點就睡過去。

  眼發酸，直冒淚，臉上幾乎被寒風吹遍了，凍成冰塊。

  他有些無助，轉眼落在地上，提著佩劍，開始緩緩走著。

  身上氣息在不斷恢複，他的感知依舊朝外輻射，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最後他發覺，在遙遠荒涼的地平線上，有一幢草屋。

  它通體碧綠，應該是由葉子和樹木造成的。

  “這是樹屋？”

  帶著驚訝，他似乎看到，自己所在石子的盡頭，那書屋旁邊，有個人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感覺，這人的影子，熟悉到刻骨銘心的地步！

  不會有錯吧？

  但那人肯定不是葉安歌。

  --

  “跟我走，我幫你，我帶你回去。”

  “別碰我！”

  像受了刺激，葉安歌大聲嘶吼起來，聲音澎湃。

  她狠狠甩開太子伸來的手，咽了口口水，強打精神，逼視眼前貌似無辜的少年。

  “安歌？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們出去，搭個房子，歇個幾天，可以嗎？”

  “那你先把劍拿起來。我在你後麵，休想造次。”

  葉安歌緊盯眼前少年，聲音不高不低。

  “嗯，好？安歌，我會聽話的。”

  離不棄點頭著，拿起佩劍，將它置於葉安歌腳的上方，而自己則先跨了上去。

  “上來。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冠冕堂皇。”

  葉安歌沒有多說，她心跳極快。

  眼前白霧，就像秘密，但她實在沒有心情去管。

  即使看透這兒的一切天機，她都沒做其他的事，而是輕輕抬腿也站了上去。

  整個過程中，她精神緊繃，就怕被離不棄觸碰。

  不過，他很默契地與自己空出半米距離，保持不動，連開始禦劍飛行後，也是如此。

  這種疏離，卻是小心翼翼的愛護。

  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哼……”

  殊不知，離不棄的佩劍，速度很快。

  他帶著自己離開白霧統治下的世界。

  回頭望去的時候，葉安歌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唔，真好。”

  無數白霧已經消失，它們在自己身後，卻因為速度相差而逐漸與他們拉開距離。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都是白霧侵蝕的痕跡。

  透過霧氣看去，她不由自主感歎起來。

  “真誇張啊。”

  這次，沒了離不棄的回應，她還真有點不踏實。

  不過，這種感覺細微，難以察覺。

  有時，葉安歌感到身後，就像跟了一隻猛獸，氣勢洶洶。

  而現在，它已偃旗息鼓，不再過問他們。

  “我們下去吧。”

  心中輾轉，眼前少女，身體傾斜。

  離不棄考慮片刻，緩緩降低了佩劍的高度。

  孟林夕“唔”了一聲，略有難受。

  她的聲音，讓人心癢難耐。

  離不棄克製住自己的衝動，一點點靠近了她。

  “好了，你幫我搭房子，我先休息一會兒。”

  “好。”

  這是一片石子路，看上去崎嶇，其實不至於。

  葉安歌身體滑下，無聲無息癱在地上，開始打坐。

  她鍥而不舍地吸納天地之氣，逐步恢複自己的體力。

  “真好看。”

  一路上，離不棄克製自己，不要朝她看。

  他害怕自己之後會鬼迷心竅，將目光投向少女。

  不過很快，他選中一塊區域，拿起樹葉，折下樹枝，將林林總總無數綠葉堆在旁邊，先把樹枝準備好，搭成了框架。

  他動作麻利，一看就知道受過訓練。

  可惜葉安歌心情恍惚，並沒有在意這些。

  “好了。”

  “離不棄，你是魔鬼吧，這麽快？！”

  約莫一炷香之後，眼前出現了一座像模像樣的樹屋。

  它的旁邊，簇擁著一些綠葉，可以遮風擋雨，有很厲害的功能。

  葉安歌點了點頭，推開離不棄，兀自走到綠色垂下的門口。

  “呃？”

  為什麽是綠色的？

  與此同時，離不棄也站在屋簷下。

  “孟林夕，如何？”

  他……

  他頭上也是綠色的！

  綠得發光！

  “這可是你自找的，這麽綠，你要嚇唬鬼魂啊？”

  “哦？綠嗎？我怎麽不覺得。”

  離不棄神色不變，隻站在葉安歌身後，默默無聞。

  “進去吧。”

  他邊說邊推開一層綠葉，頭上都是綠色。

  在葉安歌眼裏，離不棄發著光，一身都是綠光。

  她急忙掉頭進入樹屋中，一陣溫暖撲麵而來。

  “不要怕有火星濺在你身上，我弄好了防護措施，燒火的地方最好離遠點……”

  “是很暖和。”

  這草屋是如何搭建起來的，都是問題。

  葉安歌在原地望著旁邊，卻隻看到一張小小的床。

  “我睡？”

  “是的，我幫你守夜。”

  他的聲音，讓葉安歌沒說什麽，而是直接躺了上去。

  “我……我沒有薄毯，辛苦你了，我隻能鋪這些草葉，那個，舒服嗎？”

  回答他的，是葉安歌的呼吸聲。

  在夢中，她突然笑了，雖然突兀，卻是如此明媚。

  就像陽光，頃刻投入他的心魄中。

  “這麽好看……你是要給誰看啊？”

  這裏的晝夜涇渭分明，夜晚的寒氣灌入他心肺，然後液化成水滴。

  將葉安歌安撫睡下之後，離不棄發現外麵的白晝成了黑夜。

  直接脫了外袍的離不棄，瑟瑟發抖在夜的冷清中。

  他不知道，這裏的溫度會降得如此劇烈。

  他身上隻有一件薄衫……

  這是他最後的防禦了。

  難受之餘，離不棄隻能盤膝打坐。

  不過這樣子，身上還有些暖和。

  絲絲縷縷暖意進入他心中，為他供能，讓他不至於被凍死。

  不過這樣，還真夠煩的……

  打了個哈欠，在第一抹陽光照耀著土壤時，離不棄的眉毛上，已經掛起一排冰霜。

  他伸手將它們抹了下來，終於感覺到不對勁。

  “阿嚏！”

  不過這噴嚏聲來得快，去得也快。

  因為他看到遠處地平線上露出一個人影，朝自己徐徐走來，就像已抓到了什麽把柄，走得坦蕩利落，應該也發現了自己。

  “你是誰？”

  在此時，他還真沒有勇氣說出這句話！

  事到臨頭，誰會在意這一點。

  “不行，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可不能輕易放棄，而葉安歌還在睡覺。”

  猶豫片刻，他選擇直麵這個“陌生人”。

  “是你……”

  --

  “……這是誰？”

  頃刻，離不棄的表情，已開始扭轉。

  他和眼前此人，無一例外，頃刻吐出這樣的話語，眼中帶著不可置信以及其他不同的感情。

  “是你。”

  必須是了，看他身上的白衣。

  這……

  琴……

  一切想法在心頭盤繞，離不棄緩緩走近。

  眼前那豐神俊朗的少年，卻露出了獰惡之色。

  越來越近的離不棄……

  是越來越近的獵物。

  他就該被自己殺死，他不配活在這世界上！

  搶奪葉安歌的人，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頃刻，他捏緊拳頭，沒有計算什麽距離，而是直接一拳轟出。

  他必須幹掉玄無償，才算厲害。

  然後毀屍滅跡，棄屍荒野，不落任何痕跡，讓葉安歌成為他的人。

  “離不棄，你幹什麽？葉安歌到哪去了？我隻問她在哪裏！”

  此白衣人心中焦急，臉上一陣猙獰。

  他終於不覺得臉皮僵硬，因為離不棄灼熱的拳頭已至眼前。

  “離不棄，你死去吧！”

  “他在故意壓低聲量。是為什麽？”

  突然，離不棄意識到這一點。

  在他周旋回避時，他將目光投向旁邊的草屋，而且刻意停頓了一秒。

  “滾！”

  這白衣人的聲音，明顯沒有太大力量。

  他掄起拳頭，將離不棄朝草屋更遠處砸。

  避重就輕，他知道自己的天地之氣底子薄弱，不精於練習，才會這樣隨心所欲釋放力量。

  “我想……離不棄，你是不是太喜歡孟林夕了？金屋藏嬌，以為我看不出來？”

  兩人旋轉，像溜冰一樣在石子路上廝殺，拳拳到肉，卻都沒用劍。

  “你！”

  這白衣人並無口出狂言。

  不過離不棄也感覺莫名其妙。

  聽見他的話，他有些心中慌張。

  差點出錯拳，和這人碰在一起。

  不過，他有九分把握，自己會贏。

  “想死嗎？”

  終於，離不棄感覺到了劍氣遊移。

  下一秒，他的理智提醒他急忙向前躲避。

  身後一抹亮閃閃，玄無償心有餘悸，感覺頭發都被削了好幾根。

  “你幹什麽！不許玩陰的！”

  --

  “咚，咚咚，咚咚咚咚……”

  “誰？”

  “是我，離不棄。”

  “啊，你？唔……”

  身體輕顫，一雙有力的手按住她的雙肩，將少女緩緩推到了牆邊。

  這聲音含蓄雋永。

  “離不棄，是你嗎？”

  窗外有閃電雷鳴的聲音，葉安歌身體彈起，感覺熱爐正在感染自己的身體。

  她發呆一樣坐在床上，臉上帶著笑容，就像是回憶起什麽動人心魄的往事，望了眼床板。

  “怪不得，因為太硬了，樹葉都被我蹭掉了。”

  不過，自己剛剛做的，是一場夢吧。

  “其實，離不棄，要是你在這裏，和我同甘共苦，那該多好。”

  她希望如此，盡管這隻是浮生一夢。

  不過窗外的喧鬧是怎麽回事？

  坐在床上，感知透出窗戶，對準兩個旋轉的人影。

  葉安歌美眸一動，整個人已然愣住。

  是……

  “安歌大了，你若想和她成親……”

  是嗎？

  他意思是……

  開始打起來了嗎？

  應該……

  “不要……”

  下一刻，葉安歌捂住嘴，逼著自己緘默不言。

  緊接著整理衣服，輕輕站在地上。

  她腳步虛浮，身上還有舊傷。

  一張臉再度瘦了很多，都要死了。

  她打開門去，聽見了微微的風聲。

  是葉滄瀾。

  是羽絕。

  是她最不想聽見的。

  做媒之事。

  --

  “你不行。把葉安歌給我，我會更好保護她。”

  “……”

  這白衣人還在自己眼前，離不棄卻不見葉安歌。

  --

  聽見父親糾結的聲音，葉安歌感同身受。

  聽見羽絕的聲音時，她隻覺得陌生。

  他在平日裏斯斯文文，照顧自己……

  如今，還如此急迫？

  她想離不棄了。

  “不棄……”

  貓腰縮在門口，她眼前掠過一抹銅澤。

  這顏色，讓她扭轉視線，已經清醒了。

  她感覺到空氣中的力量波動，強大奔放，微妙無比。

  他……

  羽絕，是否在考慮和自己盡快成親？？？

  他的血脈，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

  場地之上，混戰廝殺。

  離不棄看不清楚，隻感覺鮮血滴落。

  自己和此人，打得難解難分。

  隻有他的叫囂，離不棄卻沒什麽聲音。

  所以，在場麵突然失控，有火焰冒出之時，離不棄再也忍不住，厲喝一聲。

  “你幹什麽！”

  這一喊，威武撼天。

  喊完之後，他隻覺得身上乏力。

  可能也是，和葉安歌分別久了，他都不敢相信，是她親臨現場。

  他頻頻看到葉安歌。

  不過，這人著實恐怖，居然還敢害葉安歌被牽連。

  還好，自己已經看到了。

  “你不是想死嗎？

  “離不棄，你什麽也不是，你終將成為失敗者！

  “我告訴你，你最好悠著點，小心我之後把你千刀萬剮，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離不棄一直在躲避。

  白衣人追著心煩，加上求勝心切，發出數道劍氣繼續阻隔他的腳步。

  劍拔弩張，居高臨下。

  可離不棄的影子，都快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