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少女巧笑倩兮，眉宇間卻透著絲絲酸楚。

  細看之下，她的容顏熟悉而陌生，甚至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波瀾在其中。

  這就是“葉安歌”，她看上去真的讓人很熟悉。

  離不棄的表情逐漸迷離，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

  “你是……”

  與此同時，他眼前的少女身體一顫，居然憑空召喚出一把扇子！

  是很寬、很精細的小扇子。

  不過讓離不棄驚訝的是，她扇子的顏色……怎麽是桃紅色的。

  “葉安歌隨身攜帶的扇子不是白色的麽？”

  他方才知道此人隻是葉安歌的替代品，而並非她本身。

  “對啊，我在想什麽呢？葉安歌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

  在他意識到事情並非如此簡單時，眼前突然一花，沒了少女。

  “嗯？我這是出來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了。

  而離不棄也滿臉懵逼，隻是感覺詫異。

  這個幻境看似難以破除，實際上離現實隻有一步之遙，對自己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不過，後果還是取決於他本身。

  “這幻境也太簡單了吧？這麽容易就破掉了……”

  看著周圍的景點逐漸變得熟悉起來，而六朝山穀也近在眼前了。

  離不棄欣慰地笑了一聲，有如沒事人般，直接趕到山穀中去采一些芍蘭了。

  “或許，陪我的四個影衛也是因為這個中招了。”

  他斟酌片刻，覺得前路清楚之後，手上多出一把破劍。

  這，還是上次他在魚龍市場裏尋到的破劍。

  它的身上，還蘊含著一股神奇的氣息。

  雖然神奇，但它本身卻是一把破劍。

  經曆了一次幻境洗禮的離不棄，早就對它充滿了興趣。

  這次也是它的提醒，讓離不棄迅速掙脫了幻境。

  感激過後，他沒有再拖時間，而是一邊走著，一邊托著破劍，吸取它身上傳開的微妙氣息。

  一股股微妙的靈氣充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接著化成波瀾，讓離不棄全身變得更輕了一些。

  他微微歎了口氣，似乎在回憶著往事。

  --

  “女兒，你進來一下。”

  葉安歌自從回到神隱齋，和那日操控蠱蟲之人一番血戰後，似乎更為冷靜了，連眼中含著的感情，也更加讓人琢磨不透了。

  不過葉滄瀾也很少來找她。

  隻有這天。

  似乎因距風波過了一個月，葉安歌的情緒似乎更為穩定了。

  她也清楚，父親叫自己來一下，其中必有更多用意，隻是自己不清楚而已。

  她記得那日自己將清風寶鑒交給父親，他臉上的表情，就像看到自己成長之後的未來。

  無比欣喜，甚至不可置信。

  不過如今……

  她咬住下唇，最後還是推開了眼前這道門。

  對了，那塊寶石也被父親拿去了……

  回憶起故事，她突然有些激動，連呼吸都加快了幾分。

  難道會是--

  “女兒，這是你的清風寶鑒。從現在開始，我便把它永遠傳給你了……”

  果然如此，她猜的一點沒錯！

  心就像顫抖了一下，有些刺痛、傷感，甚至失落。

  他是真的預知了天命，還是為了自己變得更強，甘願犧牲一切？

  這不一定啊……

  萬一真的是一時興起呢？

  眼前的清風寶鑒，如今落入她手中，還真是讓人恍惚。

  它身上還鑲嵌著一顆寶石，是之前自己曾經擁有很久的。

  今日，卻相得益彰，和扇子融為一體，身上晶瑩剔透，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動人，可愛非凡。

  而有了這寶石的緣故，扇子上也淌出一層寶光。

  這流光溢彩讓人看著心神搖曳，雖然自己已看過多次，可葉安歌還是有些恍惚。

  “從現在開始……它真的是我的了？”

  真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她之前一心想要的寶物，如今已在手中。

  而她幾乎飄飄然了。

  “收下吧。之後，我還在這兒做掌門，而你，或許會闖蕩江湖，行更遠的路。”

  “我……”

  而葉安歌的淚水，幾乎要決堤了。

  她沒這樣想啊！

  離不棄離開之後，她也茶飯不思了幾日，但今天看來……

  幾乎無話可說的她無辜地環顧四周。

  “那我……拿走了？”

  “沒事的，拿就拿吧。”

  眼前葉滄瀾，已經含笑將自己夢寐以求的清風寶鑒，塞到葉安歌手中。

  他的眼中，閃爍著沉重和淡淡的失落。

  還真像一場夢。

  自己和葉滄瀾的關係，其他應該沒人清楚。

  不過葉安歌拿到清風寶鑒走出父親門前時，腦子裏還是無數次回蕩著他剛才的話語。

  “我也是會老的，不可能永遠都陪著你啊。孩子，之後的路，可不是我幫你走啊。”

  “我也知道，但清風寶鑒這東西，我難以操控啊……”

  和之前自己殺死用蠱歹人一樣，葉安歌和這清風寶鑒有獨特的聯係。

  之前，她以為是自己身上的寶石緣故，不過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因為她對這東西，本身就有控製作用，可以說很奇怪了。

  眼前晶瑩剔透的清風寶鑒就像一場夢。

  她看著看著，意識都模糊了起來。

  “唉……”

  最後一聲長歎，就像一錘定音。

  她沒有在父親門前多呆一段時間，而是拿著清風寶鑒，直接離去了。

  可惜離不棄在何處呢？

  這清風寶鑒雖有奇效，但它還沒與自己徹底融合呢。

  “奇怪，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是要托付給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如此想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

  “咻！”

  晨曦在天邊出現，而鳳劫變隻是輕輕抬了抬眼皮。

  他沒說什麽，而是微微抬了抬手指。

  “說，離不棄呢？”

  “報告，我們在護送途中莫名其妙被幻象迷惑，最後突破出來時，已經沒有時間了……”

  “沒時間？你們知道離不棄是多麽重要的人嗎？為何不隻派一個人告訴我？其他人不能去找他嘛！”

  “可惜……”

  “什麽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們從未看到鳳劫變如此暴怒。

  他就如一頭雄獅，眼中帶著的怒氣，幾乎可以灼燒天地，無比駭人恐怖。

  這就是……

  離不棄的地位，就是不同一般啊……

  “別說了，都閉嘴！”

  而最後，鳳劫變咬住下唇，似乎也在斟酌猶豫。

  “算了，這次先不計較你們都過失。誰能把這幻境的內容跟我詳細描述一遍？我推斷一下是何人所作。”

  他的身上，因為怒氣積蓄的緣故，亦正亦邪，與之前的他大相徑庭。

  或許是因為真的生氣了的緣故，他眼中幾乎要噴火。

  都到這種程度，他們又豈能不受罰？

  就連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也有些慌，影衛們自然低聲下氣，不敢多說什麽。

  “這個秘境也是奇怪，裏麵隻有一個彈琵琶的少女，她琵琶中發出的聲音都可以造成傷害，在我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轟上來了……冤啊！冤啊！”

  “我不需要你訴苦，我隻想聽實事。

  “沒了啊……就這些啊……”

  欲哭無淚的影衛互看彼此，突然意識到事情很麻煩，頭都要大了。

  “我們現在去找找離不棄，肯定有結果的，他不會在中途被攔截的！”

  最終，還是一個較為耿直的侍衛大聲喊了出來，表情激動，讓人隻感覺錯愕。

  “走，我們一起去。”

  而鳳劫變不由分說，直接扔下手中事務，走出門去。

  他走得很急，讓人難以捉摸其心情。

  至少，他的目的又是啥？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曳輕蝶安靜地坐在地麵上，層層疊疊的樹葉遮住了她的臉，搞得一片模模糊糊，什麽也看不到。

  她的身體時而挺直，時而微微彎下去，時有時無的呢喃聲，也充斥著整片狹窄的空間。

  “就要得手了……”

  突然，她的身體更振作了，且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她似乎很激動，或許是心中產生了貪婪？

  這……

  “嘔！”

  這種奇怪狀態還沒保持一分鍾，曳輕蝶的身體狀態，突然發生了180度的調轉。

  不再像之前那麽自信，她甚至有些頹廢，連動作都比之前更加滯緩。

  就這樣，一口血從口中突然噴出，曳輕蝶直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是……我不是應該成功了嘛！為何又失敗了……”

  她聲音斷斷續續，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最後，還隻是歎氣。

  身上空虛失落，似乎什麽都不再剩下。

  她的表情逐漸變得空洞了，整個人就像被抽取了全部精神。

  良久之後，才從地上爬起來。

  可惜如今，她已經不是剛才的自己了。

  身上一片灰撲撲的，全是草屑和泥土。

  她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刻，莫過於如此。

  這無力的感覺，讓她許久都沒有爬起來。

  直到最後，在這一片都是雜亂綠色的世界待了很久，曳輕蝶才揉著腰站了起來。

  她臉色蒼白，仿佛大病一場，弱柳扶風，更像一個影子，就連表情也變得有些憋屈且難受。

  “我不相信！”

  她才習得的神功，今日居然成為敗筆！

  她又該如何接受這一事實？

  “曲陽攻難道真沒用麽？那天我接受之後，它還介紹說，這種功法，是無人能比的，很猛，可以控製很多人啊！”

  而離不棄算個什麽！

  她越想越不服氣，在原地坐著，腦子裏又一次浮現出功法的內容。

  無數蠅頭小楷，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腦子裏。

  這些細密的字，就是“曲陽攻”了。

  這名字很奇怪，不過效果很大。

  因為她可以隨時造出一個幻境，將周圍的幾個人拉入其中。

  隻要他們的意識服軟，失神片刻，都會成為她的砧上魚肉。

  不過她才修煉沒幾天，基本功還沒有打紮實，根本算不上厲害。

  所以這幻境，對一般人來說隻是會附加一定的困惑作用，腦子陷入混沌幾分鍾而已。

  時間一到，幻境自然會解除。

  但離不棄的發揮，是更恐怖的……

  他居然在進入幻境的一刹那退出，而且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個妖孽！

  “我不相信！”

  因為曲陽攻的獨特作用，曳輕蝶已經了解到離不棄的心結，並如法炮製，給他設了障礙。

  也就是心魔。

  將自己在幻境中呈現的容顏換成葉安歌的。

  她雖然感覺葉安歌和離不棄很配，但也沒多想。

  隻想毀掉更多的人，讓他們在“曲陽攻”的餘音下生存，最後成為自己的玩物。

  她還沒有學到更毒辣的知識，不過這已經夠了。

  腦子裏雖然有點混沌，但曳輕蝶不愧是曳輕蝶。

  她很快就感覺到若有若無的通靈之感，身體更加輕了，就像一片雲彩，可以隨時隨地飛起來。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正在此時，她腦子裏似乎還有人在說話！

  她還在領悟功法呢……

  又怎麽了？

  腦子裏的思維頓時亂了起來。

  曳輕蝶甚至不知自己府在誰的身上！

  她也不清楚這是不是自己的身體，隻感覺自身輕飄飄的，就像一張紙片，或是一個魂魄，隨時都會在空氣中化為烏有。

  這種無助的感覺，讓她甚至變了臉色。

  “我怎麽會在夢裏……”

  不，這應該不是一個幻覺，而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東西！

  再往下看，她更加呆滯了。

  一個白衣少女在自己身下，一動不動。

  而她，就像魂魄飛出來了……

  在天空上往下看，隻能看到少女的頭頂。

  但曳輕蝶也確定了，這就是自己的肉身。

  “不對啊！我怎麽飛出來了！而且還成為了魂魄！你這是在耍我！”

  她心中突然有些不甘。

  就像看到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人暴力摧毀。

  關鍵是該怎麽沉下去，返歸自己的肉身內！

  否則，她會死得很快的……

  人在緊張的時候，越難以把事想好。

  而曳輕蝶現在，大概也是這種情況。

  她的手在顫抖，整個人都體會到什麽是邪火燒身。

  自身分明隻是一個魂魄，她卻可以體味到各種不同的溫度。

  身體一邊是熱氣騰騰的，一邊則是冷冰冰的。

  這就是魂魄的特性麽？

  還是自己修煉不當，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