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才不管閔憶婕有沒有來找過你。”江漓漓一臉堅決，強裝自然地說，“你就當是為了我，快點簽字吧。我要在危機到來之前，離開你。”

  她也有危機需要處理。

  處理完後，她會再回到葉嘉衍身邊，告訴他一切。

  她當然可以現在就告訴葉嘉衍：她被莊雅妍和閔憶婕威脅了。她跟他離婚，是她們提出的要求。她不照辦的話，她身邊的人都會遭殃。

  但現在，葉氏的命運和未來，都壓在葉嘉衍身上，他已經夠累了。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給他任何壓力。

  不過話說回來，葉嘉衍這個反應……很不對勁啊。

  她都要跟他離婚了，他竟然還有心情編一個謊言來試探她？

  該有的情緒，比如意外、失望、暴怒之類，他一樣都沒有。

  他冷靜的……簡直不像話！

  “今天晚上，你回趟家。”葉嘉衍的聲音甚至沒有起伏，整個人冷靜的更不像話了，“我告訴你答案。”

  江漓漓愣愣的看著葉嘉衍，描述不清楚她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感覺——

  她覺得葉嘉衍會答應她的。

  他們會離婚的。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葉嘉衍永遠不會傷害她，她可以永遠相信葉嘉衍。

  江漓漓想到這裏，又垂下眸子避開葉嘉衍的目光，說：“嘉衍，對不起。”

  現在是葉嘉衍最艱難、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她卻提出離婚。

  她必須這麽做，為了保護葉嘉衍，還有她的家人。

  將來，她說出真相的時候，葉嘉衍會原諒她吧？

  “不用道歉，你這麽做是對的。”葉嘉衍就像在說一件再微小不過的事情，“你這個選擇，很理智。”

  他們都看得見，他的前方，也許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如果不能跨過深淵，那麽他一個人墜下去就好，沒必要拉著江漓漓一起。

  所以，哪怕江漓漓沒有提出來，他也會要求江漓漓跟他離婚。

  他之前給江漓漓打過預防針，就是為了這一天。

  江漓漓比他先提出離婚，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需要做的事情，隻剩下答應江漓漓。

  至於江漓漓為什麽會提出來，他很好奇，他也猜得到，原因沒有江漓漓說的那麽簡單。

  不想跟他一起承擔債務什麽的……一聽就很扯，扯到他都懶得拆穿江漓漓的地步。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而是他篤定，江漓漓不會這麽做。

  “那我先走了。”江漓漓說，“晚上……家裏見。”

  “嗯。”葉嘉衍目送著江漓漓離開他的辦公室。

  壓在江漓漓心口的那塊巨石，被挪開了，但她並沒有好受一點。

  她的心，變成了沒有一絲生機的荒原。

  她走在葉氏，就像走在沒有人煙的荒野之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空蕩蕩的。

  既然做了選擇，她就要把事情做完！

  一切結束後，坦白的時候，葉嘉衍能不能理解她，以後再說。

  剛上出租車，江漓漓就接到閔憶婕的電話，問她跟葉嘉衍提了離婚沒有。

  閔憶婕比江漓漓想象中還要著急。

  這是不是說明，閔憶婕對於她和莊雅妍的計劃，沒有多大信心？

  還是說，她的話起了作用，閔憶婕已經認定莊雅妍是個不可靠的合作對象，想盡快實現自己的目的，和莊雅妍斷絕聯係？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對江漓漓來說，都是好事。

  “我已經跟嘉衍提了。”江漓漓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嘉衍需要時間考慮。”

  閔憶婕有些氣急敗壞，“你應該要求他馬上跟你離婚！”

  “他會起疑的。”江漓漓反過來威脅閔憶婕，“你想暴露自己的話，我可以這麽要求嘉衍。”

  的確，葉嘉衍又不傻，江漓漓太過於心急的話，葉嘉衍就會發現異常。

  莊雅妍也叮囑過，葉嘉衍和江漓漓之間是真的有感情，她們不可以操之過急，免得功虧一簣。

  “好。我信你這一次。”閔憶婕又問，“你真的沒有告訴嘉衍吧？”

  “我有那麽大的把柄在你們手上，你們覺得我敢說嗎？”江漓漓反問道，“不過，閔憶婕，你在害怕什麽？”

  “我怕你不守信用！”

  閔憶婕解釋得太快了，聽起來反而很像在掩飾真正的心跡。

  “你很不安，”江漓漓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問，“對嗎？”

  “少用這種洞察了一切的語氣跟我說話。”閔憶婕沒好氣地說，“我要去找我哥哥了。江漓漓，你看著，我哥哥立馬就會收手。然後，嘉衍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他接著，就變成我的丈夫！”

  “我已經跟嘉衍提出離婚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控製不了。”江漓漓笑了笑，“閔小姐，希望你變魔術成功。”

  不等閔憶婕說話，江漓漓就掛了電話。

  接下來，她突然陷入茫然。

  她的大腦，好像剛剛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眼眶一陣一陣地發熱。

  葉嘉衍現在，一定不比她好受。

  但是，他一定會用最理智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她也知道，她提出離婚，是在給閔憶婕機會，所以閔憶婕才會信誓旦旦地說，葉嘉衍會變成她的。

  她甚至猜得到，閔憶婕見到葉嘉衍之後，會跟他說什麽、開出什麽條件。

  萬一……葉嘉衍答應了呢？

  不，不可能！

  雖然對自己和葉嘉衍都有信心，但是實際上，江漓漓也是在賭，賭注是自己一生的幸福。

  她不能跟葉嘉衍透露什麽，隻希望葉嘉衍記得自己答應過她什麽。

  葉嘉衍當然記得。

  江漓漓走後，葉嘉衍就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試圖在腦海中構建出事情的脈絡，但因為不了解關鍵的環節，所以做不到。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事情跟閔憶婕脫不了幹係。

  江漓漓不會輕易妥協才對，尤其是向閔憶婕這樣的人妥協，她會瞧不起自己。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嘉衍實在沒有頭緒，於是想到：季慎之報恩的時候，到了。

  下一秒，他就撥通了季慎之的電話。

  接到葉嘉衍的電話，季慎之不意外，聽完葉嘉衍的話，他說：“我隻能跟你保證一件事——漓漓的安全。”

  葉嘉衍需要季慎之保證的，正是這個。

  他問道：“漓漓這兩天是不是接觸過什麽人？”

  “這個……”季慎之說，“漓漓沒有跟我說。”

  “她最近跟你說過什麽？”葉嘉衍抓住了季慎之話裏的重點。

  季慎之終於領略到葉嘉衍有多不好對付了，“她最近什麽都沒有跟我說。”

  他不是故意欺瞞葉嘉衍，也不是和江漓漓串通好了。

  他隻是很理解江漓漓的決定。

  葉氏麵臨破產的危機，葉嘉衍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江漓漓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加重葉嘉衍的負擔。

  她希望和葉嘉衍分開戰鬥，一起迎來勝利。

  他幫不了葉嘉衍，但是可以幫江漓漓保駕護航。

  葉嘉衍聽到季慎之這麽堅決肯定的語氣，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從季慎之這裏獲取更多消息了。

  不過，不要緊，他還有其他渠道。

  而且，他很有可能什麽都不需要做，等著就好了。

  “漓漓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葉嘉衍想起半年多以前，江漓漓差點葬身馬爾代夫的海底，叮囑道，“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她……”

  “我知道。”季慎之的聲音讓人很有安全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人動得了漓漓。”

  葉嘉衍想想還是不放心，接著說：“如果她有什麽事需要你幫忙……”

  “我也會盡全力幫她。”季慎之說，“我向你保證，接下來，漓漓的事就是我的事。”

  其他的，好像沒有什麽好叮囑的了。

  葉嘉衍這才掛了電話。

  另一邊，季慎之看著手機陷入沉思——

  他怎麽感覺，有一些事情，葉嘉衍其實是知道的？

  甚至於，和江漓漓離婚這一步，也在葉嘉衍的計劃之中。

  江漓漓提出離婚，不但不能對葉嘉衍造成傷害，還有可能正中葉嘉衍下懷？

  如果是這樣的話，季慎之隻能說，莊雅妍和閔憶婕盯上了她們最不應該盯上的人。

  她們不但有可能達不成目的，還有可能玩火自焚。

  江漓漓給季慎之發來消息，“季大哥，我跟嘉衍提出離婚了。我覺得，他會簽字的。”

  “別難過。”季慎之回複道，“將來需要跟嘉衍解釋的時候，我會幫你的。”

  江漓漓看著季慎之的消息，的確感覺到很安慰。

  誰說季慎之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大直男來著？他明明就細膩得很！

  不過，相較於跟葉嘉衍解釋，江漓漓更加頭疼的是，她要怎麽跟朋友和家人交代？

  尤其是爺爺。

  絕對不能讓爺爺知道，否則老爺子一定會再一次受到刺激入院。

  江漓漓怕什麽來什麽，她回家的路上，突然收到林綻顏發來的消息。

  首先是一串長長的問號，然後是一條文字消息：

  “漓漓，為什麽有新聞說你和嘉衍離婚了？”

  “現在的媒體記者怎麽回事？這麽離譜的消息他們也敢報出來？你不要擔心，我讓子琛幫你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