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大結局
作者:巴特拉七世      更新:2022-02-24 05:43      字數:2911
  薑尚豪瞧了那具屍體一眼,實在是太慘了,全身通黑,而且明顯是為了留上全屍而拚湊起來了四肢。

  他擺了擺手,也不忍再看,張副官這才關上了棺木來。

  “媽媽!”淩恒打呼一聲,蕭佐為趕忙將程墨蘇攬在懷裏,瞧著她已經暈厥了過去。薑尚豪攜了薑夫人,道:“佐為,你先送上官夫人回去歇著吧,這葬禮由我來主持。”

  程墨蘇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隻是覺得渾身綿軟。

  蕭佐為幫她輕輕地擦拭著白皙的容顏,她卻突然睜開眼睛,完全找不見瞳孔的聚焦點,那玫瑰色的唇顫抖得厲害,好像已經發了狂那般,任悲傷將她吞噬。

  他無聲地看著她,那溫柔的俊顏在幽暗的光線裏被籠上一層悲傷,她的樣子如噬心般將他淹沒,他低了低眸子,道:“小蘇,你要振作起來!”

  她卻置若罔聞,仍是那樣無神地瞧著遠方。

  蕭佐為帶她回了家去,房間裏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風吟帶著淩恒在葬禮的現場,偌大的空間,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來。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似乎在向她傳遞著某種溫度,將她攬在自己懷裏,她蜷縮著身體,淚水如斷掉的珍珠,簌簌掉落。

  “小蘇,你必須振作起來,你還有淩恒要照顧。”

  他這句話是一個激靈,讓她瞬間便清醒了過來,她瞧著窗台上薄薄的輕紗,水色的眸子緩緩有了波紋,他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去拉窗簾。

  那強烈的陽光透入她的眸子,滲入她的心間,青瓷花瓶中素白的百合迎風飄揚著。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想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隱沒了過去,餘光瞧著窗外的黑影,道:“淩恒已經沒了父親,你不能再讓他連你也失去了。”

  她垂了垂眼簾,聲音裏是化不開的哀慟,隻道了句,“我想喝點水。”

  蕭佐為趕忙轉身去拿水杯,她捧著那片溫熱,麵上卻是一片冷清與死寂。蕭佐為轉眼看著雨過天晴,看著那一米陽光,半晌,才道:“少弈不在了,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我……”她張了張嘴,她能有什麽打算,沒了少弈,她還能做什麽打算。

  唇畔失去了那抹潤紅,靜靜地瞧著窗外天空,默默歎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他頓了頓,靜靜地瞧著她,眉宇間一片蒼悴,她緩緩一笑,深深地凝望著他,柔美的側顏是一抹令人驚心的傷痛。

  她捧著茶杯,纖細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紋路,淡淡道:“薑尚豪不會再囚禁著我了,我不想待在這裏,這裏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我害怕,隻要我一看到,聽到,就會想起他……想起他離開了我,永遠離開了我。”

  蕭佐為點了頭,默默地離開了去,那團黑影也隨之遠離了。

  須臾一月過去,她的身體終於有了一點的起色,好不容易能出門走動一番。

  一出房門,便見著淩恒捧了骨灰盒,在思索著什麽,見她來了,不覺一喜,道:“媽媽,你身體好些了嗎?”

  她強撐起一個笑容,淡淡道:“好多了,已經沒事了,這陣子辛苦淩恒為媽媽擔心了。”

  “媽,我們出國去吧,不要待在這裏了。”淩恒瞧著那骨灰盒,漆黑的瞳孔含了淚,“爸爸被封了烈士,如今也是所有百姓痛惜與祭奠的英雄,不管走到哪裏,都能聽到人們對他的議論,我怕媽媽你承受不住。我已經沒有爸爸了,如果再沒有你的話……”

  她心頭一驚,這才發覺自己是有多麽軟弱無能,她忙抱住淩恒,淩恒靠在她的頸間,她明顯感到了一股濕意,心頭揪緊得厲害,淩恒是從來不會哭的,而這次……

  她太沉浸於自己的悲傷,忘了身邊的人也是如她一樣。

  那年的夏天,日軍宣布投降,舉國歡慶。

  如今上官少弈已去,薑尚豪也就沒有任何理由囚禁著程墨蘇與淩恒。知道了他們要出國,也沒有多說什麽。

  她登上了前往美國的輪渡,蕭佐為送她到了船上,塞給了她一個地址。

  她低眉看了看,笑道:“這是?”

  “這是我妻子住的地方,你去了也閑來無事,就多去找找她,替我告訴她,再等我一陣子。”

  她張了張嘴,還要說些什麽,卻見蕭佐為身邊跟了一個身穿黑衣的警衛官。

  那警衛官眼眸中透著鋒芒,一把便搶過那張紙條來,見上麵隻寫了一串地址,這才作罷,道:“蕭先生,請吧,船要開了,我們也要下去了。”

  她瞧著他的身影愈來愈遠,默默地垂下淚來,誰都不知道這樣的分別何時才能再見,她用絹帕緩緩擦拭淚花,淡淡一笑。

  “怎麽樣了?”薑尚豪瞧著那警衛官,問道。

  上官少弈離世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他心有猜疑上官少弈詐死,便派了人日夜監聽程墨蘇的動靜,過了這麽久也沒聽到一點兒風聲,這才確認了上官少弈的死亡。

  “回司令的話,船已經開了,並且沒有發現上官夫人有什麽特別的舉動。”

  薑尚豪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船上的時光甚是無聊,淩恒便求了程墨蘇給他講故事,她柔柔一笑,眼瞧著海水的湛藍將她吞沒,瞧著自己白皙的麵容沒有了神色,陽光照在甲板上,她吹著海風,讓那片暖意將她包圍。

  油輪緩緩停靠岸邊,程墨蘇帶著風吟、淩恒下了船,她本想先去父親生前買下的公寓安頓一番,再去找蓁蓁,可是風吟瞧著她心情不好,心想蓁蓁活潑可愛,說不定能緩解一下她的悲傷,便偏要讓程墨蘇先去,自己就帶了淩恒回了公寓裏。

  她無奈地笑了笑,也為了讓風吟與淩恒放心,便拿著地址去尋。

  此時已經傍晚時分,晚風暖暖地傾入心脾,她參照著地址,一步步地走著,瞧著那古樸的大門,便心神微漾,眼眸清澈如水。

  她緩緩叩門,屋內一片死寂。

  她的心卻突然跳動得厲害,又敲了敲門。

  屋裏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怔了怔,這腳步聲如此熟悉,她斷然是不會聽錯的。

  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那扇門被一把拉開,她水色眸中細碎的光緩緩聚集成海,氤氳起的水汽將她的視線迷離。

  上官少弈那張俊顏依舊棱角分明,揚起的手指輕輕觸到她的臉頰上,那眸中的目光愈發清晰,他定定地看著她,揚起唇角,將她直直攬在懷裏,那份力道似乎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

  她嗚嗚嚶嚶地哭著,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還能見麵,當這夢中的一幕發生之時,當環境與現實重疊之刻,她心中滿是喜悅,卻連最後那點歡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後來聽他的解釋才知道,原來是佐為哥哥將她被囚禁的事情告知給了他,他便與張副官設計了那樣的一幕,而那具屍體其實是一個與他身形差不多的日軍軍官的。

  她心裏由於過大的喜悲交替而陡然升起一陣陣的細細密密的酥麻感,她瞧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隻覺得心中的刺痛緩緩散去,周圍的空氣都凝聚起來,無比得安靜,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音。

  他黑如點漆的眼眸俘獲了星光,變得璀璨,往事曆曆在目,他與她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也知道了世界上不可能有永遠的存在。

  隻是這一刻,靜止了時間,平穩了空間,世界突然小得可怕,隻能容納得下他們來。可這一瞬間,卻是無比真實的存在,不是永遠,而是永恒。

  幾年前的瞬間如此清晰,那時的他如同現在這般,眼中滿是溫存。

  她仍然記得他低沉卻好聽的聲音,笑著與她說道:“那個婚書寫得倉促,本來我將曾經看過的一句古詩寫在婚書上,可是其他人說太肉麻了,讓別人看到了不好。”

  那時她來了興致,追問下去。而他定定地看著她,柔聲而語,“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她瞧著他,他揚了揚唇角,附在她的耳邊,輕聲摩挲,“當年的承諾,終於可以實現了。”

  她怔了怔,一瞬之間有些哽咽,那些舊日的時光雖然遠去,可他們的心,未曾遠離。

  白皙的臉頰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我也有一句。”

  “嗯?”揚了揚眉,等著下文。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