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危機
作者:檸檬頭條      更新:2022-02-24 05:03      字數:3168
  白淩逍拿著茶杯的手略微一頓,心下覺得有些詫異。

  他還沒有提起,蚩沅就主動挑起了這個話題,難道蚩沅知道他今天來的目的,所以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不,依照蚩沅的個性,即使清楚他的意圖,也不會主動說出來,而是按兵不動,見招拆招;畢竟出兵南梁的決定並沒有得到大多數朝臣的支持,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白淩逍也反對的話,蚩沅師出無名,攻打南梁的計劃便極有可能會泡湯了。

  這絕不是蚩沅會做的事。

  白淩逍忽然醒悟過來:也許蚩沅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攻打南梁,而隻是要找一個借口讓他犯錯,再治他的罪!

  如果白淩逍反對出兵,蚩沅便可以以一個不聽勸諫的國君形象大發雷霆,治他的忤逆之罪;如果白淩逍同意出兵,蚩沅便又可以把他當作擋箭牌,如果攻打失敗,他就成了罪人。

  此刻擺在白淩逍麵前的,就像是一道無解卻非要解的難題。

  白淩逍所想到的,洛皈顯然也想到了,看向白淩逍的目光頓時變得複雜,心下又暗自懊悔沒有態度強硬一點阻止白淩逍進宮,如今竟讓他陷入到這般為難而危險的境地。

  白淩逍定了定心神,給了洛皈一個寬慰的眼神,然後才放下茶杯,眼神沉靜地看向蚩沅,道:“皇上的想法向來都是讓大臣們關心的,皇上想要出兵南梁的事,臣也略有耳聞。”

  白淩逍的態度不卑不亢,洛皈看著,心裏的擔憂莫名地消散了,內心深處認為白淩逍完全能應付得過來。

  蚩沅臉上仍掛著高深莫測的笑意:“哦?那愛卿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遠遠地站在書桌旁的陳公公眼看著白淩逍和蚩沅之間的談話牽扯得比較深了,擺擺手屏退了左右的宮女,自己也走到了屏風後。

  白淩逍答:“回皇上,大約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白淩逍還在邊境等著宋無雙的消息,一邊修養軍隊,隻是派習朗和幾個人回了一趟京城打探一下情況,也正是在那時,習朗帶回了蚩沅有意要出兵攻打南梁的消息。

  一旁的洛皈聽著白淩逍回答,眸子倏地一收緊,略微緊張地看向白淩逍,蚩沅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他的反應,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洛皈心裏一驚,卻更為白淩逍著急。他們似乎忽略了一點,蚩沅要出兵的這件事,還沒有正式在朝堂上提出來過,雖然不少大臣已經聽到了風聲,但他們回京以來還未跟其他大臣有過接觸,所有的關於此事的消息都是來源於習朗和他們派出去的其他密探,此時若是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暴露了他們派探子的做法。

  蚩沅要是有所察覺,或者是有意試探,而白淩逍沒有遮掩過去的話,他們便會坐實暗闖皇宮密探消息的罪名。

  洛皈的心裏越發著急,想要提醒白淩逍,可在蚩沅的麵前,根本就沒有可能。

  “愛卿的消息好靈通!一個月前,朕才剛剛有此意,你竟這麽快就知道了?”蚩沅語氣有些怪異,眼神中意味不明,盯著白淩逍片刻,又補了一句道:

  “這在京城待著的朝中其他大臣,也沒有你的消息靈通啊。”

  蚩沅的這句話一出,就等於明白地告訴白淩逍,朝廷的其他大臣都比他晚得知此事,要是白淩逍想用道聽途說這樣的理由搪塞過去的話,就是胡扯。

  白淩逍也察覺到洛皈有些坐立不安,但卻沒有看向他,而是繼續冷靜答道:“回皇上,臣雖在邊境,可這京城內也有手下和親信,正是他們擔心臣遠在邊境會與朝廷脫節,出於忠心,才會將此事匯報給臣,臣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最先知道此事的人。”

  白淩逍的一番回答,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蚩沅話裏的,而是將話題重點扔到了朝中其他大臣的身上,仿佛在說其他大臣不關心國事,竟不知道要出兵的事情,但又沒有明顯的針對的意思,隻是隱約帶過。

  洛皈聽見白淩逍的話,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他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手下向你匯報消息,是出於衷心;那你讓你的手下打探朕的消息,又是出於什麽心?!”蚩沅忽然抬高音調,厲聲質問起白淩逍來。目光裏閃著幾絲危險的光芒,似乎隻要白淩逍的解釋不合他的意,下一秒他就能取了白淩逍的性命。

  洛皈聞言,緊張得握緊了拳頭,目光擔憂。

  看來,蚩沅果然早有準備,要明著對他們出手了。

  洛皈更加懊惱起為什麽同意白淩逍進宮的決定了,雖然即使他反對,白淩逍也不一定會聽他的,但他至少可以提醒白淩逍,不要掉以輕心。

  到如今,蚩沅說的話一點一點地把白淩逍帶進了圈套裏,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已經落入蚩沅設好的局裏了。

  幹著急的洛皈沒有注意到,此時白淩逍的反應和他全然不同;不僅沒有半點慌亂和惶恐,反倒像是早就猜到了蚩沅會這樣質問,麵容依然平靜,甚至嘴角還有些許笑意。

  蚩沅麵露幾分得意和欣喜,看著白淩逍,卻覺得他隻是在裝淡定罷了。

  “皇上,臣剛才說過,您的心裏想什麽,向來都是大臣們要用心揣測的,臣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打探您的消息,不過是敢於大膽揣測聖意罷了。至於知道您想要出兵的事情,不知道皇上還記不記得,半年前您曾經私訪過臨城?”

  白淩逍一邊說著,一邊眼神毫無畏懼地直視著蚩沅,雖不咄咄逼人,但也絕對不恭遜,蚩沅與他對視片刻,臉色漸漸變得陰沉。

  不理會蚩沅逐漸變得難看的臉色,白淩逍繼續道:“臨城位於南方,乃我大晉與南梁之間來往的重鎮,皇上您忽然私訪臨城,這件事情,朝中的大臣可都是知道的。但兩個月前,臣的一位故人雲遊至臨城,偶然發現臨城的太守在招兵買馬,還冠上了皇上您的名號,這位故人隻是一介平民,擔心又有戰事要起,才寫信向臣問及此事的。臣當時遠在邊境,留在京城的手下將信送來,臣才得知此事。知曉這件事,全然出於意外。”

  白淩逍不慌不忙地一一道來,聽起來似乎是編造出來的理由,但細細尋思又沒有什麽大的漏洞,蚩沅的臉色陰沉地像是暴雨前天邊的烏雲一般,充滿了壓迫與危險的氣息。

  沒想到白淩逍麵對這樣的危機也能夠輕鬆化解,洛皈有些吃驚,張了張嘴巴,心裏卻油然生出一股驚喜來。

  蚩沅沒有達成目的,卻顯得有點氣急敗壞:“白淩逍,你剛才說是手下的人向你傳遞的消息,如今又說是一位故人,你以為朕是傻子嗎?能這麽輕易地被你唬弄?!”

  蚩沅猛地一甩袖子,不偏不倚地剛好從一個茶杯上拂過,下一秒,上好的冰裂紋瓷杯應聲落地,“啪啦”一聲輕響,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混著杯中原有的茶水散落開來。

  眼看著蚩沅動了怒氣,白淩逍並不驚慌,仍舊鎮定道:“臣不敢唬弄皇上,隻是事實確如臣所言,皇上若是不信,派人徹查一番便可知真相。”

  白淩逍臨危不懼,渾身自帶一種天生的貴族氣質,洛皈看得呆住了,甚至覺得眼前的這兩個人當中,白淩逍更像是有王者風範的那一個。蚩沅內心的怒火愈燃愈裂,恨不能伸手直接結束了白淩逍的性命。

  蚩沅如今隻覺得,他當初最愚蠢的決定,就是看白淩逍病入膏肓,以為他就會病死,而沒有派人去殺了他!現在站在他麵前的白淩逍,不僅沒有比之前更弱,反倒變得更強,比白淩宇高出的水準哪裏止一點半點。

  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還想過,若是白淩逍和宋無雙無意謀反,他或許可以留他們的性命,讓他們為自己所用,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簡直可笑。

  蚩沅的雙眸有些發紅,方才的沉靜和笑意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隻剩下怒意和隱約的殺氣。

  他和白淩逍之間,注定隻能留下一個!

  “白淩逍,你以為朕不敢嗎?”蚩沅怒極反笑,嘴角滲出的笑意帶著絲絲寒意,仿佛來自冰窖一般,洛皈看見他這個表情,雖然並不畏懼,但後背卻仍是下意識地泛出了一層冷汗,甚至濡濕了一層裏衣。

  “皇上英明,事實真相為何,自然不日就會查出。”白淩逍微微頷首,似是恭敬,但卻更顯高傲,仿佛對於蚩沅不屑一顧。

  “朕當然會查!”蚩沅忽然“砰”地一聲大力將拳頭捶在桌上,額頭隱約冒起青筋,足以見他究竟有多憤怒。

  白淩逍微勾唇,似乎在暗諷蚩沅是陰謀不成而惱羞成怒,隻給了洛皈一個眼神,對蚩沅道:“皇上政務繁忙,不應叨擾,臣先行告退。”

  語畢,還未等蚩沅做出反應,白淩逍便轉身朝殿外走去,幹淨利落,一點都沒有為人臣的唯諾姿態。洛皈見狀,匆匆向蚩沅行了禮,便急忙跟上白淩逍的步伐。

  身後,蚩沅陰沉著臉,胸口因為氣憤而上下起伏著,目光陰鬱地盯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默不作聲,心裏卻開始醞釀起除掉白淩逍的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