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雙聞聲抬頭，正好看見淑妃扶著青嵐的手走進來，連忙放下了手上還拿著的書，走到淑妃麵前跪下行禮。

  “淑妃娘娘。”宋無雙看見青嵐，隻覺得臉上的疼痛感又清晰了起來，心裏更是警覺了幾分。

  姚靜婉讓自己禁足，按理來說是生氣了，應該短時間內都不會想見到她才對，怎麽還主動來找她呢？難道，還有什麽刑罰在後麵等著她？

  “霜嫵，本宮罰你在此禁足，可你看起來倒是悠閑。”淑妃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掃過桌上放著的糕點和茶，語氣頗為清冷。可不知為什麽，宋無雙卻覺得姚靜婉好像並不生自己的氣，語氣中雖然仍有不悅，但卻似乎並不是因為她。

  “娘娘恕罪，奴婢心想，雖然在此禁足，但也不能閑著，便看看有關花草入藥的書，臨近午時了有些餓，所以才吃了些零嘴。”宋無雙低頭解釋，卻並不覺得自己有不妥當之處，而是告訴淑妃，自己並非在躲懶，而是在鑽研花草，隻是午時了都還沒有吃飯，實在餓了才吃些糕點罷了。

  “你這是在怪本宮將你禁足，沒有讓你去用午膳？”姚靜婉提高了聲調，眼睛緊盯著宋無雙，似乎隻要宋無雙說錯什麽話，就會再被她懲罰一番。

  徐嬤嬤在一旁看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娘娘，霜嫵她嘴笨，不會說話，她的意思是，她在專心替娘娘您調製配藥，萬萬不敢怪罪娘娘。”徐嬤嬤擔心宋無雙越說越糟，連忙趕在宋無雙再說話前開口，淑妃的臉色這才變好了些。

  “那你倒是說說，最近都有些什麽成果？”姚靜婉挑挑眉，青嵐適時地遞上一杯茶，姚靜婉接過茶杯，目光卻不離宋無雙。

  “回娘娘，奴婢已提取出了玫瑰純露，本來今日娘娘就可見到玫瑰玉容霜的成果，但昨日奴婢幫忙清掃正殿來不及製作，所以暫時還沒有成品。不過請娘娘放心，今日之內，奴婢定會呈上成果。”宋無雙麵色平靜，同時還提到了自己昨日幫忙清掃了正殿的事，果不其然引起了姚靜婉的注意。

  “清掃正殿？霜嫵，你是本宮專門收入宮中替本宮調配藥妝的，為什麽要去清掃正殿？難道本宮這偌大的明粹宮裏，還沒人了不成？”姚靜婉將茶杯放在桌上，茶杯碰撞紅木製成的桌子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讓徐嬤嬤的心不由得顫了顫。

  “霜嫵，不得胡說。”徐嬤嬤見宋無雙又說錯了話，連忙出聲提醒，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在這宮中當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各司其職，在什麽位置上就做什麽事，這是最基本的原則，要是做了自己職責範圍外的事情，主子不僅不會覺得欣慰，有些主子反而還會因此而責罰宮人。

  “奴婢沒有胡說，昨日奴婢在這玉如閣裏做著事的時候，被紅酥叫去一同清掃正殿了，紅酥說，娘娘您曾經吩咐過，這明粹宮裏的活計要是幹不完，所有人都要幫忙，奴婢也是聽娘娘的命令，前去幫忙的。”姚靜婉沒有讓她平身，宋無雙依然在地上跪著，剛才在宮門之外因為跪在小石子路上而被硌到的膝蓋隱隱作痛，讓她的後背微微出了些汗。

  “放肆！”姚靜婉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眉目間帶著怒意看著宋無雙，細細的柳葉眉皺在一起，大有即將大怒的意味。徐嬤嬤和青嵐以及門口守著的綾香，都嚇得立馬跪了下來。

  “娘娘，娘娘恕罪，霜嫵她不是有意這麽說的，霜嫵，還不快快認罪！”徐嬤嬤心裏暗道一聲不好，急得拉了拉宋無雙，以眼神示意宋無雙趕緊彌補，可宋無雙此時卻犯迷糊了，一頭霧水地看著一屋子跪下的人，不明白自己剛才又說錯了什麽話，惹得姚靜婉忽然發怒。

  “本宮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霜嫵，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究竟是你在撒謊，還是紅酥在撒謊！”姚靜婉氣得拿起茶杯就往地上摔，額頭上青筋凸起，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青嵐見狀，連忙將姚靜婉扶到椅子旁坐下，拿起扇子在她身後輕輕扇著風。

  宋無雙抬頭看了一眼暴怒中的姚靜婉，決定將事情和盤托出。

  “回娘娘，昨日上午，奴婢本在這裏做事，紅酥過來說為了迎接娘娘回宮，明粹宮內外需要好好清掃一番，然後便讓奴婢到正殿與其他宮人一同清掃，到後來，其他宮人去整理後院了，紅酥便獨留奴婢一人清掃正殿，奴婢直到傍晚才清掃完，這一點，在瑜景宮和奴婢同住的珍兒可以證明。”

  宋無雙說著，一邊留心觀察著姚靜婉的表情，卻意外地發現，姚靜婉的神情中除了憤怒和不悅，似乎還有些猶豫。

  “霜嫵，你是說，你昨日清掃了正殿，其他人清掃了後院？”姚靜婉還未發話，徐嬤嬤卻先皺緊了眉頭，一臉複雜的神色。

  “是的，因為到後來隻有我一個人，所以才會一直忙活到傍晚。”見徐嬤嬤這副反應，宋無雙心裏閃過一絲了然。

  看來，紅酥又說了什麽話，顛倒黑白了。

  “可是，正殿和後院都很髒，方才才剛弄幹淨。”青嵐忽然插了一句嘴，目光同樣複雜地看著宋無雙，眼神裏似乎帶著某種情緒，莫名地讓宋無雙覺得，這個青嵐似乎是個明事理的，也許會站在自己這邊。

  但下一秒，想到早上自己在青嵐手裏挨的那三個耳光，宋無雙又不敢確定了。

  “徐嬤嬤，早上我聽見紅酥說，你昨日吃壞了肚子，是真的嗎？可還好？”姚靜婉想起早上紅酥說的話，忽然轉過頭去問徐嬤嬤，得到的回答卻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昨晚奴婢確實是肚子不舒服，但一直在房裏歇著，直到今天早上才出房門，也沒有和誰說過奴婢不舒服的事，紅酥怎麽會知道呢？”徐嬤嬤一臉訝異，不經意間目光和宋無雙的視線對上了，好像突然知曉了什麽，表情變得更加複雜。

  姚靜婉沉默著，忽然又道：“平身吧。”

  眾人連忙謝恩，宋無雙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心情卻變得明朗了許多；她有預感，姚靜婉已經開始懷疑紅酥了，不然，也不會在聽完了紅酥的一麵之詞後，還要來聽聽她的說法。

  常言道，皇宮是最無情的地方，不知道這姚靜婉在知道了紅酥的真麵目和她所做的一切之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是會看在紅酥多年服侍她的麵上對她從輕發落，還是不留情麵地處罰，或者是交由內務府定罪？

  “青嵐，將霜嫵的午飯送到這裏。”姚靜婉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口氣，眉頭輕蹙著，不一會兒又刻意舒展開來，眉眼間卻仍無笑意，讓她看上去冷傲了不少。她站起身來，對青嵐吩咐著，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無雙。

  “霜嫵，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的成果。”姚靜婉留下一句話，便出了房門。徐嬤嬤小步跟上，回過頭遞給宋無雙一個略微憂心的眼神，宋無雙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她大可放心，才跟著姚靜婉離開了玉如閣。

  宋無雙看著三人離開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漸漸斂起，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紅酥，是你屢次挑事在先，就休怪我要反擊了。

  凝香館二樓，一等包間。

  “習煜，你小子到底搞什麽？！”被習煜招進包間裏的幾位姑娘在習凜和習昊的冷臉麵前終於堅持不住而離開了，習昊在房門關上的一瞬間便暴怒地站了起來，看著一臉不舍的習煜，隻覺得有一肚子的火氣想要發泄。

  “誒呀，大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習煜扔了一顆花生米進嘴裏，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習昊，眼神裏充滿嫌棄。

  習凜沒有理會唇槍舌劍較量的二人，站起身來環顧四周，仔細觀察著包間內的結構和裝飾，發現向著凝香館內的牆上有一扇窗，便走了過去。

  伸手推窗，發現木製的窗門竟紋絲不動，習凜眼神微變，在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沿著邊緣割開了窗戶紙，往外看去，竟發現窗外是一個院子。

  習煜見習凜似乎有所收獲，停下了和習昊之間的口舌之戰，朝習凜走了過去。

  “二哥，發現什麽了？”習煜湊上前去，習凜側身讓開，好讓習煜看到窗外的景象，同時臉色微變，像是看見了什麽意料之外的東西。

  習昊見狀，一臉狐疑地走過來，房門卻在這時被人敲響。

  習煜迅速地後退一步遠離了窗戶，習凜伸手撫平了微微翹起的窗戶紙，才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濃厚的脂粉香氣飄進來。

  “三位公子，我這凝香館的姑娘們可是不好？”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女子扭著並不纖瘦的腰肢走進來，揮著手中的帕子，語氣嬌嗔得讓習煜都覺得發膩，正是凝香館的老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