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平也冷冷回道：“老夫雖然一向獨來獨往，但卻也是交友滿天下，和杜先生也早就相識了。隻因老夫落難之際，杜先生曾向老夫伸出過援助之手，並幫老夫平安渡過難關。事後老夫也一直都沒能還此恩情，所以一直掛懷，是此杜先生一封書信要老夫來保李朋友的性命，老夫是絕無二話。至於老夫稱杜先生他為‘老人家’，不過是敬佩其為人。你和杜先生之間有嫌隙，不了解他老人家的為人。他老人家胸襟寬廣，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實在令老夫我由衷敬佩。至於老夫本人依舊是個雲遊道人，還過此恩之後，老夫也將不告而別，此生再不與他老人家見上一麵。”

  張羲萊耐心地聽完方不平說了這麽一大番話後，心中明白其實他這番話的全部意思隻在最後一句。

  方不平他是在用這段話來告訴張羲萊，他並非杜門中人，也與杜雨陶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麽親近，隻因為欠杜雨陶的恩情未還，才來保護李玄英的。而此事過後，他將繼續雲遊四方，並不再與杜雨陶見麵。

  這就是在告訴張羲萊，現在薑九黎和杜雨陶這兩邊，我都不選擇，我隻是個雲遊四方的閑散道人，不願涉足到你們這些江湖爭鬥當中來，將來不管誰勝誰敗，都與我無關，即使杜雨陶他死了，我也不會替他報仇的。

  張羲萊微微一笑，道：“哼哼。既然你是個雲遊四方的道人，又交友滿天下。那麽請問你是否知道哪個狗屁不通的玩偶幫？是否見過他們的幫主朱禮德？”

  方不平道：“這個人我是知道的，她是個女娃娃，年紀不大，慣使暗器打人，她不但與杜先生的關係很好，而且她的玩偶幫也是杜先生在幫襯著管理。至於她本人麽，老夫並未見過，非但如此，這個玩偶幫內的任何一個人，老夫都不曾見過，老夫也不知道這個玩偶幫究竟是做什麽的。”

  張羲萊心想：“我問你見過沒有，你直接說沒有不就結了，何必費這些吐沫。”

  張羲萊心裏已有些不耐煩，今夜他本也想到會有人來阻攔他殺了李玄英的。

  畢竟前日這裏還有不少暗中盯梢的人，而且那些暗中盯梢的人，還各個都不是庸手。若是庸手的話，又怎會被派來盯張羲萊的梢？

  甚至前夜裏張羲萊與李天英在花廳中喝酒之時，還有人趴在屋頂上偷聽他們講話。

  但張羲萊以為，那些暗中盯梢的人都是衝著他來的，想必也隻是為了防他會有出格之舉。不過那些人既然都是衝著他來的，那麽他走之後，那些人想必也會撤走，除非是他們的主子要他們繼續留下。

  然而他們就算是都留了下來，那麽張羲萊已走，他們也就不會再讓自己身處暗中了。

  剛剛張羲萊穿過宅院，來到李玄英所住的小院當中時。一路他雖然快若鬼魅，根本

  就沒有停留，但卻也故意多繞了幾圈，此舉一來是看暗中是否藏有高手。二來他則多有留心，每過一處都在細心留意，還故意弄出了些響聲來，此舉也是想要引起那些高手的注意，就算是他們已熟睡，這些響聲也可將他們驚醒，可是直到他來到李玄英所住的小院內，他也並未察覺出有什麽不對的。

  張羲萊來到李玄英的小院子裏後，還毫不客氣地推開了門，當時那“砰”的一聲確實不算小，可卻還是沒能引出人來，直至他製服了李玄英之後，方不平這個家夥才突然而至。

  張羲萊此時盯著方不平，道：“你真的要保李玄英這家夥的命？”

  方不平反問道：“你真的一定要殺了李朋友？”

  張羲萊道：“一定！”

  方不平冷笑道：“一定！”

  張羲萊也冷笑道：“可你好像並不是我的對手，你根本就攔我不住。看在你以往做的還都是些鋤強扶弱的好事，我勸你還是莫要逞強。以免你敗了的話，往日英名便將掃地。”

  方不平道：“多謝。不過老夫能敗在大名鼎鼎，江湖至尊麾下六庭柱之一的‘斷金手’張羲萊的手中，想來也算不枉了。”

  張羲萊眉頭微蹙，道：“你真要和我比一番？”

  方不平沉默不語。

  張羲萊續道：“你此次也算是忠人之事，所以我還看得起你。然而你卻有些不辨是非，你幫的那個杜雨陶，他實在是個混賬家夥，他的事你大可不必理會，你現在掉頭就走，天下英雄日後也無人會恥笑你的。而你要是執意攔我的話，那麽非但你會敗於我手，而且往後天下英雄也定會說你方不平是個善惡不辨、以卵擊石的糊塗蛋。”

  方不平冷然道：“你一口一個混賬家夥，無非還是因為杜先生要與薑九黎爭霸罷了。難道定然要老夫我站在你那邊，老夫才算是明辨是非？再者你說老夫我是以卵擊石，那恐怕也不見得，老夫適才與你比鬥勁力，是輸了不假，可老夫之所長卻不在此，待你能破得了老夫的‘降魔十七式’，再來逞口舌之快也不遲！”

  張羲萊凜然道：“聽你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難道你就不認為杜雨陶他是個混賬家夥麽？難道你就不認為他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一方惡霸麽？再者他身為江湖人士，不尊薑老九為至尊，這難道不是以下犯上麽！”

  方不平輕哼道：“哼！江湖不比廟堂，混江湖的又有哪個人的雙手上沒沾過血？再者所謂‘江湖至尊’不過虛名而已，這可比不了受命於天、君權天授的皇帝。你想必也很清楚，江湖中的大多數人對於薑九黎不過是表麵遵從罷了，若是他們遇到了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那麽他們就去找薑九黎主持公道。可沒事的時候，誰會去找他。就像你們這次一樣，明明已經和杜先生鬧翻了，江南那裏還有個公然反對你們的玩偶幫，況且你們還先死了

  孫勝天，然而江湖中又有誰替你們發聲過？又有誰打算幫你們去討伐杜先生？”

  他忽又冷笑兩聲，道：“為了一個‘江湖至尊’的虛名，多少人明爭暗鬥，因此而死的人可說是不計其數。這個至尊說是號令江湖，但卻幾無實權。而且他薑九黎的至尊之位難道不是從三絕老人的手中奪來的？難道就許他薑九黎奪了三絕的至尊名號，就不許杜先生和那玩偶幫的幫主朱禮德來奪薑九黎的位子？你說杜先生現今是以下犯上，若按你所說，那薑九黎以前不也是以下犯上麽？成王敗寇，薑九黎他是成了，他現在是江湖至尊啦，也就沒人提這些事了。”

  張羲萊聽後，頓覺方不平此番話也不無道理，其實江湖中的一些事本就很難分清對錯。善惡好辨，對錯有時還真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而一旦到了這種對錯難辨的模糊境地，成王敗寇就好像真的成為了評判對錯的唯一標準。

  張羲萊想了想後，忽然歎氣道：“你這番話也有那麽幾分道理。你我雖無深交，但我還敬你是個英雄。”

  方不平突然拱手道：“‘英雄’二字老夫還擔不起，然而老夫卻懂得重然諾的道理。老夫答應過別人的事，那就一定會辦到，縱然是粉身碎骨，老夫也在所不惜！你也用不著說好聽話，你既然要殺了李玄英朋友，那就要先殺了老夫，來，你盡管放馬過來吧！老夫也早就想領教一下你那名震江湖的‘斷金手’絕技了！”

  話畢，方不平已然擺好了架勢，看來他是鐵了心要保住李玄英的命，同時也打算和張羲萊拚命了。

  然而張羲萊卻話鋒一轉，說道：“你瞧你的年紀可不輕了，怎麽脾氣還這麽火爆？本來我也打算見識一下你的‘降魔十七式’，可現在我卻又突然沒了興致，我突然間就不想和你打了。非但如此，我還有一事相托，望你能夠答應。”

  方不平“咦”了一聲，道：“你又憑什麽要托老夫辦事？”

  張羲萊道：“我雖然不像杜雨陶那樣曾經幫過你，你我也無深交，我更不能以朋友的身份來拜托你。但我向你保證，你今次幫了我，那麽我張羲萊往後就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但凡有用得著我張羲萊的地方，我張羲萊都會盡力相幫，絕無二話。你是個重然諾的人，我張羲萊也是個一諾千金的主兒。人情債最不好還，一朝開口欠下，須用終生來還。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得很哪，所以這件事於你來講，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你隻要答應了我，那麽我們也就算是朋友了，將來江湖再見，你就又多了一個可以陪你喝酒的朋友了。”

  方不平也不知道張羲萊究竟再打些什麽主意，但他還是問道：“你到底有什麽事要拜托老夫的？”

  張羲萊道：“很簡單，你這次前來是為了要保住李玄英的命，我隻想拜托你再多保一個人，那就是李玄英的哥哥——李天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