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上，羅德尼押著彼岸棲姬前進。

  “提督，我覺得直接將彼岸棲姬扔回到港區中比較好，也讓小蘿明白到這幾天她接觸的人是什麽的存在。”

  麵對這種深海，羅德尼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情。

  而從一位高位的深海淪落到現在的囚徒，加上別的一些事情衝擊，萬念俱灰的彼岸棲姬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麽了，隻是靜默著地被羅德尼推搡向前走。

  李華牧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走到南邊沙灘的盡頭。

  李華牧才開口道：“羅德尼，能夠在這裏看著彼岸棲姬嗎？”

  注意到遠方那數盞小燈光，羅德尼低下了頭，開心地用手抹了抹眼角，道：“……好的。”

  李華牧走向了燈光。

  而彼岸棲姬也注意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原來你們，才是瘋子啊……”

  ……

  沙粒在腳下吱呀吱呀響。

  李華牧離那片小小的昏黃燈光，越來越近。

  幽暗的海灘，隻聽得片片濤聲，搖曳著的燈光與那昂首可視的壯麗星空相比，不過如此。

  但卻有一種引人走近的懷念感覺。

  一陣海風吹來，燭火亂舞，幾近熄滅，幸得一雙手護住了虛弱的火苗。

  手掌所構成的小“港灣”，讓這點火苗，再次堅強豎直，揮散出不大的亮光。

  李華牧看著被自己護住的小小燭光，眼中泛起了一陣霧氣。

  自己也是這一點兒燭光啊，與盤繞在頭頂的星光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也不會被更多的人知曉。

  這般弱小的燭火，連小風小雨，都無力反抗。

  但也是無比幸運的，每到危難的時候，總會有人伸出這一雙手，護在自己的身前，為自己搭建遮風擋雨的港灣。

  這是，無法回報、難以回報的幸福。

  風停了，那雙手也鬆開了，燭光雖然還在搖曳著，但已經能夠獨立。

  “提督”“提督”

  耳邊徘徊著兩股聲音。

  在這股燭光的兩側，站著兩位挺拔的身影。

  李華牧慢慢起身，沿著燭光在她們身上的痕跡慢慢挪動著視線。

  微弱的燭光，還沒有成長到可以照破黑夜的程度，光芒隻能夠勉強照亮到兩人的胸前。

  臉則是被黑夜的紗幕輕輕罩著。

  咫尺之近，讓人望眼欲穿。

  明明隻要把自己那手電筒往上一提，就能夠看清眼前人的模樣，但無言的思緒充斥著李華牧的腦海。

  他關上了開關，場中的光線又弱了數分。

  想要伸手，剛升起提手的勁，又被心中的那份膽怯嚇退。

  我真的可以嗎……

  默念著這句話，李華牧的手掙紮著。

  自己果然還是，沒能夠成長到可以作為一位襯得起她們的男人。

  徹底地放下了手，李華牧也失去了直視的勇氣，目光下移到那朵燭光上：“終於，可以見到你們了，納爾遜，科羅拉多。”

  “提督，你比那個時候要長得更加健壯了。”

  “是嗎，我倒是覺得自己還是那樣子……”

  “沒能夠一直在身邊守護著你，我們兩個才是沒長進的人呢。”

  “不是的！你們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我真的覺得……還能夠與你們見上一麵，真的太好了！”

  無法映出光芒的淚水，錯過握緊的拳頭，打在沙粒上。

  “我們也在一直期待著與你的相見，能夠見到你健康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對麵的一隻手此時也想伸過來，卻如同李華牧剛才那般停在了半空中。

  明明就差那麽一點距離，卻猶如一道透明的牆壁，隔開了三人。

  “……真是，太好了。”

  她的聲音也在顫抖著，伸出的手，不自在地收了回去。

  “真是糟糕呢……明明，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麵。”另外一把聲音響起，顯出痛苦的掙紮語氣。

  “我們現在是深海……提督，還是提督……”

  聽到這種撕心裂肺的話，李華牧那低著的頭，瞬間揚起。

  “不是的！我隻是……我真的還有那個資格繼續當你們的提督嗎……我這個一點用都沒有的人，真的可以當你們的提督嗎……”

  “科羅拉多，你的話過分了！”

  “納爾遜……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命運吧……”

  歎息中，是無盡的隱痛唏噓。

  但李華牧同時也知道，右是納爾遜，左是科羅拉多。

  自己，不能夠再猶豫，不能能夠再給她們帶去痛苦了！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提不起，那為什麽要來這裏！

  右拳用力敲擊了自己胸膛一下，用痛楚帶來那前所未有的勇氣。

  在兩人驚訝的注視下，李華牧半跪在沙地上，左手伸向腰間。

  “我不應該猶豫的，納爾遜，科羅拉多。”

  “現在，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能夠重新，和我，簽訂契約嗎……”

  雖然是昏黃的燭光，但李華牧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臉蛋一定紅成猴子屁股，那樣子的丟人。

  顫著手，從腰間取出的那兩個盒子。

  打開，是各一枚小小的戒指。

  “戒指上的海之淚結晶小了點，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說出這句，李華牧真想把自己的腦袋往沙子裏一埋，當隻傻鴕鳥算了！免得在兩人麵前失禮！

  “我們，也一直保留著提督你的戒指。”

  說話的是納爾遜，她用著激動的聲音，伸出平直的右手手背。

  在微光下，一枚被黑暗盤纏的戒指，正堅強的閃耀出點點銳光。

  另一隻右手也伸出，同樣無名指上也有著一枚誓約之戒。

  “我們可從來沒有丟過提督你給的戒指，所以這兩枚‘小’戒指，我們不需要。”

  與納爾遜不同，科羅拉多則是驚喜十足：“納爾遜，你是真的不懂嗎？我們手上的隻是訂婚戒指！提督現在給我們的才是結婚戒指！”

  “科羅拉多！你也太貪心了，你的右手可沒有第二根無名指。”

  “我隻是開開玩笑，不需要那麽認真。”

  兩人間的調戲，讓李華牧有點慌了神，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婚……婚約，也是可以的！”

  聽到李華牧這番話，兩人收起了手掌。

  納爾遜，雖然喜悅，但也悲傷地說道：“提督，我們不能夠簽訂契約，你必須永遠是一位提督，而不是成為一位深海提督，永遠離開人類社會。”

  “我一輩子待在海島上也行。”李華牧有點決然的說道，“隻要不作惡，提督與深海提督也一模一樣。”

  科羅拉多此時，同樣半跪在李華牧的臉前。

  燭光終於照到了她的臉孔，兩邊的臉頰上有著些凸顯的黑色血管，讓她本該姣好的臉蛋，變得扭曲。

  “不，是我們希望您能夠當好一位提督，帶領姐妹們一起活在光明的世界中。”

  科羅拉多話畢，納爾遜也對著李華牧作起半跪式騎士禮。

  她昂起同樣被黑色血管扭曲的臉蛋，道：“而我們，將會在黑暗中永遠伴你前行。”

  “直到我們死亡。”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們。”

  “這是我們唯一的夙願。”

  最後的齊聲回答，讓李華牧明白到兩人下定的決心到底有多麽堅定。

  但，對不起了，納爾遜、科羅拉多，我不會答應你們這唯一要求的。

  我要的是，你們能夠在陽光下、在人群中，也能夠陪伴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