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毒酒

  在狹小陰暗的刑部大牢裏，一個穿著月牙色衣袍的男人坐在那裏，麵前擺放著精美的水果和點心。他手裏拿著一本書，端起旁邊的茶杯抿了一口，再繼續翻閱著手裏的書本。

  旁邊有老鼠吱吱地叫著。當老鼠朝他爬過來的時候，他揮了一下衣袖，一道勁風劈過去，那老鼠滾動幾圈倒地不起。再有其他蛇蟲鼠蟻皆是這樣的下場。以他為中心，附近沒有一隻蟲蟻幹擾他，倒是把大牢坐成了華麗的宮殿。

  裴玉雯看著麵前的畫麵，側頭看向牢頭。

  牢頭顫顫地跪下來：“皇後娘娘恕罪。下官對手下的人管教不嚴，竟讓他們這樣胡作非為。下官一定嚴懲。”

  裴玉雯再次回頭。此時那男人已經看過來，眼眸平靜無波，仿佛她是個不相幹的人。

  “皇後娘娘不用遷怒他人。故友不忍我在刑部大牢過於狼狽，便派人送了幾本書過來給我打發時間，順便贈了點吃的喝的。皇後娘娘心懷天下，乃天下之母，想必不會介意這小小的恩惠。”

  裴玉雯朝牢頭說道：“打開。”

  “是。”牢頭爬起來，顫抖地打開牢門。

  孤月和殘月陪著裴玉雯走進去。

  牢頭眼明手快地搬來凳子請裴玉雯坐下。

  孤月擦了擦凳子，確定凳子幹淨無塵，這才請裴玉雯坐下來。

  “長孫公子的日子過得不錯。如果每個犯人都有這樣的待遇，隻怕在裏麵坐一輩子的大牢也願意。”

  “承蒙皇後娘娘的照顧了。”長孫子逸淡淡說道：“今日皇後娘娘應該不是來敘舊的吧？”

  “我與你有舊可敘嗎？”裴玉雯沉下臉來。“我是來討債的。”

  “皇後娘娘還是老樣子。說你無情，對你在意的人，你就是世間最多情的人。說你多情，對你無意的人，你就是世間最狠心的。你是我心裏的執念，我卻是你眼裏的渣子，恨不得除而快之。”

  長孫子逸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平靜，仿佛早就放下了。

  “既然長孫公子知道這些，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裴玉雯看向旁邊的孤月。“把美酒留給長孫公子。”

  孤月朝身後的小宮女招了招手。

  小宮女端著盤子走過來。盤子上放著一壺美酒，一隻酒杯，還有一葷一素兩道菜。

  她把菜肴放在小桌上，又把碗筷擺放好。在看見長孫子逸的時候，小宮女露出癡迷的神色。

  他長得這麽好看，馬上就要死了嗎？好可惜啊！

  孤月怒斥：“愣在那裏做什麽？還不退下？”

  “是。”小宮女這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地退到後麵去。

  “長孫公子的魅力不減當年。”裴玉雯淡笑。“瞧那小宮女隻看了你一眼就像是失了魂似的。”

  “可惜，卻入不了皇後娘娘的貴眼。”長孫子逸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搖晃著酒杯裏的酒水，目光幽深。

  “多謝皇後娘娘最後還來送我一程。若有來世……”

  說著，他仰　頭一飲而盡。

  若有來世，他一定先找到她，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他要把她關在那四方之地裏，讓任何人都看不見她的好。隻有他，獨寵她一生。

  長孫子逸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他不是放棄了，而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後路，不得不妥協罷了。若是還有其他選擇，必然會讓這局棋重新下。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可知呢！

  裴玉雯看著長孫子逸喝下毒藥。

  在那一刻，她竟有些可惜。

  那是對天才隕落的可惜。

  如果沒有恩怨情仇，長孫子逸這個人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忽略他的容貌，他的才智文能治國武能安邦，甚至讓人臣服。可惜的是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從那如玉般的男人嘴裏流出黑色的液體。男人的表情慚慚地痛苦起來。他看著裴玉雯，淡淡地笑著：“最後一程有你相伴，真好啊！”

  “娘娘，我們走吧！”孤月不想裴玉雯看見這樣的畫麵。

  “舊識一場，送他最後一程吧！”裴玉雯說道：“你還有什麽遺願？”

  “當年你與南宮葑琴瑟和鳴，那時候我就想有一天能不能讓你也為我彈奏一曲。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長孫子逸苦澀地說道：“我知道你厭煩於我。可是還是想提出這最後的遺願。可否在我的墳前彈奏一曲？我便瞑目了。”

  “好。”裴玉雯看著他。“我答應你。”

  “謝謝你，雯兒。”長孫子逸閉上了眼睛。

  “娘娘……”殘月擔憂地看著她。“怎麽處置他？”

  “雖然他挺可惡的，我也恨不得把他剁了。但是人已經死了，總不能連個全屍都沒有。按世子之禮把他葬了吧！”裴玉雯站起來，轉身離開大牢。

  她的腦海裏浮現當年的長孫子逸騎馬經過京城大街的畫麵。那時候無論男女都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那樣精致得沒有瑕疵的男人就像是老天爺特別定製的精美寶石，隻敢遠遠地欣賞，卻不敢靠近了他。

  “你怎麽來了？”剛出刑部大牢，見端木墨言站在那裏等著她，不由得問道：“不是很忙嗎？”

  “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麽，終究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值得我在這裏等候送他一程。”端木墨言拉住她的手。“再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想要陪陪你。”

  “我想給我娘上柱香。”裴玉雯說道：“害死她的人已經伏法，也該給她說一聲。”

  “我陪你去。”端木墨言拉著她的手，對其他人說道：“朕與皇後微服出巡，由荊統領陪著就是了。”

  “是。”陳公公帶著一幹太監和宮女後退幾步。

  孤月和殘月是裴玉雯身邊必不可少的人，這樣的場合肯定少不了她們。

  在他們的伺候下，夫妻兩人給林氏上了香，又在裴府用了夜宴。直到天色已晚，荊統領才送他們回宮。

  裴玉雯和端木墨言剛躺下去。從外麵傳來孤月的聲音。孤月正在和暗衛說話，兩人嘀咕著什麽。

  裴玉雯重新坐起來，朝旁邊的端木墨言說道：“我出去問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