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落跑逃妻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56      字數:3543
  安北侯一向理直氣壯, 就算是他做錯了什麽事,旁人不會也不敢對他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他在西北這邊當霸王當了十年,一人獨大並不是說說而已, 他從未有過心虛、氣弱的時候, 像是此刻被嚇得手裏東西沒拿穩這種事情更是從未發生, 也不可能發生。

  可曾經的輝煌都是過去的事了, 眼前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咚”的一聲, 是腿滑落的聲音。

  腳踝骨重重砸在榻上, 明嬈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尖銳的痛感順著腳踝往上傳, 頃刻間便直擊大腦,叫人頭皮發麻, 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雖然有毯子墊著,但虞硯方才是抬著她的腿舉到了胸口的位置,他個子高, 身量長,落下的這段距離著實不短。

  驚呼聲將虞硯魂飛魄散的理智又召喚了回來。

  “疼不疼……”男人探身過去,心疼得就要給她揉揉。

  明嬈的臉色微白, 坐起身就要去抱自己的腿,她疼得身子發抖,耳邊嗡嗡響,眼裏泛起淚花,嚐試著起身,卻因為實在太疼, 身子一軟脫了力又栽了回去。

  虞硯臉色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明嬈一眼, 心裏亂成一團麻。

  “嬈嬈……”他無措道。

  湊過去就要看她的傷。

  啪的一聲!

  明嬈眼含淚花拍掉了虞硯的手, 她緩過了那陣疼痛, 依舊一言不發,並不想跟虞硯說話。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讓我看看。”

  他唇瓣緊抿,臉色難看,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小腿,看著架勢很果斷霸道,但力道很輕很柔,生怕再不小心弄疼她。

  明嬈掙紮不動,便自暴自棄地躺了回去,頭歪到一側生悶氣。

  虞硯不敢再動她的腿,長腿一邁,下了榻,靴子沒來得及穿,就光著腳踩在地上,身子矮下去,跪在地上,慢慢抬起她的腳,從下方往上看。

  不出所料,果然紅腫一片。

  虞硯快要心疼死了,自責與後悔幾乎淹沒了他。

  他聲音微微顫了下,“抱歉……”

  沒有聽到回音,卻聽到了一聲抽泣的聲音。虞硯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他輕輕把明嬈的腿放了回去,連鞋子都沒顧得穿,便慌忙去翻找藥膏。

  明嬈的皮膚嬌嫩,虞硯的手勁又總是控製不住,他們每次房事過後,女孩身上都會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

  次數多了,府上每一個能躺人的榻上都會留有一瓶藥膏,以備不時之需。

  虞硯輕車熟路找到藥,像個做錯了事的大狗狗,垂頭喪氣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回來,依舊跪在榻下,指尖勾起一點藥,在她的傷處輕輕點了點。

  他一邊上藥,一邊還拿眼睛偷偷瞄著一言不發的女子,手指的動作格外輕柔,就連說話都下意識放輕。

  “先塗這個,待會我去找大夫再要個跌打藥。”虞硯氣弱道,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明嬈依舊別過頭,沒有搭理他。

  虞硯直勾勾地看著她,試探道:“嬈嬈,你生氣了嗎?我不是故意的……”

  明嬈聽到這句話險些氣笑,看來他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在哪裏。

  重點是她受傷了嗎?不是。

  重點是他利用她的心疼,在跟她用苦肉計。

  苦肉計是什麽意思?

  按照明嬈對虞硯的了解,他肯定傷害自己了。

  虞硯見她依舊不肯開口,無措地又抿了下唇,繼續給她上藥。

  一邊上藥,一點小心地吹吹,得不到回應他就自言自語:

  “怪我,怎麽就沒拿住,摔著你了。”

  “對不起啊嬈嬈,疼的話你就打我罵我都行,你別不理我。”

  “我知道錯了,莫要生氣了……”

  他說話時噴灑的熱氣吹在她的腳心,擾得人腳癢心更癢。傷處已麻木,那股疼痛過去,明嬈忍無可忍,冷著臉坐了起來。

  她一動,虞硯驀地抬頭,目光嗖地轉了過去,雙目炯炯有神。

  若是身後有條尾巴,此刻一定搖得起勁。

  明嬈有些受不住這樣專注的對視,他何時這般“乖”過?險些就心軟了。

  虞硯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腳,慢慢下落,搭在了軟榻的邊緣,腳底的部位懸空,沒有碰到才剛抹上去的藥。

  他站了起來,拎著袍子抬腿又跪在了榻上,身子前傾,把人扶進懷裏。

  明嬈雖然沒有反抗,但眉頭仍然緊縮,他仍不敢放鬆精神。

  總是盛著淩厲冷光的鳳眸裏此刻滿是忐忑與試探,虞硯小聲道:“我錯了。”

  他道完歉,明嬈無動於衷,虞硯伸出手指,拉了拉明嬈的衣角。

  明嬈是吃軟不吃硬的,最受不了虞硯這般示弱,可她還是強迫自己硬著心腸,“先回答我,胳膊怎麽回事?”

  虞硯連忙坦白:“是受了傷,我……”

  明嬈瞪了他一眼。

  虞硯心虛地摸了下鼻子,嘟囔道:“一點輕傷也算受傷吧……”

  “你還狡辯?”明嬈的聲音染上一絲薄怒,眼睛瞥向他那條被纏得嚴嚴實實的手臂,氣不打一處來。

  那天孟久知當著她的麵給虞硯上藥,她本想看的,但是虞硯強行蒙住了她的眼睛,等睜眼時,已經被纏成這樣了。

  後麵的換藥也是虞硯自己偷偷摸摸弄得,就是不願意給她看傷口,他說傷口很嚇人,怕嚇著她,她若是受了驚嚇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明嬈一直擔心得不行,要不是今天他得意忘形忘了掩飾,還不知道要被他瞞到何時。

  “你騙我。”她語氣低落,難過道,“你說不會騙我的。”

  “我,我……” 虞硯慌了手腳,攬著人低聲哄,“這怎麽能算騙呢?隻是有些誇張……”

  說著說著越來越沒底氣,漸漸噤聲。

  明嬈垂著眼睛,“你的傷到底如何?”

  虞硯將寬大的袖子往上撩起,把包紮拆掉,給她看。

  “你看,還好,”他戰戰兢兢道,“都快好了。”

  再過幾天就快結痂,他本來打算今晚再撕一下傷處,不讓傷好,眼下……他哪還敢!

  明嬈隻看虞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盤算著什麽。”她別過頭,負氣道,“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吧,我管不著。”

  虞硯連忙把人按進懷裏,“我錯了我錯了,嬈嬈,你寬恕我這次,以後絕不再犯了!我保證!”

  明嬈低頭看著他箍著自己的那雙手臂,他的袖子卷了起來,麻布隨意扔在一邊,猙獰的傷口赫然暴露在空氣裏,看得她心髒一揪一揪的。

  “你……怎麽弄成這樣的?”

  虞硯不太想說,他直覺說出來對他絕無好處,唇瓣緊抿,無聲抵抗。

  明嬈睨了他一眼。

  虞硯瞬間慫了,如實道:“我稍微按了按……”

  他緊張地滾了下喉結,小心地抬眼瞄她,“真的,就稍微,輕輕,很小力氣地……按了一下。”

  明嬈默不作聲地盯著男人的眼睛,半晌,哦了一聲。

  這個“哦”字殺傷力極大。

  上回就是因為一個“哦”,他被鎖在書房,不許進房睡覺,他遷怒到陸雲緲身上,一激動把人殺了,又不得不去料理了自己留下的爛攤子。

  這次的傷也都是源於上一個“哦”的……

  上一個“哦”還沒處理好,這又新得了一個“哦”字。

  完蛋。

  虞硯苦著臉,不知道該怎麽辦。

  明嬈沉默了會,又問:“為何這麽做。”

  虞硯坦誠道:“吃醋。”

  明嬈心頭一跳,狐疑地看他,“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虞硯也不瞞她,“上回明遲朗受傷,你很關心他,還去看他。”

  明嬈震驚道:“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麽還記得?”

  虞硯神色別扭,被明嬈打量得有些不自在。

  他偏過頭,小聲嘟囔:“我一向斤斤計較。”

  話未說出口時有些難以啟齒,但開了這個口,虞硯又說得十分理直氣壯。

  不是時間過得久了,醋意就會消散。他上心的事不多,一旦上了心,起碼能耿耿於懷上十年八年。

  傷都受了,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虧了。

  明嬈一陣無言。

  是,虞硯心眼小,她知道。虞硯記仇,她也知道。但她沒想到虞硯有膽子對她用苦肉計。

  這次一定要給他點教訓不可。

  明嬈安靜地窩在男人懷裏,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越平靜,虞硯便越害怕。

  寂靜一直持續,直到明嬈突然又睜開眼睛。

  “我腳疼,你去找大夫來瞧瞧吧。”

  虞硯連忙說好,把人扶著靠好,急急忙忙就要往外麵走。

  他幾步就快走到門口,明嬈無奈地叫住他。“虞硯。”

  男人立刻應聲:“在!”

  明嬈指了指他的腳,“穿鞋。”

  “哦哦。”

  虞硯折返回來,迅速地把鞋穿好,火急火燎就要往外跑。

  還未邁出步子,衣裳下擺被人牽住。

  虞硯詫異回頭。

  隻見女孩臉色蒼白,卻對著他笑了笑,“夫君,我還想吃甜糕,就是紅豆餡的那個,你去幫我買點回來好不好?”

  虞硯被這好看的笑容晃了心神,他像是中了蠱,丟了魂,不由自主地又靠了過來,把人擁進懷裏。

  她沒反抗,還對著他笑得溫柔,是……是原諒他了?

  虞硯頓時眼睛一亮。

  “你快去嘛,我疼,想吃點好吃的。”女孩衝他輕聲撒嬌。

  美人刀,刀刀致命。

  虞硯腳底發飄,被美色與喜悅衝昏了頭腦。

  “好,我這就去!”

  低下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像個毛頭小子,一眨眼就沒了影。

  人走後,明嬈慢慢收斂的笑容,委屈巴巴地癟了癟嘴。

  “哼。”

  她放下褲腿,落下裙擺,下了榻。

  給虞硯留了張字條,一瘸一拐,扶著牆慢悠悠地往外蹦。叫阿青和禾香收拾東西,備下馬車。

  “走,回娘家。”

  ……

  兩刻時間後,虞硯捧著熱騰騰的糕點回來,早已人去樓空,隻剩了一條墨跡幹涸的字條:

  “我回娘家了,你何時意識到錯誤,何時再來找我。”

  虞硯大驚失色,抱著糖糕往外跑。

  他心裏飛快地打算著,腳程快些,興許還能在她進家門前攔住她,到時候用好吃的哄一哄,興許還能……

  想得很好,可是才一出門,孟久知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虞硯沒好氣地把人推開,“滾開。”

  孟久知險些被掀一跟頭,他忙攔住虞硯,“侯爺!您還是先看看吧!”

  虞硯停住腳步,不耐煩道:“何事?!”

  孟久知將手裏的信遞了過去,“您看看,探子意外截獲的書信,給京城那邊送的。”

  虞硯接過信,看著信封上沉穩又規整的字跡,皺眉,“誰發的。”

  “明大公子。”

  是明遲朗給京城發的信,是要送往思政殿的信。

  虞硯左手抱著那袋糕點,右手捏著密信,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嘖。”

  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