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青年文化展雖然綴了“國際”兩字，但歸根結底還是藝術展，確實很小眾。

  如果不是《職員誕生記》，國內知道這個展出的人就更少了。

  但因為季清微參賽了，鬱曜一直記在心裏。

  他看著紅色橫幅上的字，頓了下，第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我搜搜啊。”謝徹也因為鬱曜提起過，對這個展出有些印象，“哎，這就是你青梅參加的那個展出，哇塞，司扶傾竟然能拿第一，那她第幾？”

  “我記得季家不是一直在宣傳？還給我家老爺子遞了請柬呢。”

  鬱曜抿著唇，沒說話。

  他的神情還有些恍惚，隻覺得眼前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幾秒後，鬱曜才移開視線，聲音聽冷淡的：“炒作而已，娛樂圈慣用的手段。”

  “我說你這太不了解娛樂圈了，炒作哪有這樣炒的？要是假的得不償失。”謝徹登錄微博，“你看，沒錯，她就是第一，她有粉絲去這個展出參觀了，拍照了，第一名，厲害啊。”

  格萊恩下午開展，大夏帝國這個時間點是晚上，司扶傾的超話裏已經有了照片。

  可見國際各地都有慕司，慕司軍團在逐漸壯大之中。

  但司扶傾在國際青年文化展中拿獎這件事兒，還是衝擊了慕司們的接受能力。

  司扶傾的超話裏也是一片懵逼。

  【？！這女人什麽時候還參加了藝術比賽？】

  【參加就算了吧，她還拿了獎，她到底記不記得她是個明星啊。】

  【媽媽，我到底粉了個什麽神仙！！！】

  【隻拿第一，司扶傾，不愧是你。】

  【這就訂前往格萊恩的票，我要親眼看看這個展出。】

  鬱曜這下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真的，我感覺她什麽都會。”謝徹隻覺得稀奇，“你說中醫那些藥名和穴位吧，她確實能在節目錄製前死記硬背，但這刺繡可沒辦法啊，她是什麽時候學的？你以前哪裏是看走眼，是眼瞎了吧。”

  他和鬱曜關係好，說話也向來不忌諱。

  可這句，卻完完全全踩中了鬱曜的痛點。

  他深吸一口氣：“我以前根本就沒正眼看過她。”

  “所以我說你吃虧啊。”謝徹長長歎氣，“說真的，她要是出身豪門，這配置就神仙了，比你那青梅強多了。”

  “這和清微有什麽關係？”鬱曜十分地不耐煩，“你再提她我翻臉了。”

  如果不是季清微救他，他早就在那次綁架案中沒命了。

  也隻有鬼手天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能和季清微持平。

  但他對鬼手天醫更多的是敬畏。

  “好好好，我不說。”謝徹見鬱曜真的生氣了，“先去買藥吧。”

  鬱曜依舊不說話。

  但心中有種名為懊悔的情緒在瘋狂滋生著。

  他緩緩地吐了口氣，壓製下來，不再看周圍的橫幅一眼，徑直去藥店。

  **

  格萊恩這邊。

  六點。

  司扶傾準時抵達委員長定的餐廳。

  格萊恩現在認識她的人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在這裏她也不用戴口罩和墨鏡。

  “來，坐坐坐。”委員長十分闊氣，準備了一桌子菜，“司小姐是不知道，那姓莊的竟然還好意思來問我是怎麽回事，他弟子抄襲，他這個當老師的竟然不清楚，說出來我都不信。”

  辜徽言微哼了一聲：“他要是不知道，就是被他弟子騙了，也是可憐，今天高興，不提這些人，來，喝一杯。”

  司扶傾記著鬱夕珩的話，她選擇了果汁。

  “對了，你這副刺繡準備怎麽辦？”委員長問，“是可以進珍藏館的水平。”

  “答應了人，要送出去。”司扶傾婉拒，“而且也沒什麽好珍藏的，就是隨手一繡。”

  委員長：“？？？”

  隨手一繡？

  這可真夠隨手的。

  他看向辜徽言，意思是勸勸司扶傾。

  “別看我了，勸過了，沒用。”辜徽言也心痛萬分，“不過還好送的人我認識，我可以隨時去看。”

  他已經在心裏的小本本上給鬱夕珩記了不止一筆。

  委員長歎氣：“好吧，這是你的作品，你說了算。”

  吃完飯後，司扶傾和辜徽言以及委員長告別。

  她給鬱夕珩打電話：“老板，你在哪兒呢？”

  他言簡意賅：“城門口。”

  格萊恩是國際影視中心，也是座旅遊城市。

  司扶傾上了輛觀光車，二十分鍾後抵達了城門處。

  很多人在和城門口的七座雕像合影。

  雲瀾的雕像前合影的遊客最多。

  有不少演員為了拿格萊恩獎，不惜自毀形象，隻為讓觀眾和評委將注意力放在自身的演技上。

  但雲瀾沒有。

  她的演技登峰造極到哪怕她擁有一張十分完美的臉，依然不會讓觀眾的視線隻停留在她的顏值上。

  所以她才被破格授予格萊恩終身成就獎。

  鬱夕珩坐在輪椅上，靜靜地望著前方。

  他周身的氣質十分出眾，在一眾西方人裏身材也絲毫不遜色。

  司扶傾走過去，指著雕像，已經學會麵不改色了：“老板，你看過她拍的電影嗎？”

  鬱夕珩望了一眼，淡淡：“看過。”

  “哪一部？”

  “《日落》和《永生花》。”

  “這兩部啊。”司扶傾想了想，忽然問，“那老板你相信我能超過她嗎？”

  鬱夕珩眉梢輕輕一動，微微地笑：“我一直很相信你。”

  司扶傾動力十足：“拍完鎮國女將我就去拍電影，爭取第一部就拿獎。”

  鬱夕珩看著她，眼眸深邃：“嗯，我拭目以待。”

  “展出要展一個月。”司扶傾掰著手指算日子，“我已經給委員長說好了，他到時候會把繡圖送到大夏來，老板你再等等。”

  他送了她不少東西。

  尤其是龍雀羚這麽珍貴的兵器。

  她也不能落後了。

  鬱夕珩聲音很輕，多了幾分縹緲：“我很喜歡刺繡。”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登基的時候，他收到的最貴重的一份登基禮物。

  純手工的刺繡龍袍，還是雙麵繡，最後的收線有些匆忙，但瑕不掩瑜。

  連年征戰，他穿龍袍的時候並不多，但穿的時候隻會穿這一件。

  曆史長河漫漫，一千五百年過去，這件龍袍也失落了。

  十分可惜。

  但更可惜的是，他也沒能和那隻鬼告別。

  不知道投胎到什麽地方去了。

  哪怕後來請姬淳淵尋找，也未曾找到。

  連男女他都不清楚。

  有人說他天生孤命，克父克母，會不得善終。

  他不信，可有時候又不得不信。

  可也有人告訴他，信命可以，但不能認命。

  鬱夕珩支著頭，微微出神。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無衣。

  好名字。

  “老板，你想什麽呢？”司扶傾對上他放空的視線，伸出手晃了晃，“回神啦。”

  “抱歉。”鬱夕珩回神，他咳嗽了聲，“走吧，去逛逛。”

  **

  國際青年文化展雖然小眾，隻有真心喜歡藝術的人會去參觀。

  但司扶傾在大夏帝國的流量確實不是蓋的，就連不少路人網友都打算去格萊恩看看。

  季清微抄襲的這件事完全壓不住。

  慕司們更是義憤填膺，發了不少微博質問。

  尤其是在網友翻出來《職員誕生記》的那條錄製預告下，有人說是因為季清微的繡圖獲獎了，節目組沾了光才能去格萊恩，一下子激起了民憤。

  【？？？季家好大的臉啊，不在娛樂圈混怎麽還玩這種營銷手段，把什麽好處都往自己身上擱？】

  【誰真低調一目了然了，要不是得了獎，我壓根不知道司扶傾還有這手藝，這麽說來她其實是個藝術家？】

  【難怪《職員誕生記》節目組讓她隨便選呢，我現在懷疑她不會真的是個中醫吧？可惜醫學篇她讓出了很多高光點給實習生。】

  【司扶傾也算是唯一一個本職是演員，但卻不是以演員的身份進格萊恩的人了，有些哭笑不得。】

  網上有不少國際青年文化展的圖片。

  將司扶傾的《萬裏江山圖》和季清微的低配版都拍攝了進去。

  網友們也大感意外。

  【季家沒腦子？抄這麽像不是直接曝光了嗎，看不懂啊……】

  【這下名聲臭了，說不定她考試也是抄的呢。】

  【不敢說不敢說，人家可是大豪門，咱們這些平民可不敢說人家，狗頭護體。】

  【好奇怪啊，這麽像，又說兩人從來沒見過，不會是偷命了吧？】

  這條評論評論很快被淹沒在其他猜測裏。

  季家。

  季清微也是偷偷上網之後，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看著司扶傾的臉，又看著那副《萬裏江山圖》，終於惶恐了起來。

  她一直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連季龍台夫婦都不清楚。

  如季清搖所說，她確實拿了別人的氣運。

  是她四歲重傷垂死，她教父救了她一命。

  明燈大師之所以對她諸多照拂，是因為她教父留下的命令。

  也是她教父說，隻要她撐過今年六月，就能夠恢複健康，那些天賦也隻會是她的。

  可她的身體卻每況愈下，還多次吐血。

  季清微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的教父了，更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按理說氣運被掠奪了之後，氣運的主人是絕對不可能活著才對。

  可司扶傾不僅活著，還成了大明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季清微雖然從四歲後就沒有踏出過家門，但也不會不知道頂流這個詞。

  頂級流量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司扶傾是娛樂圈的天花板，粉絲無數。

  比她漂亮，還比她名聲大。

  的確沒有第二個職業，能比明星提高知名度更快的方法了。

  就算季家現在給她造勢，她也沒辦法趕上司扶傾的熱度。

  六千萬粉絲，還都是活粉。

  季清微心裏焦躁萬分。

  她唯一不能理解的地方就是司扶傾怎麽會活著？

  更讓她震驚的是，她就這麽恰好和司扶傾在同一個比賽上碰見了。

  導致她的作品被打成了抄襲之作。

  季清微思緒正亂著，莊大師趕了回來。

  季清微眼圈紅了紅：“老師，他們都說我抄襲，我……”

  “清微，老師相信這件事情你是有苦衷的。”莊大師努力讓自己神色和藹下來，“因為無論是在時間還是空間上，你是不可能抄襲的，你根本沒有見過那副《萬裏江山圖》對不對？”

  季清微抿唇，很輕地嗯了一聲：“……我的確沒見過。”

  “這就是了。”莊大師很激動，“沒見過怎麽抄？難不成隔著千八百裏直接在腦海裏自動形成？腦電波傳輸？真是太可笑了，我不信你是抄襲的。”

  他完全沒發現，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季清微的神色變了。

  “清微，老師一定會還你清白。”莊大師專門拿出了一塊素色的絲綢，“你現場來繡，隨便什麽都可以，我這邊給你錄像。”

  他絕對要為季清微正名。

  季清微向往常一樣拿起繡針，手卻頓住了。

  這一刻，腦海裏所有刺繡的種類和針法，全部消失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