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到公司前台一看，一個男人背對著她，高深莫測。

  她用眼神詢問前台小姑娘，小姑娘嘴一撇，扯出一個虛假的笑容。

  “王科長，白設計師來了。”

  王科長慢悠悠回頭，戰術後仰，“啊喲，白元啊，老同學！”

  白元一看王科長，臉上的笑意濃了，心裏的警笛響了。

  “王科長，您是稀客，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這位王科長，就是白元當初去同學會上想找的園建局關係，也就是他跟著秦雨菲那群人灌她酒。

  當個小科長可是不得了，別的學不會，官腔官派一個頂十個。

  王科長拍著他渾圓的肚腩，“不能比啊不能比，還是你們做企業的人看著有精神頭兒，不像我，提前養老。”

  白元心說您還知道啊，這才畢業幾年啊，發福又謝頂的。

  但是園建局的關係還得維持，她笑得更好看，“王科長太會說話了，您來一趟不容易，走，我請您吃個飯，別嫌我請的規格不夠就行。”

  王科長紆尊降貴，親自到一家小設計公司，真是給足了白元天大的麵子。

  “不不不，這可不敢，如今管得嚴著呢，我可不敢讓人民群眾請我。”

  白元等著他亮出來意，王科長是帶著任務來的。

  “都說春暉設計公司水平高，我們園建局的新址也想調整一番。”王科長態度微妙，“白元有時間跟我去看看實地？”

  白元可不上當，她又不是傻子，園建局的新址什麽情況，她們這些搞園建和做廣告的人，太知道了。

  新址三年前就交接了，遲遲沒搬成功，主要原因就是，還沒等搬遷，就出現地基下沉的問題。

  不得不說那家施工企業“不懼強權”，政府機關的辦公樓都敢偷工減料。

  怎奈人家是關係戶，上頭不追究，他們這些園建局的人隻能推遲搬遷時間。

  可能是空房子擺在那裏沒人用，上頭覺得麵子不好看，下了文件要求各個市區的政府機構都往新址搬。

  美其名曰“城市去中心化”。

  可是地基下沉的辦公樓怎麽用？找新的施工隊補唄。

  園建局拖欠工程款在塢山市成了一個大笑話，被忽悠去給園建局新址加固的施工隊鬧得很凶，又是橫幅又是遊街的，沒辦法隻能趕緊結賬。

  辦公樓是能用了，可是內部裝修又成了難題。

  有前科的機構，沒哪個公司是傻瓜，找到頭上也是客客氣氣打哈哈，一說到墊錢裝修就一句話，沒時間。

  王科長想立功，自告奮勇來找白元，覺得白元的工作正好歸他們園建局管，肯定不敢推辭。

  這才假惺惺地上門。

  白元手一攤，隻當聽不懂，“我哪有時間啊！手上剛拿來兩個項目的本子，怎麽都要做幾個月，明年吧，如果有時間，我去新址學習學習。”

  王科長心中不滿，也不敢表達，畢竟白元跟華彰的關係不知深淺。

  “白元真是忙，我來得不是時候。下次，下次我組個局，咱們同學再聚聚。”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白元跟前台小姑娘聳聳肩，小姑娘理解地點點頭。

  白元都能想象到王科長一路上會怎麽罵她“不識時務”“自以為是”，職場上的這些負麵情緒，屏蔽掉就好。

  收到葉明明發來的微信時，白元剛下班。

  “我的大明明，舍得找我了？交稿了？”

  葉明明在那頭吞吞吐吐，“咱倆晚上聚聚？”

  白元笑罵，“你這是又失戀了？才想起我來？”

  “我有事兒想跟你說。”

  葉明明難得正經一回，語氣都帶著一股陌生的歡愉和羞澀。

  白元一下警覺起來，“你不是未婚先孕了吧？”

  葉明明摘下眼鏡一砸，往日的雄風展現出來，“滾回來！老娘先收拾你一頓，才知道我的厲害！”

  白元樂顛顛地跑回兩人的出租屋，發現葉明明變了。

  掙紮在溫飽邊緣的網文界小透明，居然訂了龍蝦套餐！

  白元震驚地看著她，生怕下一步葉明明就會變身，告訴她其實她一直是潛伏在她身邊的妖族大佬。

  “看啥呢？趕緊過來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葉明明這一陣稿費拿得手軟，總覺得和華彰脫不了幹係，又拉不下臉直接問本人，隻能迂回地把閨蜜誆回來。

  “你這是走大街上撿著金子了？”

  白元的嘴巴合不上，沒法把這間小出租屋和空運大龍蝦聯係起來。

  “撿金子得上繳國庫，不然犯法。”

  葉明明敲著筷子讓她坐下，“老娘自己堂堂正正掙的稿費，你想啥呢。”

  白元還是不敢相信，葉明明也不糾結了，悶頭把整件事說了一遍，最後問。

  “你說，跟你家華彰有沒有關係？”

  白元撓著頭，“你寫了這麽多年小說，有人買版權不是應該的嗎？”

  葉明明冷笑一聲，有點泄氣，“我自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沒到讓幾個公司搶我的破文的地步。而且……”

  欲言又止一下，到底說出口。

  “簽的公司是山城娛樂。”

  這下白元懂了，葉明明這幾天就鬱鬱寡歡的，應該是覺得簽了那家公司，對不起閨蜜。

  “你平時挺精明的，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

  白元放下心來，“還以為你被騙財騙色了呢，嚇死我了。——簽！讓山城娛樂給你影視分紅！”

  葉明明情緒好了一半，“還影視分紅呢，我這種小透明作者，有人簽就感恩戴德了。”

  “現在娛樂圈那麽多爛片爛戲，沒看誰的套路比你新，怎麽就對自己這麽沒有自信？我家光芒萬丈的女神哪兒去了？！”

  閨蜜倆在豪言壯語中吃掉一隻大龍蝦，撐得靠在沙發上哼哼。

  “花了多少錢？”

  “龍蝦四千三，紅酒兩千一。”

  白元半張著嘴，輕輕撫了撫肚皮。

  “忽然覺得我的小肚腩都金貴了。”

  葉明明看著華彰給白元發的微信，踹了一下她的小腿。

  “回家吧，省得男人擔心。”

  白元摟住葉明明，喝幹紅酒，“不要，閨蜜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