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抿著唇沒有說話，徑直地越過燕佳兒的牢房，往前走去。

  燕佳兒看著趙謙頹廢的背影心裏不由一疼，癡癡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知道看不見為止才移回視線。

  “佳兒，兄長已經去求皇上了，你才剛嫁到端王府不久，應該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會有事的。”燕寧握住燕佳兒的手說道。

  燕佳兒的手好冷啊，冰冷得就像剛在冰窟裏撈起來的一樣，一點溫度都沒有。

  燕寧嚇了一跳，急忙脫下肩上的披風準備披在燕佳兒的身上，不料卻被燕佳兒拒絕了。

  “反正都要死了，穿什麽都沒關係，冷不冷也沒關係。”燕佳兒說道。

  她仿佛不是說給燕寧聽的，整個人怔怔地看著地麵，地麵上的血是趙謙剛剛路過的時候滴上去的。

  他受傷了，一定很疼吧。

  燕寧看著燕佳兒這副模樣心裏就更難受了，她說道：“我當初就該死死地攔著你，這樣你就不會有事了。”

  本以為端王爺夫子隻是品行不行，誰知道他們居然還作死，居然學人家謀反，還沒開始就被發現了。

  燕佳兒才嫁過去幾天啊，好日子還沒過過就要被砍頭了。

  燕佳兒突然抬頭看向燕寧，她擠出了笑, 對著燕寧說道：“我已經很知足了, 能嫁給他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之前我說了你，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日後我不在了，能不能幫我照顧我姨娘？我姨娘隻生了我一個, 我若不在了, 她會難過的。”

  “既然知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會難過，為何你還要堅持呢？他有正眼看過你嗎？”謝雲嬌不悅地說道。

  為了趙謙這樣一個人放棄自己的花樣年華, 值得嗎？

  謝雲嬌恨不得給燕佳兒兩巴掌, 看能不能把她扇醒。

  也不知道燕佳兒怎麽就中了趙謙的毒，毒已進入心肺的那種, 救不活了！

  “因為我愛他呀,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會這麽愛他了吧？等死了，我就跟著他一起到黃泉下，照顧他, 服侍他。”

  “如果死了他還是嫌棄你呢？不願意要你的服侍呢？”謝雲嬌說道。

  “反正都死了，誰知道呢。”燕佳兒笑了笑，有些苦澀。

  有點期望總是好的。

  “我不會幫你照顧董姨娘的，她是你自己的姨娘，你自己來照顧！”燕寧紅著眼，突然說道。

  “那就算了, ”燕佳兒雙眼暗了暗, “本來姨娘就跟我說過我們之間的母女情薄。”

  燕寧看著如此固執的燕佳兒，難過的心緒一下湧上心頭，她伏在謝雲嬌的肩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謝雲嬌拍著燕寧的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去安慰她。

  這種事隻能當事人能想明白才行, 不然旁人說得再多都是白費力氣。

  “燕寧，你回去吧, 現在這裏滿是汙穢，你的千金之軀會受不了。”燕佳兒說道。

  燕寧隻要一哭就會喘不過氣, 隨時都會暈倒。

  她不想唯一關心她的人會難過。

  跟她同父異母的兄妹們都沒來見她呢，更何況是燕寧。

  謝雲嬌也發現了燕寧的不妥, 燕寧似乎已經開始失去意識了。

  她對著燕佳兒點點頭就帶著燕寧離開了。

  燕寧的情況越來越差了, 整張臉都變得蒼白可怕。

  謝雲嬌把燕寧帶出牢房回到馬車上以後立即給燕寧喂了靈泉水，還給她施針。

  隔了一會兒燕寧的麵色才開始好轉。

  回到燕府, 謝雲嬌跟燕擎說了燕寧在京衙牢房裏發生的事，還跟燕擎道歉說是她沒保護好燕寧才會讓燕寧出了事。

  燕擎說不關謝雲嬌的事, 他就是知道燕寧敏感脆弱，還容易哭所以才會請謝雲嬌陪燕寧到牢房去看燕佳兒。

  沒想到燕佳兒還真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暈倒了。

  “我妹以前就有這樣的情況了, 娘親沒了的時候她也哭死過一次, 後來是夜大夫把她救回來了。

  後來我爹出事，她也哭得厲害，又是像之前那樣暈死過去。”

  謝雲嬌發現平常燕寧的脈象平常看不出太多，但是她一哭，情緒一激動脈象就變得很奇怪。

  所以燕寧這病可治不了，隻能靠控製情緒來緩解。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若不是有你, 燕寧指不定就出事了。所以連夫人你無需自責。”燕擎說道。

  謝雲嬌想到了什麽, 問道：“那燕佳兒的事有消息了嗎？”

  燕擎抿著唇搖了搖頭：“皇上不願意鬆口，他說佳兒若是趙謙的側妃或者是其他, 他還可以睜一隻閉一隻眼，但是佳兒是趙謙的正妃，他不會放過她。”

  其實燕擎也知道, 皇帝生性多疑又愛猜忌，燕佳兒又曾在端王府出事的時候跟著趙謙離開過幾天。

  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沒人知道。

  皇帝最怕的就是死灰複燃，所以他是不會讓燕佳兒留在這個世界上。

  “連夫人，如果可以，請你時常過來陪伴燕寧吧，就當我求你了。”燕擎說道。

  “無礙，反正最近豆豆已經參加完秋闈，我有空的。”謝雲嬌說道。

  “多謝。”燕擎對謝雲嬌作揖行禮。

  很快，趙謙和端王爺餘黨就要被斬首了，到了行刑的那一天刑場上烏泱泱的都是人。

  趙謙先被人拉出，隨後是燕佳兒，再是別的人。

  燕佳兒就跪在趙謙的身邊, 看著魁梧凶狠的劊子手朝她走來, 她嚇得渾身一顫, 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隻是個小姑娘, 她怎麽會不害怕呢？

  “身為我趙謙的正妃，豈能如此膽小。”趙謙突然說道。

  燕佳兒愣怔了一下，吃驚地抬頭看向趙謙：“世子，你……在說什麽？”

  “你燕佳兒是我趙謙的正妃，要死也要堂堂正正地死，不能哭。”趙謙說道。

  燕佳兒仿佛看到趙謙對她笑了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趙謙對她如此的和顏悅色。

  不過很快那抹笑容就消失在臉上了。

  燕佳兒也笑了，是那麽的開心，那麽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