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嬌來到人市，看到不少人蹲在地上，身上掛著個牌子，明碼標價就像商品一樣，心裏不由愣了一下。

  不舒服的感覺慢慢地遍布全身，她不喜歡這裏的氛圍，太讓人壓抑了。

  她從未買賣過人口，在沁媛坊的都是她的員工，她們付出勞動力她支付薪水，並不會管製那些人的人身自由。

  但是這裏的人卻不是，他們會被牙婆隨意賣給任何一個出得起錢的人，那些人買走了他們就等於把他們的人身和命都買走了。

  作為他們的主子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

  謝雲嬌不想要這樣的主仆關係，但是她在街上貼了招工告示說招聘人去養豬卻沒有人應聘，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做這種又髒又累的活。

  所以她隻能來這裏。

  而且她來這裏還有個原因，想偷懶。

  她現在生意越做越大，要管理的事太多。

  如果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特別是生活中的瑣事費時費力，她需要找人來幫忙。

  買奴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為她手握那些人的賣身契，不怕那些人眼紅她的財富繼而造反。

  他們這些奴仆賣身給他人，不敢犯事，因為他們身上沒有通關文牒，是跑不了的。

  牙婆見謝雲嬌立即熱情地過來跟謝雲嬌打招呼。

  “這位夫人，你想要買哪樣的？是想買丫鬟呢？還是家丁？”

  “我先看一看，瞧上滿意的我自然會跟你說。”謝雲嬌說道。

  她不喜歡牙婆把人當商品一樣去介紹，那樣不管是那個奴仆還是她都會覺得不舒服。

  她沒想到她在打量那些等待售賣的人，那些人也在打量她。

  “瞧她那模樣，估計家裏也沒幾個錢，若是被這樣的人買走，估計得吃苦。”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小姑娘說道。

  站在她身邊的幾個長相也不俗的小姑娘點點頭。

  她們被牙婆挑選出來，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為的是能賣個好價錢。

  “有人能來買走咱們就不錯了，還計較這些，能吃飽飯就不錯。”跟他們不在一堆的人說道。

  那小姑娘晲了剛開口的人，是個男人，這人前主子舉家搬遷了，嫌棄男人的娘子身體嬌弱多病便把他們賤賣給了牙婆。

  牙婆都煩死他們了，每日都要給他們吃飯，但是他們兩個大人兩個小孩的，吃飯的飯量不少，一吃就吃了一個月，還沒賣得出去。

  牙婆一生氣，直接把他們的飯食減半。

  男人為了不餓著娘子和孩子，把飯食都給他們吃了，自己倒是餓得麵黃肌瘦的。

  “自己賣不出去，自然怕吃飯的問題了，我們又不一樣。”小姑娘晲了男人一眼說道。

  男人被戳中了痛處，抿著唇，不說話了。

  謝雲嬌把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在耳裏，指著那些小姑娘的方向開口：“那些怎麽賣？”

  “四兩一個，賣身契都在我手中，買了就幫你辦好手續。”

  “她怎麽比豬還貴啊？現在的豬一頭一百多斤，二十文一斤也就二三兩。我看她身無幾兩肉，賣得了這麽多錢嗎？”

  小姑娘本還故意挑釁地看著男人，在炫耀人家又來問她的價格了，而男人無人問津。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謝雲嬌居然說她比豬還不如，氣得她火冒三丈，但是她又不敢生事，因為她怕攪黃了牙婆的買賣今晚沒得吃飯。

  “哎呀，這位夫人，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她長得好看，價格自然得高一些。”牙婆說道。

  牙婆深諳買賣之道，人市的買賣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凡是來這裏的都都會帶人回去。

  依照謝雲嬌這樣的打扮，衣服，發型，妝容都是最近最流行的，但是她並沒有穿金戴銀，看起來不像是特別有錢的。

  既然如此她準備給謝雲嬌介紹一些價格便宜的。

  “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長得好看，幹活就利索了？都是買回去幹活的，好看一點，醜一點，對我沒區別。”

  謝雲嬌的幾個反問把那位自恃清高的姑娘懟得無地自容。

  在這裏等待售賣的人，不是犯事被抓來售賣的就是一些家境貧窮吃不起飯的，像他們這種人，被買回去都是幹粗活的。

  就像謝雲嬌說的一樣，不計較外貌的話，買誰都一樣。

  “好看點，賞心悅目嘛。”牙婆幹笑著說道。

  “那他怎麽賣？”謝雲嬌指著男人問道。

  男人的眼睛亮了但又瞬間黯淡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隻要牙婆說了他們家的真實情況，謝雲嬌就不會買了。

  畢竟謝雲嬌看著就像那種很精明的人，不會做虧本生意。

  “他呀，我得跟你說清楚，免得你說我做生意不老實。他是三兩銀子，但是他家還有一個正在生病的女人，還有兩個幼小的孩童。”

  牙婆恨不得趕緊把男人一家賣出去，免得一直在牙行裏吃閑飯，浪費她的米糧，所以價格開得特別低。

  能賣出去就得敲鑼打鼓了。

  正在生病？那得看看是什麽病，若是大病可就不劃算了，她買回還得花錢去治病。

  “先讓我瞧瞧，到底生的什麽病。”謝雲嬌說道。

  男人愣怔了一下，通常來這裏的人隻要一聽說他的娘子還在生病就會掠過他們了，但是現在謝雲嬌卻說要看他的娘子？

  難不成是真的有希望被買走？

  男人的眼神產生了變化，不再是剛剛那種緊張又落寞的表情，現在的眼裏閃著希望的光。

  “我娘子隻是體弱感染了風寒，隻是我沒錢買藥，所以一直拖著。”男人難過地說道。

  其實娘子之前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牙婆見她恢複得差不多了就讓她去洗衣服，因為她以前在前主子家裏就是洗衣婆。

  娘子身體還弱，大冷天的碰了冷水，吹了冷風，落下病根，咳嗽不斷，還經常頭暈目眩。

  牙婆還說娘子在裝病，有一次還把娘子打暈死了過去。

  他求牙婆幫他去找大夫，但是牙婆卻不肯。

  好不容易盼來了春天，天氣暖和些了，娘子的病情才好了些。

  但是娘子的身體依舊不能痊愈，幹不了重活。

  謝雲嬌去看了男人的娘子，她的身邊坐著兩個麵黃肌瘦的孩子，隻有那兩對眼睛是那麽的大，黑黝黝的，濕漉漉的，像兩隻受驚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