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A城的雪格外大，年關的時候外麵的空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雪人。

  封遲琰坐在辦公室裏看向落地窗外的芸芸眾生，漫天飛雪裏車輛疾馳，人群喧嚷，樓下有一對小情侶靠在一起吃熱氣騰騰的烤紅薯，更遠處是陪著孩子蹲在地上玩雪的母親，再遠的地方可以看見一個老人坐在長椅上，雙手杵著拐杖，靜靜地看雪。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封遲琰說了聲進。

  “哥。”封南珣走了進來，他手裏拿著一疊文件：“這是之前在談的幾個收購案……您真的要宣告封氏破產嗎？”

  封遲琰漫不經心的抵著自己的下巴，他淡淡道：“內部都已經被架空了，不宣告破產你拿錢往裏填窟窿？”

  封南珣自然知道封遲琰放任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一步步搞垮封氏，他隻是不明白，封氏可以說是封遲琰一手拉起來的，如今為什麽又要隨隨便便的放棄？

  這件事他問過陶湛，但陶湛這個笑麵虎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打太極，隻說這是一筆補償款，若封氏倒了，倒也可說是兩清。

  這話說的雲山霧罩，但封南珣天生聰慧，聽出了其中的不尋常，但還是有些地方想不通，所以才想直接問封遲琰。

  封遲琰從真皮椅子上站起身，辦公室裏開著暖氣，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襯衣，越發顯得清瘦。

  畢竟三個月內挨了兩顆槍子兒，就是鐵人也遭不住，封南珣看著大哥更加鋒利的側臉，覺得他比以前更加冷漠陰鷙，若說從前還有幾分煙火氣，現在就已經完全身處紅塵外了。

  “……對了。”封南珣想起什麽，“今天阮小姐來找你了。”

  封遲琰沒什麽表情：“做什麽？”

  “現在你們一時半會的定不了婚，所以她想請你去見見她的朋友們。”

  封遲琰冷淡道：“我很閑嗎？”

  “那我就回絕她了？”封南珣低聲道：“哥，你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要……”

  “跟誰在一起都一樣。”封遲琰從他手中接過收購案，用鋼筆簽了自己的名字，道：“阮家是最好的聯姻對象。”

  封南珣到底沒有多說什麽，拿著簽好字的收購案出去了。

  下班的時候封遲琰披著風衣，就要上車的時候看見一個小孩兒舉著冰糖葫蘆在雪地裏摔倒了——人可以摔，糖葫蘆不可以。

  封遲琰將小屁孩兒拎起來，這小孩兒倒是不怕封遲琰：“謝謝叔叔！”

  “不用。”封遲琰將她頭發上沾著的雪抖掉，道：“去找你母親，不要一個人亂跑。”

  小孩兒猶豫了一下，把手裏的糖葫蘆塞給封遲琰：“謝謝你哦，請你吃糖葫蘆，我讓我媽媽再給我買一串！”

  她說完就蹦蹦跳跳的跑遠了，撲進一個女人的懷裏，對方和善的對他笑了下，就領著孩子離開了。

  封遲琰站在雪地裏，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拎著根糖葫蘆，他眯起眼睛，手指輕輕一轉，裹著層糖殼的山楂在日光下看著晶瑩剔透，一瞬間讓他想起了誰的眼睛。

  數九寒冬，大雪飛揚，又是一年。

  而遠處，就是他曾辭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