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說話。

  封遲琰緩緩拉上手套，這是他的習慣，遇到要的動手的場合，不喜歡手上沾血。

  “其實我知道你遲早會找到我。”男人忽然說：“隻是我沒想到這麽快。”

  “不算快吧。”封遲琰淡淡道：“餘桑折死後你就叛逃了，讓我想想……到如今，已經過去八年，你難道還想在這種地方，躲一輩子不成嗎——楊礫大校。”

  楊礫從喉嚨裏溢出一聲冷笑：“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餘桑折的死跟我沒有關係！沒有！”

  “既然沒有——”封遲琰猛地揪住了他的衣服，眼神冷的像是叢林裏的野獸，帶著最原始的凶狠，他盯著楊礫，就好似要用這眼神將他剝皮拆骨，挖出血淋淋的心髒來：“那你為什麽在得知餘桑折的死訊後第一反應是叛逃？！現在你的通緝令還掛在內網上呢大校。”

  “……”楊礫深吸一口氣，額頭上的青筋根根分明，他嘶聲道：“人言可畏眾口鑠金的道理你不知道嗎？！當時我是餘桑折的直接負責人，那個莫名其妙的任務是從我手裏接走，白紙黑字紅章走了正規程序，上麵還有我的簽名……我能怎麽辦？！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害死他的凶手，我是內鬼，我隻是想要活命，不想背負這莫須有的罪名而已，我有什麽錯？！”

  “你還活著，就是錯。”

  “嘭”一聲，狠辣的一拳落在楊礫臉上，楊礫瞬間被打的吐出一顆帶著血的牙齒，他歪著頭吐了口血沫子，卻笑了：“我早就說你不適合留在部隊……你天性裏就沒有服從兩個字。”

  封遲琰拖死狗一樣將他拖到空地上，蹲下身看著他的臉：“可惜八過去了，是我在俯視你。”

  楊礫哈哈大笑：“我又不是沒有春風得意過……當年你在我手底下挨訓的時候，那時候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啊封遲琰？要不是餘桑折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一力保你，你從最開始就留不下來！”

  陶湛皺起眉，低聲道：“爺，我讓人把他……”

  “不必。”封遲琰道：“讓他說。”

  楊礫躺在灰塵密布的地上，看著頭頂吊著的白熾燈，連個燈罩都沒有，就隻是一枚最普通的燈泡掛著，光芒刺眼無比，幾乎讓他流下淚來：“要不是餘桑折死了……我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副模樣？！我本來有無比坦蕩的前途！我比任何人都想要餘桑折活過來，你們卻一個個的要我給餘桑折償命！憑什麽——憑什麽啊？！”

  封遲琰垂下眼睫，漆黑的瞳孔冷的仿佛高山之上的冰雪，他伸出戴了黑色皮手套的修長手指，扣著楊礫的下頜強迫他看著自己：“如果問心無愧，為什麽在剛聽到風聲的時候連夜叛逃？”

  楊礫喘了兩口氣，終於將堵在嗓子眼裏的鮮血咽了下去，他喃喃道：“……如果我不跑，我就會死……那些人，不會讓我活下去……他們一定會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