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阮芽也在，林伯又喊了一聲：“少夫人。”

  阮芽點點頭，封遲琰問：“現在怎麽樣了？”

  林伯搖搖頭：“情況不好，請醫生看過來，說多半就是今晚上了。”

  封遲琰抿了抿唇角。

  一行人往裏走，封遲琰腳步忽的一頓，道：“我去老太太院子裏，你帶少夫人去吃晚飯，她下飛機後沒吃東西。”

  林伯一愣，而後道：“好的。”

  阮芽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說：“……你難過嗎？”

  大概是吹了風，封遲琰的手指有些涼，他給阮芽攏了攏碎發，說：“沒什麽，去吧。”

  阮芽是很聽話的，點點頭，跟著林伯離開了。

  封遲琰大步流星的往老太太院子裏走，還沒到，就已經聽見了一片哭聲。

  封南珣和封若青都在，算來封老太太最疼的孫子是封傑輝，可是到底盡孝於榻前的，反而是她不怎麽看重的孩子。

  不久前還精神奕奕刻薄人的封老太太這會兒躺在床上，一副油盡燈枯之相，眼皮鬆弛的耷拉在眼眶上，臉色枯敗，如同風中殘燭，很快就會吹燈拔蠟。

  她嘴裏喃喃不斷：“封遲琰……封遲琰呢？他還沒有回來？怎麽還沒有回來……”

  “……大哥。”封南珣先看見封遲琰進來，叫了一聲，封若青也趕緊叫了人，封遲琰淡淡的應了，床上的老人猛地坐起身，劇烈的咳嗽起來：“……你回來了。”

  封遲琰垂眸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奶奶，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你還非要等我回來再死。”

  封老太太死死地盯著封遲琰，那雙渾濁的眼珠子就像是要從眼眶裏凸出來似的，其實很是嚇人，隻是沒人敢說。

  “……都出去。”封老太太嘶啞的說：“你們全部、全部都出去。”

  一大屋子的人都呼啦啦的出去了，房間裏頓時隻剩下封遲琰和封老太太兩個人。

  老太太好攀附風雅，房間裏常年點著檀香，悶悶的，在深沉的夜裏讓人有些喘不過來氣，封遲琰將菱格窗戶微微推開一點，讓新鮮空氣灌進來，這才轉身看著封老太太：“怎麽，你是有話要跟我說？”

  封老太太喘了口氣，道：“我都要死了……你還是不肯讓我見見封霖和傑輝嗎？”

  封遲琰慢條斯理的在雕花凳子上坐下，道：“就算我同意，你應該也撐不到他們回來的時候。”

  封老太太閉了閉眼睛，道：“隻有你骨子裏流著的是封家人的血，冷漠狠毒，祖祖輩輩相傳，你是其中佼佼者。”

  封遲琰挑了挑眉，道：“謬讚。”

  “咳咳咳……”封老太太又撕心裂肺的咳了幾聲，道：“如果當初阮芽真的死了，平了明朧音的怨氣，我也不會這麽快就死。”

  封遲琰笑了：“那你怎麽不想想，是你作惡多端，人世間再也容不下你？”

  “我作惡多端……你的手何嚐又是幹淨的！”封老太太厲聲道：“封遲琰，我們都是死了要下無間地獄的人，你不必標榜自己的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