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天晚上田韶回家了。

  李桂花看到她不由埋怨起來：“你明早就要回工廠，回來能幹啥？”

  田韶特意請了半天假，何科長知道請假的原因後也痛快地批了假。

  “我聽說請假要扣錢的。田大丫，扣一天就是一塊錢，我跟你爹從早忙到晚也賺不到這麽多錢。”

  田韶笑著道：“放心，領導批了就不會扣錢，曠工才會扣錢並且次數多了會通報批評。”

  聽到不用扣錢, 李桂花才沒再念叨。

  田韶帶著三個妹妹去了學校。小學校長姓辛，三十出頭，是一位老知青，田韶小學畢業證就是從他手裏拿到的。

  得知田韶想讓三丫自學拿文憑且還想讓四丫五丫從二年級念起來，他也沒有拒絕。農村念書的姑娘太少了，能多一個也是好的。

  他先給三丫拿了三年級下半年期末的數學考卷，然後再給四丫五丫拿了一年級的語文試卷。

  三丫原本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可等看了題目發現並不難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根據田韶教的先審題, 審完題再認真答卷。

  四丫拿到試卷後不是皺眉就是咬鉛筆，很顯然這題目對她來說難度很大。反倒是五丫，認認真真地在做題。

  一個小時以後辛校長將三張試卷都收上來。四丫就做了三分之一壓根不用批閱，五丫考了五十三分，三丫不錯數學考了七十九分。

  辛校長說道：“玲玲，四丫跟五丫還是要從一年級念起，三丫可以從四年級開始自學。”

  五丫頭很難過，她覺得這一個月的錢白花了心裏很愧疚。

  田韶很感激辛校長地說道：“囂張，以後我三個妹妹就麻煩校長了。”

  他們這村小包括校長在內隻有三個老師，有的年級一個班隻十多個學生。沒辦法，現在眾人都覺得讀書無用不願送孩子來。而學校的學生也基本是男孩子，能來念書的姑娘都是家裏寬裕且受寵的。

  辛校長有些感歎道：“不麻煩的。玲玲，若是咱們公社多出幾個像你這樣的，說不定大家能改變無讀書無用的觀念送孩子來學校了。”

  他一直都勸大家，農家的孩子隻有念書才有出路，可惜沒幾個人聽他的。

  田韶笑著道：“校長, 以後他們會知道念書的重要性的。到那時不用你上門去說, 他們都會將孩子送來的。”

  以後中專生、大專生以及本科生國家都會分配工作。對於那些沒有任何門路又渴望跳出農門的老百姓來說, 那是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所以會死死地抓住。

  “希望吧！”

  李桂花知道四丫跟五丫不能上二年級，就覺得方小潔沒教好：“大丫，別讓方小潔來教了，浪費錢。”

  二丫也不想聽課了，說道：“大姐，小潔姐給我講的東西，我許多都聽不懂，每次聽她的課我都打瞌睡。”

  田韶早發現這姑娘沒天賦而且排斥讀書，田韶已經不奢望她拿小學畢業證，隻希望她多認字別當文盲。

  田韶看向三丫，問道：“你也覺得每個月的兩塊錢，比讀書認字更重要？”

  三丫確實不想方小潔教，她說道：“大姐，小潔都是照著課本念，這樣我還不如自己看書呢！大姐，我還是想自己學，不會的等你回來再教我。”

  二丫加了一句：“最近上課她總發呆，一點都不專心。”

  不管遇見什麽事，拿了報酬就該盡心將事情做好。這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不過方小潔畢竟不是專業的也不能苛求她，田韶問道：“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最近隊裏沒什麽事。”

  中午休息的時候田韶去找方小潔，瞧著她神色疲憊眼睛滿是血絲，這樣明顯沒休息好：“方姐，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麽事？”

  方小潔倒沒隱瞞，說道：“玲玲，我家裏出了點事。”

  田韶關切地問道：“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嗎？”

  方小潔有些心動，不過想著田家現在的狀況還是搖頭拒絕了。

  田韶寬慰了幾句後委婉地表示，以後就不請她教三丫了。

  方小潔有些慌了，兩塊的報酬加毛巾肥皂讓她過得比以前寬鬆多的：“大丫，我最近因為我媽住院的事有些分身。大丫，你放心，我以後會更用心教二丫跟三丫的。”

  田韶解釋說道：“二丫不喜歡念書，逼著也念不進去；我娘要三丫跟人學針線活，她自己也非常喜歡。四丫跟五丫要去學校念書，有老師教。”

  方小潔聞言知道事已成定局了，很是失落。

  回去的路上遇見了張蕙蘭，田韶心裏忌憚但麵上還是對她還是客客氣氣的。

  張蕙蘭故意說道：“大丫，村裏那些傳聞你知道嗎？”

  田韶本來就覺得這事是她挑起來的，現在見她主動提越發懷疑了：“知道啊，不過是些長舌婦的閑言碎語。我隻是將田建樂當哥哥看待，用不了多久謠言不攻自破了。”

  張蕙蘭盯著她問道：“你真的對田建樂無意？”

  田韶笑了下說道：“我現在隻想拿高中文憑，暫時還不想嫁人。”

  張蕙蘭半信半疑地，問道：“你既然對他無意，那你最近總找他做什麽？”

  田韶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說道：“我找建樂哥自然是有正事了。蕙蘭姐，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張蕙蘭提醒道：“你若是對田建樂無意，就不要這麽叫他，會讓人誤會的。”

  建樂哥建樂哥的，聽著總感覺帶著一絲撒嬌跟甜膩，聽得她很不舒服。

  田韶覺得她腦子有毛病，若她成了田建樂的對象再來說這話還行，現在啥關係都沒有哪來的立場指責她。田韶拉著臉道：“我跟村裏的姐妹們自小都是這麽叫，能有什麽誤會？”

  張蕙蘭被堵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四丫聽到田韶要去縣城，有些期盼地說道：“姐，周六我能跟二姐一起去接你嗎？”

  小學一個星期是念五天半的書，有足夠時間跟二丫去縣城接人。

  三丫跟五丫聽到這話，眼中也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田韶揉著她短頭發，笑罵道：“別想著偷懶，老師布置的作業要認真完成，還得聽娘的話多賺工分。不然的話，好吃的就沒你的份。”

  三丫抿著嘴偷笑。這一招對四丫最管用，這丫頭現在也開始愛幹淨，再不像以前每次回家都跟個泥人似的。就是二姐現在脾氣也變好了，五妹也不像以前那麽愛藏東西了，她覺得自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