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六、心煩意亂的徐東海
作者:肖遠征      更新:2022-02-18 18:05      字數:4038
  1998年12月23日早上,徐東海上班後,看到陳作業已經來到支行,便來到他的辦公室說:“陳行長,早上好!”

  陳作業看了他一眼,說:“坐。有事嗎?”

  徐東海說:“那筆貼現批了嗎?”

  陳作業說:“還沒有批,在等王行長來後研究。我說老徐,你是不是沒有向老夏說說企業的情況?”

  徐東海說:“要向他說什麽情況?能做就做,不做就算了。退還給企業讓他們到別的行做。”

  徐東海的言下之意,不愁沒有銀行幫他們貼現。徐東海說完,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走出了陳作業辦公室。其實,在他的心裏已經估計到夏天和行長可能在調查什麽,內心開始緊張起來,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在思考著擺脫被動的計策。

  而陳作業看著徐東海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要怎樣應對,打了一個電話給夏天,叫他過來一下。

  夏天到來後,陳作業對他說:“剛才老徐在催辦他的貼現呢!是給他做拴住他好呢,還是不做好?不做就要退資料。”

  夏天看到陳作業如是說,心裏想道:“也不要把話說死,因為自己已經寫了審查意見了,隻要王行長看了我寫的東西,這筆業務是斷然不會做的。因為上次我寫好了對安延公司再審案的答辯意見,王行長都怕沾上邊,何況在目前案件再審的節骨眼上,要擺脫安延公司的問題都不容易,誰還願意再貼上去?”想到這裏,夏天說:“做的話,主要是要評估政治風險。”

  陳作業聽後說:“等王行長來了,向他匯報後再說。”

  夏天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徐東海來到位於夏天隔壁的資金信貸部的業務辦公室,有意提高聲音對李朝陽說:“小李,你還有沒有安延公司的名片?”

  李朝陽說:“我找找。”隨即拿出通訊錄,找了一回說:“有。”說完,從通訊錄中掏出了安延公司司機孫勇的名片遞給徐東海。

  徐東海朗聲問道:“是在怡景花園那邊辦公的嗎?”

  李朝陽回答說:“是。”

  接著,徐東海拿出寫在小紙條上的千匯公司的注冊地在核對起來,看到確實是同一個地點,也沒有吃驚的表情。而是當著任爾為、汪洋等人的麵,按下資金信貸部業務辦公室電話的免提鍵,打通了千匯公司的電話,對方接電話後,徐東海問道:“黃總,我是徐東海,我問一下,你們跟安延公司有關係嗎?”

  對方說:“沒有。”

  徐東海說:“沒有我就放心了,就這事。掛了。”

  不一會兒,徐東海在資金信貸部業務辦公室的表演,就由知道內情的任爾為轉述給了夏天。

  這時,王顯耀已經來到支行,他來到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叫臨時頂替韓小妞的劉娣將文件拿來讓他瀏覽一下,批個字。然後叫她通知人事考核組成員中午在支行吃飯,吃過飯後參加對支行業務主辦的考核。

  王顯耀批完文件後,來到陳作業辦公室,準備向陳作業了解他不在支行時發生的事情及處理結果。其實,最近王顯耀在與陳作業商量支行業務時,總是到陳作業辦公室為多,為什麽呢?這是他主動推擔子的有意而為的舉動,他更多的時間是往總行活動,看能否擺脫在湖貝支行的主官職務。他心中的想法是:在湖貝支行也當了三年多的行長了,應該挪挪窩了,那麽,去哪裏好呢?上上之選是到總行當一個中層閑官,譬如紀委、監察室都可以接受;中上之選是到別的支行當一把手;下下之選就是繼續留在湖貝支行當一把手了。因此,自己要走,就要讓上麵的頭兒看到陳作業能夠勝任湖貝支行的工作,所以,這也是他不經常來支行的原因之一。

  王顯耀來到陳作業辦公室後,陳作業說:“老夏對徐東海那筆貼現有不同意見,看來還是和老朱的安延公司掛上鉤了。他寫了一個東西給我們兩個行長,你看一下?”

  王顯耀坐在陳作業的對麵,拿起陳作業送到他手上的夏天寫的審查意見,認真地看了起來。看完後,感慨地說:“老夏辦事就是認真,徐東海一開始沒有跟他明說是安延公司的企業嗎?”

  陳作業說:“老夏是什麽人,一說是安延公司的企業,他還會沾手?”

  王顯耀說:“你判斷老夏寫在裏麵的內容站得住腳嗎?”

  陳作業笑著說:“搞審計出身的,沒有辦法否定他。前幾天,他還問了我一些問題,我覺得很奇怪,昨天這個材料拿給我以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估計我知道這是安延的公司,我差一點被徐東海裝進套裏了。”

  王顯耀笑了笑,感到選擇夏天把住這個關口是選對了人的,心裏一陣欣慰。

  這時,陳作業問道:“今天早上徐東海又來催,那麽,這筆貼現做不做?”

  王顯耀此時已經在做離開湖貝支行的心理準備,不要說有是非的業務不願意做,就是正常的業務也在等等、看看,裹足不前,他此時的心態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以免在離任審計的時候惹是生非。他說:“就不要做了!安延、岸尾公司的再審就要開庭了,這案子再審有點政治氣味,我們不要沒事找事,搞到自己一身騷味。”

  陳作業立即表態說:“好。”

  王顯耀又說:“這事還是要冷處理,不要激化矛盾。材料最好放兩天,讓徐東海覺得沒有希望,自己把材料拿回去。然後,夏天這邊的思路,查財產,也是明年的事了。他有這個想法是好的,但事情還得慢慢做,不要急。”

  陳作業說:“根據夏天提供的資料,我也搞了一個安延公司係列企業的關係圖,到時候看看與郝律師他們一起推敲推敲。”說完,他將複印好的圖給了一份給王顯耀。王顯耀看了幾個企業的級次,說:“老朱就是名堂多,的確是一把騙錢的好手。一個農民折騰成這樣,不容易。”

  陳作業笑著說:“要是沒有兩下子,他怎麽敢說他自己是偉人呢?”

  隨後,王顯耀和陳作業把夏天叫來,王顯耀麵授機宜中止了這筆貼現。陳作業將他的圖也給了一份給夏天,說到時候跟郝律師詳細推敲看怎麽查財產。末了,王顯耀問夏天:“老夏,小劉說了沒有:今天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吃完飯要考核業務主辦,你和陳行長、高助理當主角,啊?”

  夏天說:“小劉說了,吃飯就吃唄。”

  而這時,徐東海的心裏忐忑不安,十分關注王顯耀、夏天的舉動,但是,就是沒有人跟他說什麽。

  好不容易到了吃飯時間。王顯耀和夏天都是支行飯堂的稀客,一兩個月也看不到他們在行裏吃一回午飯。他們來到飯堂,同事中開玩笑的開玩笑,打招呼的打招呼,都很融洽。徐東海打了飯後找到王顯耀坐的那桌旁坐下來,邊吃邊探聽王顯耀的口風。而王顯耀是一個極沉得住氣的人,聊天照聊,語調也很謙和,就是不說業務上的事。

  夏天與他們隔著一張飯桌,邊吃飯邊看著王顯耀與徐東海聊天,覺得挺有趣。

  吃完飯,支行人事考核組立即到行長室開展業務主辦的考核。也是有點走過場,不到一小時,便順利結束。

  這時,喜好打牌的陳作業邀請夏天他們到信貸辦公室打牌。於是,大家擺開台子,夏天與李朝陽結為朋友,陳作業與申平結為對子就幹了起來。王顯耀自願當夏天的擁躉,坐在夏天所坐的沙發的扶手上,笑咪咪地看著夏天聲東擊西的出牌,不時抿著嘴笑。而徐東海也一直站在陳作業旁邊看到牌局結束。

  話說徐東海就是這樣懷著既希望把這筆貼現做下來,而又擔心纏上與安延公司內外勾結的官非,在查處朱赤兒詐騙案的時候,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心情,在焦慮地等待著。幾天後,看到沒有消息,他來到資金信貸部業務辦公室,問自己曾經的部下汪洋:“那筆貼現有消息嗎?”

  汪洋紅著臉說:“不敢問夏經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一般的貸款呈報材料都在他的辦公室台上放著,而你這筆貼現一拿到他的辦公室就不見了。”

  徐東海聽後認為事有蹊蹺,說明夏天也在提防著汪洋。“那麽,他為什麽要提防汪洋呢?怕她給我通風報信?”徐東海在心裏暗忖著。

  後來,他幹脆來到陳作業辦公室,以退為進地對正在看電腦的陳作業說:“陳行長,深圳歡欣公司打電話給我,他們要把貼現材料拿回去。”

  陳作業放下電腦鼠標,將卷宗內夏天寫的審查意見取出,把整個卷宗都給了他,沒有說一句話,便又在看他的電腦了。

  徐東海拿著卷宗悻悻地走出陳作業的辦公室。他回到辦公室後,在心裏想:“行裏會不會因為這事處分我?看陳作業愛理不理的樣子好像有這可能,但看王行長的情形又不太像要對我下手。”

  就這樣,徐東海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行長找他談話,但是幾天過去了,也不見什麽動靜,於是,他判斷這事就這樣過去了。由此心態一變,埋怨夏天壞了他的好事,以至融資沒有成功。

  為什麽說是夏天成了他成事的絆腳石呢?徐東海是這樣想的:“因為在王、陳、夏三人中,陳是先已協調同意的,而王是在陳、夏兩人意見中定取舍的,往往還傾向於聽夏天的,這樣不是明擺著是夏天阻止了這件事嗎?而且,我去拿回卷宗的時候,明明看到陳作業從卷宗內拿出一份東西,也許就是夏天的判斷意見。”

  徐東海想來想去,心中的怨懟和憤懣情緒都集中在夏天身上。他在心裏說道:“你不讓我成事,我也不讓你好過。”因此,他確實沒有把這次挫折轉換成教訓,後來又在支行風生水起地鬧了兩回,在危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後終於一頭撞在紅燈上。而夏天則時時顧及到與他相處了五年的時光,除了在原則問題上寸步不讓外,在諸如“兩清”客戶管理、核發獎金、協調信貸管理等事情上有進有退的遷就著他。誠然,就夏天的個性,有時也免不了對他有言語上的衝撞。而兩個行長,一個已經不太想管事,一個覺得兩個信貸部門的主官關係不太融洽的話於自己更好控製,便有點暗喜。

  不料,事情發展得很快,王顯耀眼看著到了不可收拾的邊緣了,馬上來個急刹車。他首先找徐東海談話,要主動對夏天表示和好。然後與夏天溝通,要求夏天對徐東海寬容一點。並效法中美乒乓外交佳話,王顯耀領銜,重拾球拍,行長、主任對壘了一番。

  話說徐東海對王顯耀的話還是不敢當麵反對的,在做了一番場麵上的功夫以後,表麵上與夏天走到了一起,但在內心深處還是忘不了與夏天爭口氣的企圖。有一回,他故伎重演,先與陳作業和總行信貸部的頭兒郝見光協調好,但就是不與夏天通氣,組織了150萬元存款,呈報了50萬元抵押貸款,繼續搞起他拿手的存貸掛鉤貸款。滿以為這下可以讓夏天左右為難:要是同意這筆貸款,便是什麽話也沒有;要是反對這筆貸款,那就連總行信貸部的頭兒和支行行長也一塊反對了,誘使夏天入套。怎奈他自己不爭氣,最後做出了一單未遂詐騙貸款案——夏天在審查階段發現了問題,同樣阻止了這筆貸款,還讓兩個行長大呼上當。

  這是後話。

  正是:

  居心叵測生是非,請君入甕顯頑皮;

  高屋建瓴掌全局,柔繩套你把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