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施雲裏與卜一定反目
作者:肖遠征      更新:2022-02-18 18:02      字數:3168
  看官也許對卜一定還有多少印象。在一年多以前,在他所經辦的業務即將三案齊發的節骨眼上,與深圳蛇口海陸運輸貿易有限公司的施雲裏快速組合了一個炒股票的公司——說得簡單一點是合股炒股票。然後急匆匆在振華路租了一間房子,買了一台電腦,一邊打掃著衛生,一邊自嘲地唱道:“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籠統才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他這公司就算開張了。

  轉眼一年多就過去了。俗話說:“甲(注:合作)字不出頭。”起先,因為股市還有點行情,加上卜一定在搞拆借融資業務的時候與多家證券公司打過交道,靠內幕消息還是能賺上一點錢,但是作為公司架構,難免要攤上費用開支。人們知道,企業的成本核算裏邊講到“費用”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它既可以是一個十分嚴肅的核算,也可以人為誇大變為無底洞。合作方之一的施雲裏沒有參與運作,任由卜一定糊弄著:上個季度進帳八萬,這個季度分紅了五萬,而下個季度可能收到三萬,而自己心中全然沒有數。本來在施雲裏的心裏就漸漸的起了疑心,壞就壞在這老卜出生在小商人世家,習慣了從刀上削鐵的手藝,成就了雁過拔毛的功夫,自個兒的小算盤打得滴溜溜的響,總是喜歡墊上個一萬八千的發票作為每月的費用支出。這樣一來,更加讓施雲裏不滿。到了一九九七年的六月份,施雲裏終於向卜一定提出拆夥了。

  後來,在拆夥的過程中,兩人還因財失義,鬧出了很多不愉快的事。而這施雲裏也像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一翻臉居然對卜一定說:“你等著,我到檢察院告你去!”

  就這樣,開張不久的合作炒股公司,比胡傳魁的“忠義救國軍”還短命,開張不久就關門了。卜一定後來在寶安北路的文具市場搞起了管理工作,而施雲裏則在股海嗆了一口海水後,還是搞他稍為熟悉的車牌生意。

  根據夏天的交辦,舒光榮與施雲裏做了約定,今天是夏天他們與施雲裏在蛇口見麵的日子。

  上午上班後,夏天開著自己的車帶著舒光榮,往南山開去。

  到了南山以後,夏天並沒有馬上向花果山開去,而是到了工商銀行一家支行的前門停下。帶著舒光榮來到行長室,看望在南山當了近一年行長的同學沈存瑞。兩同學相見,分外親切。言談中,沈存瑞毫不掩飾自己的失落,對夏天說:“這裏空氣好,就是一個養老的環境。什麽創業呀,開拓呀,好像聽起來挺別扭。”

  夏天說:“我今天來,一是來看望老同學,二是想去一個單位,這個單位是我們行的一個客戶,據說與省軍區有點關係。你願不願意見見他?”

  沈存瑞和夏天一樣,不愧為科班出身,一聽說有點關係的客戶,兩眼放著亮光,問道:“搞什麽生意的?”

  夏天說:“公司的名稱說海陸運輸,現在看來,好像是掛著軍車牌在跑運輸。”

  沈存瑞說:“可以認識。”

  夏天說:“這個客戶離你近,你去判斷,如果他真有什麽業務發展,日後也可以看看有沒有必要打交道,對我們來說,它太遠了。”

  沈存瑞說:“可以。”

  夏天說:“等一下,我與他見麵後,看他的興趣怎樣,如果行的話,我們一起見個麵。”

  “好的。”沈存瑞說。

  後來,夏天和舒光榮來到在花果山辦公的深圳蛇口海陸運輸貿易有限公司,施雲裏——這位曾經自稱為某*******的兒子的北方漢子,十分熱情地接待著夏天兩人。後來,他也相當自信地介紹了他與廣州方麵聯營軍車牌運輸的業務,認為公司現在是實打實的走上了穩賺的路子,想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聽到這裏,也不知道舒光榮出於什麽考慮,說了一句:“當初要不是卜經理貸給你400萬元,你到現在還……”

  舒光榮的話還沒有講完,隻聽施雲裏一聲怒喝:“你不要再提卜一定了!沒有他,我就活不成了嗎?我欠他什麽人情嗎?”

  說話間,一團白光在夏天、舒光榮眼前淩空飛過——原來是施雲裏憤怒地把裝茶的白瓷杯直直的甩在了大班椅前麵五米的地方,茶水和瓷片散了一地。而他自己則仍在喘著粗氣。

  夏天在冷靜觀察著施雲裏這一反常的動作,沒有說話。而舒光榮則馬上陪著笑臉,說:“施總,你誤會我講話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我們銀行的貸款戶,取得了貸款後,能夠發揮經濟效益,我們銀行也很高興。”

  施雲裏看到夏天不吱聲,而舒光榮又給了一個台階讓他下,好像有點消氣地說:“這還差不多。說實話,夏經理,我對銀行支持我發展的感激之情,我始終沒有改變過。但是,卜一定那小子是一個雁過拔毛的鳥人,一講到他,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夏天微微笑著說:“我好像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你跟他聯合開公司還是什麽的?”

  施雲裏說:“開什麽公司!就是拿錢給他炒股票,讓我虧得糊裏糊塗。早就散了。”

  氣氛平靜下來之後,夏天問道:“最近資金方麵有什麽困難嗎?”

  施雲裏表態說:“夏經理,隻要是你在湖貝支行負責信貸,我就是再窮,也要把利息給你還上。但是,本金還要請你高抬貴手,讓我慢慢還。”

  夏天說:“好的。看來施總還是一條漢子。我們行與你公司的業務聯係因為遠了一點,有點隔山吊炮的感覺。我有一個同學,在你這裏附近當行長,姓沈。你願不願意認識他,到時候有機會時開展業務聯係?”

  施雲裏一聽眉飛色舞,立即說道:“求之不得。夏經理今天是財神爺上門,給我送財來了。中午怎麽樣?叫你同學一起嚐嚐南山的烤羊肉?”

  舒光榮解釋說:“夏經理不喜歡羊肉。”

  施雲裏問道:“夏經理,為什麽?”

  夏天好像另有所指,笑著說:“我不喜歡騷味。”

  施雲裏不知道聽沒聽懂,說:“那就這樣吧,叫上沈行長,我們到南油大道最有名的海鮮酒家吃海鮮。夏經理,我們現在就去沈行長那裏?”

  夏天說:“好吧。”

  於是,一行人下了樓,施雲裏開著他的奔馳600轎車,夏天開著自己的轎車,來到工商銀行前門停車場,把車停好後,來到行長室,與沈存瑞見麵。幾人吹了一通牛皮後,沈存瑞坐在施雲裏的轎車裏,兩部車到了南山比較著名的酒家,張羅起午飯來。

  其間,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也是因為舒光榮偶然間談起了卜一定的事,又招致施雲裏的不快,舒光榮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前一步想解釋幾句。末了,他隨即坐下,誰知道他忘了在講話中因為情急,已經挪了位,待坐下後他那屁股已經夠不著凳子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舒光榮一屁股坐下去,立馬來了個臉朝天,整個人都倒在了地毯上。夏天趕忙過去把他扶起。舒光榮的手給夏天的感覺就像扶著一個衣架一樣,有點皮包骨的模樣。

  夏天想:他活到這個份上也不容易,就是夜生活太多,為情所困。

  席間,施雲裏對沈存瑞大談“為朋友兩肋插刀,搞軍車牌運輸,不為賺錢,隻為朋友著想”之類的話,還真讓沈存瑞這頭深圳特區的老開荒牛有所感動,差點沒有掉下淚來。

  這是夏天與沈存瑞同為金融行業在崗負責人員,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幾個月後,沈存瑞因為涉及幾年前的一筆存貸掛鉤業務,承擔領導責任而受到牽連,導致其人生軌跡頗受影響。而夏天也在兩三年以後淡出金融界。

  當時,夏天聽到沈存瑞出了點問題的消息後,首先打電話給姚中平詢問詳細情況。然後獨坐辦公室回憶認識沈存瑞二十年來的一幕幕情景,覺得真有點像宋朝黃庭堅老先生所感懷的那樣: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這是後話。

  吃完午飯後,大家要分手了。施雲裏給他的辦公室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叫他開一部車,帶著夏天開車到他公司的定點加油站——西麗油站,為夏天的轎車加滿油,夏天載著舒光榮從北環路往支行開去。

  在北環路上,夏天對舒光榮說:“別看施雲裏長得像模像樣,有板有眼,從施雲裏對卜一定的不滿來看,也許老卜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是施雲裏也絕不是什麽好鳥,是一個有奶便是娘的家夥。這點,看人要把握住分寸。”

  舒光榮應付道:“是。”

  夏天又說:“你的身體也要注意,我剛才扶你起來,發現你減肥好像減過了頭。”

  舒光榮知道夏天在挖苦他,他說:“那有什麽減肥,就是沒得吃。”

  夏天說:“你朋友多,晚上應酬多,但要注意身體。哎,上次我給你的中藥吃過嗎?”

  舒光榮說:“吃過十劑,吃後感覺好。但是很麻煩,沒有辦法堅持。”

  夏天說:“是這樣,中藥比較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