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銀行湖貝支行已經把網點建設擺上議事日程。顯然，此舉還得到了總行的支持。上個月，深圳兆實達公司的吳英偉跟夏天說起他有場地出租，夏天匯報後，王顯耀馬上叫陳作業與夏天一起到兆實達公司一趟，但看到的情況並不理想。

  後來，總行業務拓展部還是前來商量網點布局的事。

  二月五日，卜一定向王顯耀建議，寶安中路的中泰酒家旁邊的一個檔口要結業了，那個場地可以考慮。王顯耀聽後，立即叫上陳作業、夏天、卜一定上車，擬從翠竹路往泥崗路拐向寶安路，準備到幾個說過的地點一起看個究竟。

  四人首先來到翠竹北路與水貝二路交叉的地址，王顯耀看後馬上否決了。後來拐向了泥崗路又轉到寶安路，這時，路上已經被車流堵死，四人就在車上閑聊起來。夏天在不經意間看到右邊的一棟多層建築剛剛完工，便對王顯耀說：“王行長，你看，右邊這棟樓不是挺好嗎？”

  三人把視線都往右邊看去，確實是剛剛完工的新樓，隻見樓頂的上方用水泥雕刻了“寶崗樓”三個字。

  王顯耀看後說：“不知這棟樓是誰建的？”

  夏天說：“這個好了解，如果有意向，我給你打聽清楚。”

  王顯耀看看前麵的車流一動不動的，看來已經堵死了，一時半刻別指望動一下。便說：“我們幹脆下去看看。”

  於是，四人下了車，來到寶崗樓，四人看後，對大樓的門麵表示滿意，但是要左邊還是右邊，則有不同意見。

  過了一會兒，前麵的汽車已經慢慢往前開了，四人趕緊回到車上。後來，到了卜一定說的那個網點，也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緣故，王顯耀一看，比寶崗樓差遠了，便提出了否決意見。四人回到車上，王顯耀對夏天說：“還是你去了解一下寶崗樓的業主，看價格、手續怎樣，有沒有遺留問題。”

  夏天說：“好的，我明天給你回音。”

  夏天回到辦公室，馬上給建設銀行寶安北支行的林主任打了個電話，了解到是深圳筍崗企業股份有限公司的樓，並給了一個電話號碼。

  夏天隨即與該公司聯係上了，證實是商品用地建的商品樓，一層每平方米售價6400元。了解完畢，夏天向王顯耀作了匯報。王顯耀很滿意，對夏天說：“老夏，想不到你足不出戶，辦起事來這麽快。”

  夏天說：“我是找他的監管銀行了解到的。”

  王顯耀說：“這事明天叫卜一定去落實。對了，金稻米公司貸款的引存款利差扯皮的事，你也問一下卜一定，不要弄出什麽事情來。”

  轉眼春節將至，湖貝支行決定在九龍塘海鮮酒家搞一個新年聯歡會。

  在支行研究完相關細節後，陳作業把夏天約到他的辦公室裏。眼睛裏釋放出善意的目光，對夏天說：“老夏，支行在寶安路設立辦事處的事，總行已經同意。就你的想法來看，你是喜歡在支行當這個信貸科的科長呢，還是到辦事處去好呢？”

  夏天看到陳作業態度很真誠，絕不會是順口說說的，也許是王行長叫他來探探口風也未可知。於是，夏天認真地回答說：“現在哪一項工作都難做，能到辦事處也好，我也有條件做好那工作，在筍崗那邊地頭熟悉，筍崗街道辦也有關係，發展業務不難。再說，我的年齡也在增大，如果能有安定一點的工作，比在信貸科是更好的選擇。另一方麵的考慮是：你也看到了，信貸工作的難度在於：跟總行協調關係的難度太難了，加上宏觀形勢不好，日後協調的困難更大。因此，信貸科的日常工作，也就是清收老貸款本息，不會出現工作奇跡。而在辦事處的話，協調關係容易一些，對上就是支行行長，對外主要是發動存款，可以靠自己的主動打開局麵。”

  陳作業認真地聽夏天講完，說：“你的想法，到時我跟王行長說說，看怎麽擺。”

  1996年2月19日，農曆丙子年（鼠年）正月初一，天上下著小雨。

  上午近十點鍾，夏天起床，來到客廳。一向早起的母親從廚房出來，對夏天說：“新年好！新年發大財，一家順順利利！”

  夏天回應說：“接媽媽的聖旨！”

  一會兒，夏宇起床了，他來到客廳，對奶奶說：“阿婆新年好！”

  奶奶說：“滿仔新年好。”說完，隨即從她那片襟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孫子，嘴上說：“過了新年更會讀書，考上狀元，光宗耀祖！”

  夏宇說：“多謝阿婆！”然後又對他的父親說：“爸爸新年好！”

  夏天回應道：“新年好！”

  後來，樊婷也來到客廳，與大家道了安，漱洗完畢，吃了早餐。

  夏天看看天氣在好轉，便帶著一家人坐上轎車，往西麗湖踏春去了。

  夏天的小車在剛剛建好的公園門口停車場停好，一家人下得車來，碰巧看見妹妹夏芳一家到來。大家問安畢，了解到夏芳的女兒吵著要到動物園看老虎，不得不帶她來一趟，遂遂她的心願。

  大家知道不同路，道了安，夏芳對母親和哥哥說：“明天我過來。”

  “好的，明天早點來。”夏天說。

  一家人進了西麗湖公園，一邊放鬆著心情看園內的春節節目，一邊慢慢往寶塔寺方向走去。半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寺前，看那被春雨洗禮過的周邊樹木和湖光山色，更有一番清新脫俗的清爽，心中生出陶醉湖山一景的美意來。真個是：

  春風春雨花經眼，湖裏湖外水中天。

  夏天觀完湖景，心情十分寫意，隨即朗聲哼道：

  湖水倒映雲天色，漫雨擾湖燕差池；

  桃花飽飲蒼天賜，下樹迎客猶恐遲。

  這時，樊婷說：“還是和去年一樣，到寺裏抽個簽吧！”

  夏天的母親仍然不肯抽，就在門口觀景。夏天、樊婷、夏宇走進寶塔寺，做足了功夫，各各掉出一支簽來：

  夏天抽到的是七十五中簽，簽雲：

  恰如抱虎過高山，

  戰戰兢兢膽碎寒；

  不覺忽然從好事，

  切須保守一身安。

  兒子夏宇抽到的是三十五中簽，隻見上麵寫著：

  衣冠重振舊家風，

  道是無勞卻有功；

  掃盡當途荊棘刺，

  三人若議再和同。

  老婆樊婷抽到的簽，卻是1994年3月27日夏天在梅林金融服務社受到排擠，考慮去留時，與妻弟一起到西麗湖遊玩，自己抽到過的九十三中簽，簽文不妨再抄一遍：

  鸞鳳翔毛雨淋漓，

  當時即被雀兒欺；

  終教一日雲開達，

  依舊還君整羽衣。

  夏天看了簽文，在心裏想：“奇怪倒是有點奇怪，但是，老婆工作的公司被市政府申請破產，也算有點原因，不必介意。”

  廟裏已經換了人，原來的老者已經不見了。新換的兩個解簽的年輕人不時跟香客講價錢。

  夏天在心裏說，這廟已經沒有了往年的真誠。便不多言，等待其中一位年輕人抄好簽文，便將20元錢押在他的桌上，離開了寶塔寺，尋找夏宇喜歡的遊樂項目去了。

  夏天一家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

  一家人在外麵玩了一天，雖然說心情很好，但是，畢竟是有點累。而夏天的母親在年輕時是個十分吃苦耐勞的人，現在雖然六十多歲了，但吃苦的精神還在，到深圳後的家務事，就由她母親做得井井有條，不用夏天夫婦打理。而現在，大家在外麵玩了一天，年輕人都感到累了，夏天母親仍然操勞著兒孫們的晚飯。

  她老人家就這樣忙活了一個來小時，一家人在中央電視台新聞播音員播報全國人民春節喜慶祥和的新聞中，坐在了飯桌旁，一邊吃晚飯，一邊聽新聞。

  晚上的活動相對簡單：一家人吃過飯，喝過茶後，夏天的母親在客廳守住全家最大的電視機，挑選著自己喜歡的節目，一直看到晚上12點；而夏宇則玩著他的遊戲機，讓樊婷催了幾次都不肯撒手去睡覺；夏天夫婦在自己的房間裏，開著另一台電視機，也在看著節目。一家到了12點鍾，就準備睡覺了。

  夏天感到有點累，躺在床上。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夏天隱約看到有一個大湖，湖的上麵架著一座橋，湖水清澈見底，而湖裏的魚也能看個一清二楚。更有趣的是，這一群群的魚在湖麵上跳躍個不停，有的竟然像汽墊船一樣，高出水麵許多在平行的飛奔起來，在橋底下穿梭往返。

  夏天忽然很清楚似的對自己說：“夢中有水、有魚，看《周公解夢說》是什麽意思。”後來，又沉沉進入了夢鄉：

  一條大河隔著一個村子的兩邊，靠近眼前的一邊是綠油油的稻田。夏天深情地說：“多好的土地啊！多喜人的莊稼，要是河的那邊也是這樣該有多好啊！”

  夏天在村子裏往上走著，又說道：“要是這河的上遊也架著橋多好啊！”就這樣，走著走著，在這條河上遊的地方真的有一座不錯的水泥鋼筋建築的大橋。夏天十分高興，說：“天遂人願，心想事成。”說完，已經看到自己住的舊屋。

  舊屋大門上方，竟然長著一棵柏樹和盤根錯節的榕樹。門樓上方在不停地滴著水珠。夏天說：“我的家有點像水濂洞了，有點舊，要買一個新房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夏天已經躺在一座光光的山上的一塊大石上，也說不清楚是納涼，還是睡覺。夏天試圖往下看，但是生怕掉下去。這時，山下一個手持拐杖的老者在笑著問夏天：“下不來嗎？”

  夏天看那老者，好像在哪裏見過：胖胖的臉，笑起來的時候，很像一個圓球；他的胡須很長，超過了膝蓋，而且全白了。夏天說：“老壽星，你有什麽關照？”

  隻聽老者像捉弄人似的，賣了個關子，說出幾句話來：

  汝莫驚來汝莫愁，終有雲開見日頭；

  石上麒麟終是寶，地藏金銀勝高樓。

  夏天不滿地說：“你吟什麽詩詞，拉我下來才是正經事！”

  老者哈哈大笑而去，就是不管夏天的死活。

  夏天生氣地一跺腳，才從夢中醒來。回憶剛才的夢境，好像有點意思。夏天叮囑自己說：“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查查，看這夢是什麽意思。”

  正是：

  官場秋風無限浪，枕中春夢不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