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〇、兩屆頭兒參與的金融詐騙大案
作者:肖遠征      更新:2022-02-18 17:59      字數:2969
  書接上回。

  留在行長辦公室的人,隻有王顯耀、陳作業和夏天三人。

  王顯耀對夏天說:“現在資金相當緊張,全係統都是如此。當然,我們更加緊張就是了。我想,天天向總行借也不是個事兒,我們還是要動起來。昨天,原來信貸三部卜一定辦好的SZ雄鷹工貿有限公司用第三者3000萬存單抵押2700萬元的貸款出帳了。考慮到是莊宇在位的時候,卜一定已經談得七七八八的了,叫他辦完算了,所以沒有叫你和徐東海插手了。”

  夏天笑著說:“沒有關係。”

  其實,夏天不但嘴上這樣說,而且心裏也確實是這樣豁達。這就是夏天自成為國家幹部以來,能一直從事敏感崗位工作的根本原因。也可以這樣說,凡是從事敏感崗位工作的人,必須有這種基本素養。

  在旁人看來,涉及銀行信貸的發放工作,是吃香喝辣的愜意之事,新來的行長把自己排除在外,心裏會很不好受,會有點失落感,但是,夏天不會。當然了,夏天沒有介入這筆貸款的經辦過程,對他來講,不算壞事。因為在此之前,這筆貸款可貸與不可貸的問題,或許已經有了定論,若是夏天介入,萬一發現問題,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這時說什麽都不好使。而沒有倉促參加評估貸與不貸,日後這筆貸款若是出了問題,也追究不上夏天的責任。

  事情的發展往往充滿戲劇性,這筆以國有銀行足額定期存單質押、原本貌似沒有風險的巨額貸款,日後暴露出與一宗數額巨大的驚天金融詐騙案扯上關係,並成為該案的一個組成部分。這樣一來,這筆在謹小慎微的王顯耀剛剛上任時發放的貸款,便成為他數年間揮之不去的一塊心病,成為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不二比照物。而此時的夏天,則在不遺餘力地協助王顯耀挽狂瀾於既倒,力爭妥善處理此事——這是後話。

  卻說王顯耀聽夏天說完,善意地看著這位由他推敲選定的信貸臨時負責人,對他說:“這樣好。其實,我的本意也是為你好,臨時插進來,不方便說什麽。”

  夏天聽後深以為然,忙說:“是,你這樣處理最好,王總。”

  這時,陳作業說:“過幾天總行就要發行印了,湖貝金融服務社也就正式改名湖貝支行,我們都要改口叫王行長了。”

  “應該。”夏天附和著說。

  王顯耀說:“我聽作業說,金融服務社與SZ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簽過一個中長期貸款協議,保持6000萬元存款,貸款4000萬元,並把舊貸款還掉。我看這樣,搗動一下也不錯。實際省出了3000多萬元出來。現在,你與他們有聯係嗎?”

  夏天說:“作為貸款管理的一環,我們還是經常與借款戶有聯係的。這個客戶最近經常埋怨我們銀行講話不算數,七月份進來1000萬元,一轉成定期就變卦。我去了幾回,陳善為都躲開了,叫他的副總楊武昌接待我。”

  王顯耀說:“你換個角度跟他講:這裏的班子變了,一是新班子想了解情況,二是敲定雙方的合作。叫他來找我。”

  夏天說:“我可以把他拉來與你見麵。不過,這個公司給我的印象,一是各種關係盤根錯節,二是生意做得很雜,什麽走私汽車、電子產品等等,可能也在做,讓人摸不著底。”

  “叫他來談了我們再做判斷。”王顯耀說。

  夏天說:“那我就跟他聯係看看?”

  “你聯係吧,他隨時來都可以。”王顯耀說,“對了,總行分配了兩個大學生,一個叫高友華,一個叫張波,到信貸部鍛煉、鍛煉,也正好彌補歐忠誠走後,你無人可用的空缺。另外,我和作業商量了一下,辦公室的任爾為也調到信貸部來,重點是清收舊貸款,他也會開車,做起事來方便一點。這三人的工作你安排一下。”

  夏天說:“好的。”

  看官!你別小看王顯耀、陳作業與夏天三人這段平淡無奇的對話,正是在這對話的前後夾雜著對這兩個公司一些業務行為,導致後來形成誰也說不清楚的混亂局麵。三人都很後悔參與其中。有的在心裏說:“我要是晚到幾天多好啊!不就沒有我什麽事了?”有的則想道:“我要是不瞎摻乎多好啊!”而有的則在想:“忙忙碌碌忙不到點子上終究誤事!要是當初把事情做細一點,好好把關,也不致於捅出這麽個漏子。”

  有趣的是,在三人中,王顯耀剛來銀行幾天,接觸企業的時間最短,當時情況也不甚了解。但他是銀行一把手,所作的貸款批示被白紙黑字地寫在貸款檔案上,自然要承擔主要責任。不久之後,總行的業務監督部門便不厭其煩地往湖貝支行跑。作為初當銀行行長的王顯耀經此一役,暗暗知曉貸款審批權的厲害,竟然來了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從此每每批起貸款來,那手便不停地顫抖,以致不敢發放新貸款。反觀長期在湖貝金融服務社(支行)任職的陳作業,與兩個公司接觸的時間最長,情況最清楚。在湖貝支行麵臨支付危機時,最起勁鼓動王顯耀利用貸款轉換存款。然而,一旦貸款出了問題,被上麵調查起來,年輕的他很怕由此栽了跟鬥、丟了飯碗,在做聲不得的同時,在千方百計地規避自己的責任,好像沒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而夏天雖然與上麵所說的SZ雄鷹工貿有限公司的貸款業務沒有關係,但他經曆了兩個法人體製下的兩任班子利用SZ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籌措存款保開門的全過程,心裏也很後悔由於自己的隨和與疏忽,導致貸款難以收回。但是,他不是決策者,也對領導和貸款企業表述過一些不同意見。奈何隨著時間的流逝,前者已去,如莊宇、王顯耀;後無來者,或者來者無知。這樣,夏天便理所當然地成了貸款的知情人與責任人。這官非啊,要是一經纏上,任你渾身都長滿了嘴,也難以說得清白,有時甚至越描越黑,不知不覺掉入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怪圈。

  要問後事如何發展,請聽小的慢慢說來。

  夏天剛從外麵回到辦公室,計劃部的袁愛平走到夏天辦公室裏麵說:“夏經理,你的辦公室一直沒有關門,我擔心資料丟失,把它關了,以後注意了。”

  夏天說:“好!謝謝你了。”

  其實,夏天的辦公室配有保險箱和一個裝文件的鐵櫃,平時,他把有效資料都鎖起來,一般不關辦公室的門。他主要考慮到:一是讓部下看到他沒有走,二是讓客戶在樓下能看到經理在而上來,至於上來跟誰談事那是次要的。現在,袁愛平能夠主動注意到自己辦公室的安全,也是不能否定的,應該鼓勵她。

  袁愛平走後,夏天看到桌上放著的頭寸表,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感襲上心頭:從即時情況看,當天,服務社已經透支3000萬元。幾天內又有5000萬元定期存款到期。夏天想:麵臨這種情況,攤上誰當行長,心裏都是很難受的。

  夏天想:“自己雖然是信貸的臨時負責人,但是也應該為支行的解危脫困盡到一份力量。從哪裏下手呢?一是找到存款戶的合適利率的存款讓銀行買下來,但是,買存款的資金哪裏來?二是讓老貸款戶組織存款,就像古丁力說的,由貸款戶和存款戶把補利差的技術工作做好,銀行作為紅娘牽好線,那是最妙的。但是,怎樣讓老貸款戶樂意掏錢買單呢?這是難度很大的工作。”

  夏天想到這裏,翻開自己當初二部做的貸款,在四十多個貸款戶中,已經還清的是十來個,這十來個已經不願意再和市民銀行打交道了。在剩下的三十個貸款戶中,大約有十五個可以補資金。那麽就占50%,可以為我所用。夏天想道:“如果整個支行的舊貸款戶也是這麽個比例,那麽,在四億貸款中,原本需要六億存款來做。也打50%的折扣,就可以弄到三億存款。又假如一部、三部的貸款戶中不肯就範的客戶比例大,或者說貸款質量比二部的差。估計差多少?就差一半的話,也能補充一億五千萬的資金。這可不是小數目,如果要銀行出利差買下來,大至要花1500萬元,並且還要承擔違規吸存的風險。”

  “對,有必要向王行長提出來。”——夏天在心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