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長公主的花宴
作者:北天      更新:2021-04-15 18:49      字數:3377
  今日容廉格外不同,一改昔日尖酸刻薄,突然大發慈悲還一副溫柔賢良的做派。

  有那麽一瞬,童心覺得他是不是中邪了。

  很快想到,現在三宗主之位到手水漲船高,這廝態度轉變,無非是取決於她價值的高低。

  “王爺說的,我已記下。”

  醒來許久,思量得多倍感乏累,童心無力闔眸,“若沒別的事,王爺也歇著吧!”

  “嗯。”該說的說了,知曉她現在有傷在身,容廉不再多言。

  應答一聲,卻未離去。

  “王爺?”

  看他沒有出去的意思,童心側首,黛眉上挑。

  “本王臥榻尚可。”容廉優雅起身行至軟塌。

  他著實有些疲累,就那般合衣躺臥閉目歇息。

  屋內朦朧昏黃的燭影忽明忽暗,投在那張輪廓分明鬼斧神工般的臉龐,交相輝映。

  渾如揮墨的眉梢略帶疲憊之色,密睫眼眶下隱有淤青。

  向來深沉穩重猶神祇般的人,席塌安眠難得一見食人間煙火之態,饒是如此仍自閑孤清又風雅韻致。

  盯著看了許久,童心收回遊離視線,意識清明。

  不覺回顧起近日發生的事,尤其軍武門那一戰,聖皇京都果真是豺狼之地,第一次大意就險些喪命.....

  剛進入京都不久便如此,等來上任三宗,明裏暗裏的敵人會越來越多。

  想要長留在此站穩腳跟,往後行事需更加謹小慎微。

  何況還有五年之久,該如何安穩度過這五年,成了重命題。

  軍武門的大意,在她心裏留下餘悸,經久不散,警惕性因此猛然提高許多。

  這會望著帷頂出神,思緒陷入沉寂,一夕間心境悄然改變。

  不再像之前那樣想著一步一看,對今後的路怎麽走、如何走,有了自己的盤算。

  三宗主一事塵埃落定,仿佛一切平息。

  但這事成篤,滄洲領地歸順還八字差一撇。

  各勢對童心被君主親自推上位,看法不一,她未必就屬君主麾下之臣,宮中還有長公主和太後。

  滄洲掌權最終鹿死誰手,當下無人能斷論。

  在童心擔任三宗主的事傳開後,客棧來往的人絡繹不絕,門檻都快踏破了。

  來的都京都權貴,不是親自登門便是打發人走一趟,皆出手闊綽。

  除了送來靈芝、人參、雪蓮等滋補養氣之物;也有設想周到送一些消疲解悶玩或賞的,不乏稀世珍寶。

  接連兩日下來,替主周旋的全福大開眼界大飽眼福。

  奈何這些名貴自家主子不能收,都一一回絕。

  回絕得多消息傳開,得知新上任的三宗主不喜私下收禮,前來送禮的逐漸少了許多。

  “消停了?”

  這廂全福端著湯藥進屋,點了點頭,“消停了。”

  將湯藥擱置,連忙給自家主子搭把手,順口一提,“京都權貴們送的是好東西,主子不要名貴之物偏愛一些小薄禮,怪可惜。”

  “聖皇大陸地廣物博,天子腳下的京都最為繁華又是權勢齊聚之地,他們送來的東西自然皆上品。”

  包紮好傷口,童心緩緩站起身舒緩四肢,“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即便我有心收,回頭王爺開口還是得如數送回去。”

  “如此,收下小小薄禮積少成多,好過撈不著半點。”

  話又說回來,京都不僅稀世珍寶多,就連用藥都非比尋常。

  短短兩日,脖頸的傷口就快結痂不怎麽疼了,換作在天啟哪有這般好的藥。

  不說旁人對權勢趨之若鶩,要不是她受製於人,也想試試揮金如土恣意瀟灑的日子。

  主仆二人在屋內說話,門外傳來一道女子清爽的聲音。

  “大老遠的聽見你討論旁人送的禮,看來傷勢恢複得不錯。”

  人未到聲先至,火紅色身影踏光而來。

  她的性子與處事,如身上穿著那般火烈。

  “有幸得昭寧郡主照拂,自是要恢複得稍快些。”

  見到童昭寧,童心抬手請人落座,“全福,上茶。”

  “是。”全福先行出了去。

  “收起你那套虛偽奉承。”童昭寧心緒不佳,落坐下來手中金絲軟鞭順勢往桌麵一擱,“說說,接下來是什麽打算?”

  “打算?”

  聞言,童心不以為意地端過湯藥一飲而盡,麵色堪堪道,“我與郡主還沒熟絡到能談打算的地步。”

  “哼,你以為我想談?”童昭寧沒好氣地剔她一眼,“隻是來問個清楚明白,知曉各自立場,方便日後相見。”

  “眼下我開了口,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我家姐乃君主正宮,國公府屬君主麾下忠良.......”

  “郡主不用自報家門,這點京都人人知曉。”剛喝完藥嘴裏苦澀,童心環顧屋內,找到裝蜜棗小匣子拽過來。

  從裏麵取出蜜棗含在嘴裏,順手往童昭寧跟前遞了一顆,“吃嗎?”

  一會喝藥,一會吃東西的,沒個正行。

  漫不經心模樣,完全不把談話當回事。

  “吃什麽吃,我用得著眼淺你那匣子蜜棗?”童昭寧頓時俏臉一怒,“別以為你現在風頭正盛就能有恃無恐。”

  “貪心是把雙刃,貪過頭終會喪命。”

  “喪命?”童心以為她是不甘三宗主一事,特地找上門宣泄宣泄,言下之意似確有話要說,“郡主不是來過嘴癮的?”

  “廢話,我從不過什麽嘴癮,要過也是手癮!”

  惱歸惱,正事要緊,童昭寧微斂去怒意,“國公府是君主麾下,我作為國公府的郡主,自主替君主分憂理所應當。”

  “雖不甘三宗主之位落入你手裏,但事情已定我無話可說。”

  “而你,貪心不足左右逢源,一麵承了君主親令扶持,一麵又讓自己的夫君跟長公主濃情蜜意勾勾搭搭。”

  “一臣不忠二主,我勸你最好拎拎清楚。”

  要不是童心牽扯到滄州,滄洲事關重大,僅因三宗主之位她是不會來的。

  “你說我的夫君跟長公主濃情蜜意勾勾搭搭?”童心略露訝然之色,轉瞬即逝。

  原來容廉今晨早早出去是去見長公主,她素來沒有過問他行蹤的習慣,確實不知這事。

  “別揣著明白裝糊塗,若非你同意,他怎會出現在百花行宮長公主的賞花宴,且兩人親密無間,席間還琴瑟和鳴。”

  童昭寧冷哼,橫眼瞪著她,“眾人皆知長公主宮中裙臣,大多長相相似同一個人,卻不曉得相似的是何人。”

  “直到看見你夫君在宴會露出真容,這個謎底就揭開了。”

  “想必,你初來京都能輕易投入長公主門下,是因為身邊有一個長公主想要的人吧?”

  聽童昭寧毫不避諱的直言質問,童心手中蜜棗倏然捏陷,不動聲色地放回匣子,“郡主今日怎有閑情逸致去赴了長公主的宴?”

  長公主在這節骨眼上設宴相邀,目的是給她招來諸多猜疑,童昭寧上門質問就是例子。

  容廉去赴宴,無非是因前幾日進宮跟人求過解藥,不好拒絕。

  此番既知赴宴的弊端,他還是去了,說明已想好應對之策用不著她操心。

  “我怎麽可能赴她的宴!”

  耿介如童昭寧,她屬君主麾下,不會也不願跟長公主有所牽扯。

  當下被岔開話而不自知,順著這茬解釋道,“我是收到別人給的消息,暗中跑了趟行宮。”

  提到這個,又想起來,從袖中取出書信跟一樣東西。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書信上還講,拿此物能跟你對質你家夫君一事我才來驗實。”

  見到童昭寧拿出的一枚蝕骨釘,童心眸光瞬暗,眼底劃過一抹陰鬱。

  沒想到,通知人上門的是鬼蟬閣主。

  老人家對君主之心還真是丹瀝如故,眼下她的傷還未痊愈,便急著讓她選擇陣營。

  換做旁人,不予理會就是。

  可這般用心之舉的是鬼蟬子,也是她需套近乎的名義師父。

  想是今日不得不走一趟百花行宮.......

  “沒話說了?”

  看童心沉默不語,童昭寧嗤之以鼻,“自負聰明想腳踏兩條船,這裏是聖皇京都不是天啟那等彈丸之地,我勸你不要貪得無厭的好。”

  然,話剛說完,啪嗒一聲——

  “全福。”童心手裏的蜜棗匣子重重擱下,少女似白芍放蕊的臉龐黑沉,朝門外說道,“備馬車,我要去一趟百花行宮。”

  “主子使不得,您現在身上有傷不宜走動。”全福聞聲而來勸阻。

  “有何使不得,王爺都已經在外跟人琴瑟和鳴了,我這點傷算得了甚!”

  不顧身上有傷,童心怒意昭昭地起身往樓下去。

  被驚愣的童昭寧,半響回神,連忙追上去,“喂,你去百花行宮做什麽?”

  “自然是去找我那貌美如花的夫君。”

  說罷,人直徑上馬車。

  “方才不是還無動於衷的,怎麽突然改了心思?”童昭寧跟著鑽入馬車,滿眼狐疑。

  “要不說郡主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童心鳳眸淩冽斜睨,“以我跟你的關係,豈會聽信你一麵之詞去懷疑自己的夫君跟人幽會。”

  “倒是不曾想,師父他老人家顧及我的顏麵,會托你來傳話。”

  “片麵之詞?童心,我好心好意勸誡你,你別蹬鼻子上臉。”童昭寧麵帶杵色,後知後覺注意到側重點,“你說你師父托我傳話,可是那個鬼蟬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