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擇日不如撞日
作者:北天      更新:2021-04-15 18:48      字數:3423
  宇文複退朝之後,雷霆大怒,禦書房內伺候的宮人無一不是跪在地上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太後聞訊而來,遣退眾人獨自進了書房。

  此刻宇文複在氣頭上,見著生母過來,稍稍收斂怒意,迎了上去,“母後,您怎麽過來了,若有要事,遣人來通報一聲,兒子自會前去。”

  “哀家不過來,豈不是要看你氣壞自己的身子?”太後落座一旁,直奔要事,“今兒個朝中之事哀家已有聽聞。”

  “雲列使臣才到訪,你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著了逆臣的道。”

  宇文複怎會不明白,容廉早不彈劾晚不彈劾,偏偏挑在這個時候,拂袖坐下,“就算母後不說,兒臣心中亦有數。”

  賑災之事本就可大可小,沒有事先稟報,當朝彈劾,此事往大了說。

  眾目睽睽之下,對方有備而來,既彈劾了,他是該處置還是不該處置?

  要是處置了,反助長了容廉這個攝政王的威風。

  若不處置,落在雲列使臣眼裏,便是他這個新帝昏庸無能。

  此事橫豎都不好辦!

  “吾兒糊塗了,當務之急,擺在跟前的不是賑災一事,而是童家。”太後雖為婦人,卻也是從先朝過來的,豈會不懂得看局勢,“眼下攝政王顯然是為拉攏童家,依哀家看,為今之計,不如將一幹枉法的臣子交給童南天去處置。待此事妥當後,再順水推舟操辦冊封皇貴妃事宜。”

  聽自己母後所言,宇文複憂心忡忡道,“這樣一來,豈不更讓容廉與童南天關係親厚?”

  即便後宮冊封,而前朝事宜讓童南天立功,是容廉一手促成。

  “皇帝,你別忘了,你才是天啟的陛下。縱然臣子門戶親厚,那都是陛下的臣子!童南天接手此事,得罪的可是滿朝文武。”太後神色儼然,凡事思慮過多,反而顯得畏手畏腳。

  就算童南天處置此事有功,也是他作為臣子的本分。

  立功與不立功,皆由天子說了算!

  這會兒得太後提醒,宇文複如醍醐灌頂,當下不再猶疑,著人捎了口諭去丞相府。

  童晏人是入宮了,可隻要冊封禮一日不操持,詔書未下,她就算不得真正的皇貴妃。

  此番安置在雲華殿入住,身邊伺候的宮人眾多,排場極大。

  一切都按照皇貴妃的品級來置辦,吃穿用度無不奢靡。

  引得宮裏的妃子甚是拈酸吃醋,還未行冊封禮就得如此厚待,等到冊禮一過,後宮之中哪裏還有其他妃子的立足之地。

  加之,童晏入宮裏以來,宮中妃子來訪均是避而不見,聲稱身子抱恙。

  今日前朝事端傳來,更讓其他妃子滿心怨氣。

  隻不過,怨歸怨,有人想暗地裏下絆子,卻也無處下手。

  人既不露麵,也不現身,其他宮殿妃子沒法踏入雲華殿。

  外頭的人豔羨生妒,殊不知這樣一個羨煞眾人的皇貴妃,在雲華殿內,是被人捆住手腳置於地上動彈不得。

  殿內的宮女閑置著,吃著從禦膳房精心備上的山珍海味,穿著內務府精挑細選的綾羅綢緞。

  連那些太後麵上賞賜來的物件,都被拿去瓜分了。

  此刻的童晏,神色慘白、麵如死灰倒在地上,明明昨日她還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今日卻淪落到這等地步。

  見紅之後,腹部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身上的血跡始終無人替她清理,冰冷的地麵更是寒意刺骨。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求生不得亦是求死不能!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平日裏不入眼的低賤宮女,一個個踩到她頭上來。

  身在相府的童二夫人,何曾知曉自己的女兒落得了什麽下場,這廂正忙著籌備冊封禮一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的女兒即將冊封為皇貴妃,人已經入宮,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兒。

  兩個兒子又受調動,前程似錦,隻待以後定能跟自家老爺一樣平步青雲。

  相比起二夫人的高興,下朝回來的童南天卻沒那般輕鬆,他神色陰鷙,心事重重,徑自去了書房。

  人剛回來沒一會,宮中便有人過來捎口諭。

  得知陛下有意讓他去處置賑災名單上的人,心裏越發沉甸了起來。

  “相爺,陛下最是看重相爺,宮中已命人籌備起皇貴妃娘娘的冊封禮了。奈何碰著此事,國事當前理應為先,陛下還說讓相爺勿要憂心,待此事安穩,正好借著機會,一舉行冊封大典。”

  傳話的公公一臉笑意,童南天麵色堪堪地點了點頭,“有勞公公跑一趟。”

  “這都是咱家應該做的。”傳了口諭,公公速速回去宮中複命。

  童南天重重地歎了一息,陛下將此事交給他,就算應當處置的,也會跟其他同僚結下梁子。

  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得盡快辦完此事,以宴兒的境況,在宮中等不得了。

  看似平靜的京城,跟平常的繁華沒什麽兩樣。

  實則風雲已在暗處湧動,何時會掀來驚濤駭浪,隻有掌控這場局的人才知曉。

  童心從青嵐嘴裏得知容廉彈劾眾多大臣,陛下將一幹罪臣交給了童南天處置,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你家主子是如何掌局我不太感興趣,倒是你什麽時候能讓人將東西搬出去?”

  一提到此,人變得有些暴躁。

  瞧著王妃心思寡淡了大半日,繞來繞去都繞不開這事,青嵐神色無奈,“王妃,您就別為難奴婢了.....”

  她要是有那個膽子搬走,打一開始就有膽子不搬過來。

  “行,我不為難你。”童心應得爽快,青嵐還以為她就此作罷了。

  誰知,人一扭頭往後院喚道,“碧青,你過來。”

  “是。”碧青被童心訓練了這些日子,身形輕便許多。

  不說別的,現在若碰見三五個尋常人,分分鍾放倒不是難事。

  何況童心訓練她都是以殺手最基本的要素出發,不需要什麽花裏胡哨的招數,找準人的弱點,出手快準狠能要命就行。

  見到人過來,童心揚顎示意,“將屋內除了我用的東西,其他一件不剩的丟出去!”

  “奴婢這就去辦。”碧青不是容廉的人,隻聽命於自家主子。

  主子讓她幹什麽就幹什麽,會不會得罪人,並非她該考慮的事情。

  青嵐沒阻止,也不敢阻止。

  隻能眼看著碧青將物件一件件的搬出來,搬不動的,能拆就拆,不能拆的.....

  很快屋內傳來碧青的聲音,“主子,屋內的琉璃花盞太沉,奴婢一人搬不動。”

  “一次性搬不動就分多次搬,腦袋瓜要學會變通,知道嗎?”童心愜意地坐在院子內品茗,隨之屋內傳來“嘭”的一聲,價值數千金的琉璃花盞,應聲而碎。

  聽得候在一旁的青嵐眼皮子直跳,她該不該提醒王妃,這物件是主子當年專門從南商帶回來的,用了多年慣是喜愛。

  一旦打碎了,要賠呢!

  但看王妃這會兒心思好起來,不忍掃了她興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院內的悠閑時光維持沒一會,此時,牆頭上一道身影掠過,緊接著飄然落地。

  隨著一陣勁風突來,這次沒有雷霆重擊的斬馬刀,換成了赤手空拳。

  如硬鐵般的大拳襲來,直襲人後脊骨,隨之而來的風力掀起墨發飛揚。

  坐著的人卻是紋絲不動,待拳頭距離半寸時,被乍然而起的數道銀絲攔截了下來。

  滿是勁力的鐵拳,順勢被化為利刃的銀絲深深勒進皮肉,很快沁出了絲絲血跡。

  破肌之痛傳來,雲仲展冷眉上挑,“你何時跟我決鬥?”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童心頃刻間收回了兵器,她改變主意了,指了指舊院,“就在此處決鬥,你回去取你的斬馬刀。”

  聽得這話,雲仲展將信將疑,“當真?”

  他知曉這女子慣是狡詐,說的話十句有九句半都信不得。

  之前無論如何都不願出手,怎麽今日又變卦了?

  “自然當真,為師什麽時候騙過你?再不回去速速去取兵器,指不定下一刻為師就反悔了。”

  “等著!”雲仲展絲毫不遲疑,飛身回去院子取斬馬刀。

  待人一走,一旁伺候的青嵐,不禁憂心道,“王妃,雲列二皇子的武力非同小可,您當真要與他一決高下?”

  她知曉王妃亦非普通女子,隻是雲列二皇子當年跟主子交過手,兩人打了三日三夜都不曾分出勝負。

  至今誰更勝一籌,尚且成迷。

  要真是決鬥,雲仲展不分出個勝負是絕不會善罷甘休。

  就算到時能點到為止,王妃一旦占據了下風,必會被打成重傷。

  “你家主子想要摸清我的深淺,我要是遲遲不動手,豈不對不住他一番煞費苦心。”童心漫不經心地喝著茶水,鳳眸瀲灩,唇角勾起一抹暗諷。

  如若不是因此,容廉起初不必安排她去接觸雲仲展,自不會任由人居住在隔壁,還進出自如。

  退一步說,在王府裏麵,能夠跟真正試出她能耐的人,除了容廉別無二選。

  他作為這個地盤上的主人,又怎會親自出手。

  所以,他昨兒個夜裏搬過來的目的是她想多了,根本不存在榮寵的假象。

  思來想去,就隻有決鬥這事。

  要是再不決鬥,那個混蛋就會一直賴在舊院。

  而現在她為出一口惡氣,砸了他的東西,回頭追究總得有個人擔待吧?

  這個人便隻能是雲仲展了,再如何,一個皇子總歸比她有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