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說的是。”齊王眉眼舒展，笑著道了一句，“我去去便來。”

  倒像是親密無間一般。

  崔嫵眉心微皺。

  公主府依舊人來人往，香煙繚繞，人聲嚷雜。

  兩刻鍾後，昭華長公主攙著崔老夫人出來。

  崔嫵迎上去，老夫人拉著她的手拍了拍，輕歎一聲，“回府罷。”

  人老了，雖說見慣了這樣的生離死別，還是忍不住心中難受。

  才出了公主府門，後頭齊王趕上來。

  “寧安姑母，我有些話想與阿嫵說一說，不知可否請阿嫵借步？”分明是個親王，姿態卻十足恭敬謙遜，很難不叫人心生好感。

  正好，崔嫵也想與他把話說明白了。

  “祖母？”

  老夫人隱約明白了些事情，下意識緊了緊崔嫵的手，才放開，眉眼卻始終舒展不開，“去吧。”

  崔嫵明白她的意思，朝她福身，“祖母放心，孫女兒知曉分寸。”

  老夫人笑著頷首，“我便不等你了，你瞧著時候，早些回府。”

  昭華長公主側眼，看著長子，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不跟著去？”

  不怕阿嫵被拐走了？

  “母親喜歡吃順義街的糖炒栗子，兒子去給您捎些回來。”說完，抬腿就走。

  老夫人詫異，“昭華也喜歡吃這個呀？”

  “是呀是呀。”她一臉笑意。

  哪裏是她喜歡吃，分明是阿嫵愛吃才對。

  這廂齊王和崔嫵進了一處酒樓。

  此處是王家的產業，倒是不怕有人閑言碎語。

  見溫卿南也跟來了，齊王眸光稍冷，不過也不會將人趕出去，“卿南也坐吧。”

  “不必了，”他笑笑，“我來隻是想與殿下說幾句話罷了。”

  齊王點頭，看向崔嫵，“阿嫵等我片刻，我也正好有話與他說。”

  “此事無需避諱阿嫵。”溫卿南叫住了他。

  齊王正色，眸光中呈著鮮見的陰翳。

  溫卿南對阿嫵的心思，太過挑明。

  讓他感到不悅。

  “近來卿南與阿嫵倒是走得近。你許久不在京城，怕是忘了，世家女子最在乎名聲，阿嫵還未及笄。”他沉聲，“表弟，也該適可而止。”

  “殿下何必咄咄逼人，我與阿嫵清者自清，從未有逾禮越矩之事。”溫卿南勾唇，他是盼著能與阿嫵一塊，可絕對不是要毀其名譽。“倒是殿下忙於協助陛下治理國事，竟也有閑管這些雜事。”

  這是在說他多管閑事。

  “本不是閑事，又怎算驚擾。”他自以為胸有成竹，側眼去瞧崔嫵。

  崔嫵安靜坐著，兩彎秀眉微蹙。

  溫卿南不慌不忙，“殿下可曾聽說過晉代樵夫王質之異說？”

  “相傳他誤入仙鄉，逗留片刻，返家時，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齊王皺眉，“你想說什麽？”

  他正視著齊王，一字一言，“人生短短數十載，滄桑巨變不過彈指一揮，我等雖為命運所控，徘徊至此，事事皆有因果緣由。殿下又何必執著此間往事？”

  這話旁人聽得雲裏霧裏，齊王和崔嫵卻心頭一震。

  命運所控，徘徊至此……說的不正是他們這些重新來過的人？

  崔嫵本安靜坐著，乍一聽這話，驚愕看向他，險些驚起失了態。

  “聽聞殿下已心有所思之人，何故要重蹈覆轍呢？”他字字珠璣。

  袁思姒還活著，齊王若真當真思慕，就該早早娶了。

  崔嫵也不解，齊王隻是鎖著眉，並未說話。

  溫卿南繼續道：“昔年喜事前夕，我曾與殿下一敘。當日所言，今猶在矣。我心匪石，必不可轉。”

  眉宇堅定，字字鏗鏘。

  齊王覺得有些棘手了，眉心緊鎖。

  前世他大婚前日，溫卿南找到他，不顧君臣之禮，放下狠話。說他若是負了崔嫵，他即便罷朝免爵，也要帶其出宮。

  當時溫卿南在朝中已有一席之地，與桓起並肩，乃是勳貴中的領軍者。

  莫說他還不是儲君，即便是，也不敢輕易動他。

  如今重來一世，溫卿南占盡先機，阿嫵也有不入王府的心思……

  不要緊，這些都不要緊。

  他抬首，“本王隻信謀事在人。”

  阿嫵，他勢在必得。

  “巧了，我也信這話。”

  麵對未來的陛下，溫卿南並沒有半分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