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微微低著頭，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坐在一匹瘦馬上的賊頭。

  前方帶路的士卒已經停了下來，顯然他們不可能再靠近了。

  一排看起來稍微顯得精壯一些的親兵，站在六人和黃麵虎之間。

  這六人，頭前兩個正是包括牛黑子在內的，被孤莊村擒住的兩個活口，還有四個卻是徐達、周德興、朱武、朱一。

  這就是朱武出的主意——擒賊先擒王！

  以流賊的組織度和紀律性，隻要將他們的頭頭殺掉，這些賊人自然就一哄而散了。

  黃麵虎的親兵身上穿著不倫不類的盔甲——有木板做的，有竹子編的，還有幹脆就是一口鐵鍋綁在胸前，看起來很是滑稽。

  但是這些人眼裏都有殺氣，顯然都是見過血的。

  “小九，怎麽弄？”

  徐達壓低了聲音問道。

  “徐達哥哥，德興哥哥，朱一，你們需要幫俺破開一條路來，俺速度快，去取那黃麵虎的項上人頭。”

  “好！”

  徐達沒有廢話，隻是緊了緊倒握著藏在袖子裏的短刀。

  黃麵虎居高臨下看著幾人，心中的不滿全都在臉上，“牛黑子，老子信任你才讓你當這個先鋒官，沒想到你東西沒搶到，村子沒打下來，俺交給你的人還給俺整沒了，你該當何罪啊？”

  他努力學著從說書先生那裏聽來的話本中大將軍的口吻說話，自覺很有威嚴，已經是個人物了。

  尤其是看到下方牛黑子六人越走越近，前方的牛黑子和狗剩都被自己的威勢嚇的在哆嗦了，心中更是有一種顧盼自威的感覺。

  周德興緊貼著牛黑子和狗剩兩個，逼著他們往前走，若是對方亂說話，也隨時能夠拔出袖中的短刀將對方擊殺。

  黃麵虎並未在意六人的靠近，也沒發現牛黑子和狗剩兩人身後的四個自己都不認識——

  這也正常，畢竟除了幾個跟他比較久的老賊，牛黑子帶去的都是新攜裹進來的流民，這些人黃麵虎也確實不認識，更別說幾人臉上還烏糟糟一片。

  牛黑子終於停了下來，隻距離站在黃麵虎前麵的親兵不到一米。

  朱武暗暗計算了一下，在沒有阻礙的情況下，自己衝到黃麵虎麵前頂多隻需五步。

  他用手指輕輕捅了捅徐達和周德興，又對朱一施了個眼色，三人全都繃緊了身體。

  “動手！”

  朱武一聲爆喝。

  周德興猛地將牛黑子和狗剩向前一推，兩人跌進了人堆裏，黃麵虎親兵“整齊”的隊形一下亂了起來。

  徐達和周德興抽出袖中的短刀，往人群中殺去，朱一和朱武則是跟在兩人身後不斷向前。

  徐達和周德興用的都不是慣用兵器，但是對付黃麵虎這些所謂的“精銳親兵”卻是足夠了，幾個呼吸間便殺穿了隊形，還被周德興搶了一柄長刀。

  朱武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闖到黃麵虎麵前，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雙腳猛一蹬地麵，上半身躍過馬頭，撲向黃麵虎，手中短刀向其心口紮去。

  黃麵虎這時才從手下的“叛變”中驚醒過來，口中怒罵一聲，拔出腰刀便朝朱武當頭劈去。

  他也是個狠人，這一刀抱得是兩敗俱傷的想法，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躲過對方那一刀。

  朱武眼中冷芒一閃，兩敗俱傷？

  做夢！

  “朱一！”

  實際在他喊出口之前，朱一便已經動了，他隨朱武進來就是為了護住他。

  當——！

  黃麵虎的刀被朱一牢牢架住，而朱武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

  噗！

  在巨大的力量加持下，刀刃破開了頗為厚實的皮甲，紮進了黃麵虎的胸口。

  朱武手不停，拔刀一掠，又割開了黃麵虎的喉嚨。

  黃麵虎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捂著喉嚨掉下了馬。

  “朱一，割人頭，喊話。”

  朱武一邊說著，順手拾起黃麵虎的腰刀，殺入黃麵虎的親衛之中。

  “黃麵虎已死，黃麵虎已死……”

  朱一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他騎在黃麵虎的瘦馬上，手上高舉著黃麵虎的首級，大聲呼喊。

  賊兵一陣騷動，本來正向朱武幾人圍過來的賊人猶豫了，有人恐懼的丟下武器大叫，有人扭頭就跑，還有少數幾人更加瘋狂地向徐達三人殺來。

  朱武揮舞著手中的腰刀，幾乎每一次斬擊都能帶走一條性命，他出刀的動作非常快，完全是肌肉記憶，根本不用經過大腦考慮。

  可是，周圍的賊人卻是越殺越多！

  “恁娘的！想不到就黃麵虎這種慫貨，竟然也有這麽多忠心手下！”

  朱武的心中很是詫異。

  卻不知，這些和他們拚命的都是黃麵虎的鄉黨，去年大災時被他帶著活下來的，心中還感念著黃麵虎的恩情。

  當然了，也並非所有鄉黨都如此重恩義，跑掉的也不少。

  朱武殺人的速度很快，比徐達都不慢多少，力氣消耗的也很快，就在他忍不住準備動用征兵係統調出幫手的時候，被四人殺得膽寒的賊人終於發了一聲喊，一哄而散。

  忠義這東西憑的就是一腔熱血——

  熱血上頭時，尚能頂著勁為黃麵虎報仇。

  熱血一散，心氣就沒了，保命的心思頓時就壓過了報仇的念頭。

  呼哧，呼哧……

  目送著倉皇而逃的賊人們，徐達、周德興、朱武、朱一都喘著粗氣，絲毫沒有追擊的念頭。

  “恁娘滴，這一把消耗太大，也不知要吃多少窩窩頭才能補回來。”

  周德興喘著粗氣道。

  “糧食有！”朱武指了指身後，那裏有一溜板車歪七扭八地停在那兒，上麵裝著流賊搶來的東西——

  有糧食米麵，有綢緞衣服，有瓷器字畫，甚至還有一頭被綁的死死的野豬……

  周德興眼睛一亮，三步兩步走了過去，別的他看都不看一眼，目光隻在幾個裝糧食的籮筐上打量著，臉上露出了興奮地笑容。

  “恁娘，這一趟算是不虧，這些個糧食，夠俺們一村人吃個五六天了，能吃飽的那種，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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