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音平時看起來不愛說話，安安靜靜，沒什麽存在感的樣子，狠起來卻也很是嚇人。她低頭照著宮女露出來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宮女疼得大叫了一聲，鬆開手甩了甩。如音趁又踹了肚子一腳，轉身就跑。

  宮女愣是疼得半晌爬不起來。

  如音趕到了大明宮外，又被侍衛攔住，“裏麵都是各位大人，女眷不能隨便進入。”

  “侍衛大哥行行好，我找我家主子有急事。”

  侍衛不再搭理如音，沉默的將人攔在門外。

  院裏節目告一段落，絲竹聲停了下來，如音抻著脖子探頭看向裏麵，遠遠瞧見蕭澤琰一臉不耐的站在皇上桌邊被訓話。

  如音趁著安靜的間隙，大喊一聲，“王爺，小小姐丟了，王妃讓您趕緊過去！”

  鳳流煙站在湖邊，被這群女人吵得頭暈腦脹，太陽穴突突直跳，忽然低吼一聲，“夠了！”

  太後嚇了一跳，柳眉倒豎，怒道：“喊什麽呢？有沒有規矩？琰兒就這樣教你的？！”

  鳳流煙再壓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規矩？找不到我女兒，還要個屁規矩。”

  “你，你，本宮活了這麽多年，就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

  鳳流煙不再理會太後，閉上眼，深吸口氣，催動蠱母呼喚苒兒的蠱母。

  微弱的回應從湖心傳過來，她心裏一陣慌亂，她聽到苒兒的蠱母在求救。

  鳳流煙一把推開鬼話連篇的宮女，轉身噗通一聲跳進湖裏，向著湖心的方向遊過去。

  太後還在狀況外，疑惑的說道：“這，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著急跳湖也沒用啊。”

  宮女卻臉色大變，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靠在太後耳邊，悄聲說道：“太後娘娘，小小姐被奴婢扔在湖裏了。”

  太後氣急敗壞的瞪了宮女一眼，“怎麽不早說？！快，誰會水，快把王妃拉上來，大冷的天，別著了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這一大群人，竟沒一個會水的。

  而且這些人心裏都疑惑的很，這時候已經入夏，白日裏熱起來人都想跳進湖裏涼快涼快，哪裏會著涼了？

  太後前言不搭後語的，不知什麽意思。

  太後轉身吩咐最近的宮女，“快，去侍衛局，把靳衛找來，他水性好，跑快點。”

  宮女答應著，提著裙子就跑。

  鳳流煙水性極好，一轉眼兒功夫，等太後再看過去已經遊了四分之一出去。

  太後急的團團轉，還好侍衛局不遠，靳衛一盞茶的功夫就趕了過來。

  太後顧不得體麵，一把拉過靳衛，悄聲吩咐，“快去攔住王妃，若是攔不住，也要找機會把那孩子溺死，聽見沒有？”

  鳳流煙已經到了湖心，她飄著在原地轉了轉，閉著眼重新感覺了下方向。

  睜開眼，深吸口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太後遠遠看著鳳流煙消失在湖麵上，一邊擔心她將苒兒找到了，一邊暗暗希望鳳流煙最好就這樣溺死了一了百了。

  鳳流煙越潛越深，湖底也越來越暗，就在她一口氣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終於看見了苒兒的身影。

  苒兒仰麵飄在水裏，閉著眼，像是睡熟了一樣，沒有一絲反應

  鳳流煙飛快蹬了兩下水，又向下潛了幾米，終於一伸手將苒兒拉進了懷裏。

  先渡了口氣過去，可苒兒依然沒有反應。

  這口氣渡過去，鳳流煙覺得肺快炸了，忙蹬水往上遊。

  抱著苒兒小小的身子，鳳流煙的淚不自覺的往下流，又消散在水裏，心裏一直默默給自己打氣，“沒事的，沒事的，苒兒肯定沒事，鳳流煙你不能害怕，苒兒還要靠你呢。”

  又一下蹬水後，鳳流煙感覺自己的腿似乎纏上了水草，掙了幾下沒能掙脫。

  她低頭看過去，一個陌生的男人抓住了自己的腳腕。

  慌亂中，一串氣泡從鳳流煙嘴角漏出來，她用力蹬腿，往男人胸口上踹過去，但水裏阻力太大，這幾腳下去就像給人撓癢癢，反而男人的手卻像鉗子一樣，越抓越緊。

  窒息的感覺湧上來，鳳流煙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絕望像湖水一樣沒頂而來。

  她閉上眼，摟緊懷裏的苒兒，無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娘救不了你，下輩子再做母女。”

  徹底絕望，鳳流煙閉上眼，不再踩水，任憑那男人拉著自己，抱著苒兒緩緩沉了下去。

  抓在腳腕上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鬆開，一雙有力的手穿過鳳流煙腋下，拖拽著她向上遊去。

  鳳流煙感覺到這股向上的力量，猛地睜開眼，眼前是蕭澤琰堅毅的下頜骨。

  力量忽然充滿了鳳流煙體內，兩人一起努力，沒蹬幾下水，三人的頭一躍出了水麵。

  新鮮的空氣爭先恐後的湧進幹癟的肺泡裏，鳳流煙撕心裂肺的咳起來。

  蕭澤琰拉著她向前遊出去幾米，早有一艘小遊艇一樣大的木船停在那，等著他們。

  李懷伸手將蕭澤琰拉上去，蕭澤琰回頭接過苒兒，又拉著鳳流煙上船。

  鳳流煙什麽都顧不上，腳一沾到船底，就馬上跪下來開始給苒兒做心肺複蘇。

  她一邊按壓著苒兒的胸口，一邊哽咽著神經質的小聲絮叨，“苒兒醒醒，娘在這呢，你睜開眼，看看娘好不好？”

  她聲音已經染上了哭腔，淚珠劈裏啪啦砸在苒兒慘白到沒有血色的臉上。

  按壓十幾次後，又顫抖著俯下身開始做人工呼吸。

  幾次心肺複蘇後，苒兒依然沒有絲毫反應。鳳流煙作為醫生的那部分知道，苒兒基本已經沒有救過來的希望，但作為母親的那部分並不肯放棄。

  她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涼，像一頭失去幼崽的絕望母獸的嘶吼。

  蕭澤琰從後麵抱住鳳流煙，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

  鳳流煙掙紮著，拉扯著摟著自己的手，“蕭澤琰你放開我，我要救苒兒！”

  緩緩收緊手臂，蕭澤琰將頭埋進鳳流煙脖頸，“鳳流煙，你冷靜。”

  鳳流煙轉身撲進蕭澤琰懷裏，嚎啕大哭，“王爺，你救救苒兒，她還那麽小，你救救他啊！”

  整個湖麵的上空回蕩著鳳流煙絕望的哭聲，蕭澤琰不知如何安慰，隻能抱緊她，無聲的安撫著。

  等鳳流煙的哭聲慢慢小了下來，蕭澤琰才開口道：“李懷，回湖邊去吧。”

  小船開始晃動。

  鳳流煙忽然從蕭澤琰懷裏抬起頭，“蕭澤琰，害苒兒的人，要他們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