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冬生又煎了三個雞蛋，既然是苗翠香說的，他就煎，反正是順手的事。

  煎完雞蛋，趁著其他人排隊洗手洗臉的時候，盛出來一碗飯，然後又拿出來個盤子，把每條魚腹部的肉都給弄進去。

  劉狼三個孩子抓的魚不算大，弄掉腹部的肉之後，頭和尾巴就沒剩多少肉了。

  “小四，你幹啥呢？你把肉都弄走別人吃什麽？”錢秀秀看見立刻不樂意了。

  “我做的魚、小狼三個抓的魚，隻要他們沒意見，我願意怎麽弄就怎麽弄。”

  劉狼三人也猜得出來肯定是給徐曉雲吃的，紛紛道。

  “我們樂意給小嬸吃！就算小叔把魚都夾走也沒事，隻要是小叔炒的菜，剩下盤子裏的湯汁蘸鞋底都好吃！”

  錢秀秀：“……”

  小狼小虎說她不好管，劉文你個兔崽子也在裏頭附和啥，才來鄉下多久、徐曉雲給過他什麽好東西，就偏心向著外人、不向著她這個媽了？

  突然感覺到了陳梅的心累。

  孩子都被帶歪了！

  對呀，陳梅！

  她懷孕後不是最好吃嗎，經常為了吃賭氣，就不信她也願意。

  再一看，陳梅正拿著筷子幫劉冬生把魚翻個麵兒，幫忙剔魚肚子上的肉呢。

  “這邊還有，小四別落下。這懷了孩子的人啊，平時就得吃好喝好，要不然肚子裏的孩子咋有營養？你媳婦比我月份還小，挑著好的給她吃，我們吃點魚腦袋魚尾巴，也挺香的！”

  劉冬生做的能不香嗎？

  以前他上班整個白天不著家，飯都是苗翠香做的，雖然魚啊肉的基本不缺，但菜式就那兩樣，早吃膩了。

  陳梅還殷勤的端起盤子來倒糖醋汁，說怕有的魚肉不入味，蘸著湯吃。

  錢秀秀：“……”

  你丫的怎麽叛變了！

  連到嘴的食物都讓給別人，看起來陳梅還真是變了。

  苗翠香洗完臉和胳膊上的泥巴，發梢往下滴水。

  “總算有點當老大媳婦兒的樣了！小四，你夾你的，我看誰敢說不願意三個字！我們劉家最有福氣的人吃點魚肚子肉怎麽了，這是抓不著，要是能抓到我給她抓龍肉吃！”

  總算可以下炕出來吃飯的徐曉雲：“……”

  “娘，還不知道懷沒懷呢，不用這樣，大家一塊吃。”

  要是沒懷多尷尬。

  “小四媳婦你出來幹啥，好好在屋裏坐著，讓小四給你把飯端進去！就算沒懷，也得身體底子好才好懷上，整天吃那麽少，就當給你補營養了！

  就興你總給我們老兩口買麥乳精，我們連個魚肚子都不能讓給你了？

  咱們雖然文盲、不識字，但也有良心，有些人啊，別吃著拿著的，良心都丟了！”

  “娘說的對！”

  陳梅頭一次覺得這話不是在內涵自己，驕傲感油然而生，踮著腳、舉著拳頭支持助威，一起鄙視錢秀秀。

  陳梅覺得很是飄飄然，哎呀，原來鄙視人的感覺那麽好！

  從此以後，她決定，自己要更加堅定的追隨在娘、小四和小四媳婦身後，不僅有肉有雞蛋吃，還能從挨罵、改成罵別人，可真是太幸福了！

  激動的她想扭動起來！

  劉秋收：“媳婦兒啊，覺悟見漲！總算學到我的精髓了！以後跟著在我的後頭，繼續進步，聽見沒有？”

  “誰要跟著你聞你的臭屁！我要跟著娘還有小四媳婦，你算個啥！”

  苗翠香讚賞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四啊，鍋還熱著沒，再給老大媳婦煎一個雞蛋！”

  啊啊啊啊！

  陳梅想轉圈、尖叫，轉著圈尖叫！

  拍娘跟徐曉雲的馬屁果然是最有用的，她終於掌握到吃雞蛋的正確方法了！

  陳梅渾身上下都透氣的那種舒爽，還是頭一次把劉秋收撅過去呢！

  罵劉秋收不僅沒挨罵、還獎勵了雞蛋！

  這馬屁必須使勁拍！

  “娘你可真好！你放心，有我這個馬上就要生第三個孩子的在，保證把小四媳婦伺候的舒舒服服！”馬屁也拍的舒舒服服！

  苗翠香：“我還生過四個呢，用得著你？”

  但陳梅這話聽著順耳、愛聽，說話時並沒有斥責的意味。

  “娘要忙的事那麽多，總有忙不過來、照顧不到的時候，到時候我頂上！”

  這倒是可以。

  徐曉雲無語，她真的不確定懷沒懷孕，他們都把照顧的事情分攤了。

  錢秀秀也很無語，陳梅怎麽叛變的那麽徹底，兩個雞蛋就把你收買了嗎？

  “媳婦兒啊，你瞅瞅你，還不如大嫂孝順呢！看來山上的雞糞非你莫屬啊！”劉芒種道。

  “小四媳婦又不是長輩，啥孝順不孝順的！”到他嘴裏，啥都能跟孝順扯上。

  “我說的是娘，娘是長輩吧，你咋啥都要抬杠，就不會順著娘說？隻要娘喜歡的人，咱就跟著喜歡，娘幹啥咱就跟著幹啥！

  孝順，不就是圖著娘高興嘛！這麽點道理都不懂，你真是個棒槌！”

  錢秀秀：“……”

  苗翠香和劉冬生都想讓她去屋裏吃，但在徐曉雲的堅持下，還是跟眾人一起吃了。

  她麵前那盤魚肚子肉，哪怕嗦魚骨頭、用饅頭蘸糖醋汁，也沒人吃，直到她吃飽了，才把剩下的搶的一幹二淨。

  吃完飯，劉芒種和錢秀秀要走了。

  到了縣城，半路上劉芒種想上廁所，錢秀秀在路邊等著，等累了蹲下。

  天有點黑，隻見她頭發板結，渾身都是泥土，髒兮兮的看不出衣服本來的顏色。

  有兩個女孩子路過，把一張兩毛錢的紙幣放在錢秀秀跟前。

  錢秀秀愣了片刻，才氣的撿起錢追上去。

  “我不是要飯的，錢給你們！”

  女孩子打量她，“咋不是要飯的，你是我遇見過的要飯的裏頭最慘的一個，別客氣，兩毛錢而已，收著買點吃的吧。”

  話語裏的同情和憐憫，刺傷了錢秀秀，跳著腳的喊。

  “我真不是要飯的！”

  把兩個女孩嚇了一跳，推搡著趕緊跑。

  錢秀秀還聽見她們說，“不僅是要飯的、還是個瘋子，做個好事真不容易，還得冒著被瘋子打的危險！”

  等劉芒種從公共廁所出來，就看見錢秀秀不會動的泥人般，抓著兩毛錢在路邊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