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陣風似的刮過去。

  “那不是劉露跟周橋嗎？這倆人看著還挺好。”

  “挺好管啥用，還不是個沒用的瘸子，這是賴在劉家了，讓劉家照顧他一輩子呢！”

  關於周橋，提到他都唏噓不已，誰能想得到大學生還能退學、落到這步田地。

  到了縣城先去鋼鐵廠送菜，接著兩人又去找趙大海。

  趙大海昨天剛去南方進貨回來，正在整理他的倉庫。

  “冬生的姐姐呀！要買布是吧，八塊錢的那種現在便宜了，隻要七塊，另外你們算是來著了，我昨天進了一大堆瑕疵布過來，兩塊錢一塊，有的大點有的小點，自己隨便挑，你們看看要哪種？”

  最近生意好做，但是價錢也降下去不少。

  因為意識到擺攤賺錢真的不會再被抓後，賣東西的就多了，大集也重新開起來。

  雖然不得不降價，但趙大海賺的比以前還多了。

  隻要知道哪裏有集市就馱著東西去擺攤。

  “這麽便宜？橋哥要不咱們就買瑕疵布吧！”劉露問道。

  瑕疵布其實質量都一樣，就是上麵印花有的地方不好。

  周橋也道，“就買瑕疵布吧，這樣咱倆都能做新衣服了。”

  他並不覺得買瑕疵布就是敷衍他、故意看不起他。

  周橋向來省吃儉用，他們現在什麽家底都沒有，就應該省一點，不能大手大腳。

  劉露蹲下挑布，周橋不方便蹲，見他那個樣子，趙大海把一個麻袋拽到他身後讓他隨便坐。

  “橋哥你看看，你喜歡什麽樣的？”

  夏天應該穿淺色的衣服，但是深色的耐髒。

  她從布堆裏翻出塊卡其色的在周橋身上比劃，“這個讓娘幫忙給你做條褲子吧，你穿著肯定好看，再買塊白棉布做衣服。”

  自己卻挑了塊墨青色的。

  “不要這些，要這個，”周橋卻彎腰抽出塊白底小藍花的滌綸布，“做結婚時你穿的那種裙子好看。”

  裙子！

  劉露明顯露出欣喜的神色，“可是這也太不耐髒了，我還要幹活的。”

  “那就買兩塊，一塊深色的幹活穿，裙子平時不幹活的時候穿。我喜歡看你穿裙子。”

  “你真喜歡啊，小四媳婦幫忙弄的樣式我穿著確實好看，那咱就買了？大不了這個月我爭取多賺點錢！”

  他們有八塊錢呢，加起來正好。

  周橋估摸著做衣服肯定還會剩下，還能做點別的。

  把八塊錢給趙大海。

  “行，正好。”

  趙大海有幾句話想帶來劉冬生，但是怕讓人帶話出現誤會，張開的嘴又閉上了，決定還是下午國營飯店沒有人吃飯的時候親自去說。

  四塊布都不小，疊起來厚厚的。

  趙大海給他們找了根繩子卷起來係上，兩人準備走，院子裏有動靜。

  “應該是這吧。上次我跟朋友去趕大集，有個人說他能弄到便宜的瑕疵布，隻要兩塊錢一大塊，買上兩塊就夠給叔叔嬸嬸做衣服了，門開著裏頭肯定有人。”

  四個人就這樣在門口撞上了。

  劉露還在稀罕著手裏的新布，周山和陳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

  陳蕊偷偷看了看周山，見他皺眉盯著劉露，抓著他胳膊的手緊了點，又連忙放下。

  “劉露同誌你別誤會，我就是陪周山來買東西的！”

  可是她說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

  她又小心的看了看周橋，尤其盯了她的斷腿好一會兒，欲言又止、麵帶同情，仿佛在說劉露怎麽又挑了個殘疾的對象，還不如周山呢。

  “啊？”劉露哪裏是感情那麽細膩的人，陳蕊一番做作的表情表演給了瞎子看，甚至她根本就沒看到。

  “我誤會啥，咋了？你們要我們讓路嗎，那不行，橋哥不方便，麻煩你們給我們讓個路吧。”

  陳蕊聽周橋說過劉露性格就是大大咧咧，但這大大咧咧的限度……這是根本什麽都不往心裏去吧！

  得是多大的心，遇見前一個對象才能這樣呀。

  她哪裏知道之前劉露找對象都瘋魔了，可以在街上隨便拉的，隻不過給周山做白工做的時間久了點。

  要是一個個的數，她都不記得前頭到底拉過多少人了。

  劉露跟周橋分了後，陳蕊再來找周橋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了些，她一邊貪戀這這份純粹的初戀，一邊又不想要這份拖累。

  就這樣拖著、拖著，終於被陳蕊的父母發現了他倆還有來往。

  當時她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隻要爹娘罵她一通、甚至打她，就能再次跟周山分手了。

  可是他們卻眼神複雜的看著她，拉著她的手。

  “蕊蕊啊，沒想到你那麽喜歡周山，那孩子其實是個好孩子。爹娘也想通了，既然你這麽喜歡他，我們倆就同意你倆搞對象，大不了爹娘也幫幫忙，隻要你們好好過日子，以後肯定能好起來的！”

  陳蕊當時眼睛就瞪圓了，腦袋也嗡嗡響了起來。

  這跟她想的完全不對呀！

  陳蕊不好說自己沒喜歡周山到共患難的程度，不喜歡還那麽勤快的往那裏跑什麽？

  接著帶回家見麵之類的，她父母對周山也沒冷臉，看樣子接下去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要定下結婚的日子了！

  陳蕊急了，最近都在想怎麽跟周山分手又不會敗壞自己的名聲。

  直到在這裏碰見劉露，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我們讓路？可是周山……”

  周山看著劉露跟周橋親密的樣子，心尖發苦。

  劉露一走了之，接著很快跟周橋結婚，結婚的時候他還偷偷去看了，兩個人看起來很高興很幸福。

  可是家裏的一大堆活全都壓在他身上。

  自從跟劉露搞對象後，家裏的柴總是滿當當的，那天她把柴全都抗走，沒有柴周山家連晚飯都沒法做。

  接著既要收麥子又要撿柴，總是不夠用，忙的讓他不停的想到劉露。

  周橋的眼神很幹淨，仿佛真的不知道，問劉露。

  “這不是周山嗎，他怎麽一直盯著你看？”

  他倆同村的，當然認識。

  周山剛要說話，周橋輕輕嘶了聲，聲音小的不注意根本聽不到。

  但劉露的心神都在他身上，不會聽不到，立刻緊張的問，“橋哥你咋了？”

  “沒事，今天站的久了，腿有點疼。”

  他露出抹虛弱卻堅強的笑容，身體也有些撐不住往劉露身上靠，劉露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周山不周山，他就是座真大山也沒用！

  把布往周橋懷裏一塞，然後把周橋抱起來。

  她的懷抱是那樣壯實、讓人安心，周橋看起來反倒是如此嬌弱。

  “讓開讓開別擋道！都說了讓開。”

  劉露直接把周橋當物件使，哪怕他小腿耷拉著，就用他的膝蓋把周山和陳蕊頂開，在兩人身上留下半個腳印，抱著他急匆匆出去了。

  任她花樣再多，就是不接招，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