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書？念啥書？”

  徐曉雲以為苗翠香不同意。

  “就是插班念高中呀！娘，我想試試考大學，學費什麽的我都自己賺，也不會耽誤送菜賺錢的事。”

  “讀書好啊！小四媳婦你還會認字呀！”苗翠香一臉吃驚，看起來更像是驚喜。

  這是同意了？

  徐曉雲點點頭，認字很稀奇嗎？

  村裏那麽多孩子都上學，以後文盲隻會越來越少。

  看在苗翠香眼裏確實稀奇，因為她就是個文盲。

  “讀書好、讀書妙、讀書呱呱叫！你要是喜歡讀書就去讀，娘支持你！要是考上大學、成了大學生，咱們劉家的祖墳就要冒青煙了！”

  她一直以為要等劉狼劉虎這幾個孫子考大學，劉家才能出大學生呢，沒想到她家小四媳婦還有這樣的能耐！

  “咋插班，要不要娘幫忙給你辦？還有念書的錢，也不用你自己交，娘管了！跟小狼小虎一樣，隻要是咱們家的孩子，上學前娘跟爹都包了！”

  知道劉冬生和徐曉雲欠了不少債，還得還錢呢。

  再說吃穿不用錢呀，這倆人個個有本事、自己能賺錢後，從來沒跟她要過錢花，還總是給家裏買東西。

  這事苗翠香必須支持！

  “錢我能自己出。娘你怎麽能那麽好，我還以為你不願意讓我讀書呢。”

  畢竟村裏的風氣依舊是重男輕女，哪怕恢複高考讓他們認識到了讀書的重要性，但讀書的也多是男孩。

  女孩頂多念個小學就不讓念了，回家洗衣服做飯等著長大了嫁人再賺筆彩禮錢。

  結婚也不算完，還慫恿著往娘家倒騰東西，真是把女孩利用到極致。

  還說什麽“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讀那麽多書有啥用！”

  徐曉雲抱著苗翠香的胳膊撒嬌，毫無違和感。

  “讀書是好事，我能有啥不願意的。你娘我不認字、就是個睜眼瞎，因為這吃了不少虧，差點把糞票當成糧票被人騙！

  你嫁進我們家，就是我們劉家的孩子，你考上大學，就是給劉家光宗耀祖，多好的事！

  要是小三當初好好念書，說不定也能當工人、早就嫁出去了！”

  苗翠香懷疑劉露就是沒好好讀書腦子才那麽笨，哪怕初中畢業，再加上有把子力氣，進廠子當個幹重活的工人也好呀！

  種地也是累、幹重活也是累，還賺得多，有個工人的身份更好找對象，可見上學的重要性！

  “娘，你真是我見過的最開明的娘。要是你能讀書，肯定比我們的成就都厲害！”

  徐曉雲說的是真心話，也不全是拍馬屁。

  哪怕再過十幾二十年，也不見得能有對媳婦那麽好的婆婆。

  “那是！我跟你說，想當年……”

  苗翠香打開了話匣子，拉著徐曉雲回憶當年。

  苗翠香同意，劉老高肯定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就算有意見，苗翠香也會幫忙搞定。

  至於插班的事，她已經去學校了解過了。

  家裏事太多、還得賺錢，所以徐曉雲隻想要個學籍，每星期去學校領作業和試卷，並沒打算完全跟班念書。

  她都那麽大了，也不是真的沒上過學，在家自學反倒是效率更高，還不影響她賺錢。

  徐曉雲插的是高一的班，但還有兩個多月，高一就會期末考，秋天就是高二了。

  也就是說還有整整兩年高考。

  苗翠香在吃飯前非常鄭重的宣布了這件事。

  “從今天開始，咱們家又要多一位高中生！”

  “高中？小狼小虎，爹要是記性沒錯，你們倆才上小學呀！還是說啥時候我的倆兒子那麽聰明，都能跳級去高中了？！”劉秋收打斷苗翠香的話，滿臉他的兒子果然是天才的樣子。

  啪的苗翠香朝著後腦勺就給他一巴掌。

  “做啥白日夢呢！我說的是小四媳婦！”

  不是她不喜歡劉狼劉虎，還是倆小孩呢，上個屁的高中。

  幾人全都看向徐曉雲。

  “以後曉雲就要插班上高中了！還要考大學！你們在家裏說話都小點聲，不許打擾她學習！小四媳婦，你隻要好好學習就成，家裏的活你全都不用管！給娘考個大學生回來，比幹多少活都讓娘高興！”

  其實她平時就不幹什麽重活，但這次苗翠香連刷鍋洗碗之類的輕活也不許她幹。

  “娘，我肯定好好看書、好好考試，給娘爭光、給劉家爭氣！”

  吃完晚飯，徐曉雲就去屋裏看書了。

  果然苗翠香等人幹活都輕手輕腳。

  就連劉冬生下班回來，也沒讓他吃飯，而是拽到老兩口的屋子把門一關。

  “娘我餓，你這是幹啥，先讓我吃口飯成不？”

  切菜顛勺，都要他自己來，炒菜也是個體力活，每天回家時劉冬生的肚子都餓扁了。

  “噓，小聲點，說那麽大聲幹啥，顯著你嗓門大呀！”

  劉冬生滿腦袋問號，“我平時不就這樣說話嘛，咋了？”

  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麽覺得進了家門後哪裏不對勁。

  劉家一個個都是大嗓門，在外麵都能聽見吵嚷聲，可是今天劉狼劉虎乖乖在屋裏寫作業，劉老高在掃院子，大掃帚慢慢的嘩啦一下、嘩啦一下，動作慢聲音又小。

  剩下的人也是小心翼翼，就連苗翠香走路都踮著腳尖，貓似的。

  “娘你們這是幹啥？”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還那麽大！”苗翠香一著急，也出了大聲，趕緊低下去，“曉雲插班上高中了，要考大學！以後在家說話都小點聲，不要打擾她學習！

  下班回來吃飯自己吃，別拉著曉雲一塊！晚上也不許總跟她胡來，弄得她沒法好好睡覺、白天困的沒法看書聽見沒有！”

  他媳婦要上高中？

  當徐曉雲在廢品站撿初中和高中教材時劉冬生就有所預感，所以此時隻是有一點點驚訝罷了。

  “曉雲有誌氣、想念書是好事，你不許不支持她聽見沒有！”

  劉冬生笑了兩聲，“娘我當然知道是好事，怎麽可能不支持她！”

  隻是如果媳婦兒考上大學，就是大學生了。

  瞧瞧陳學斌，考了那麽多次都沒考上，在村裏以未來大學生自居，都引的媒婆把家裏門檻踩破，要是徐曉雲也考上了，他的壓力就更大了！

  “這就對了！那就按照娘說的做！”苗翠香有些嫌棄的看了他兩眼，“我咋覺得你越來越配不上曉雲了呢？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小四啊，你再不努力，娘都要支持曉雲踹了你了！”

  苗翠香當然不願意徐曉雲跟劉冬生的婚事出啥意外，左右已經是劉家的人，徐曉雲更是劉家的吉祥物。

  但怕劉冬生認不清楚現實，必須激勵他一把，免得他還以為自己成了國營食堂的廚師，就把尾巴翹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