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不在一個班，進了學校就分開了。

  紅河村小學就是一片土坯房子，總共有前後兩排，第二排房子有不少還沒有啟用，堆放了些雜物。

  第一排前頭是個大院子，側麵安裝有秋千、雙杠，供學生下課玩樂，不過位置很難搶。

  紅河村裏的孩子有天然優勢，上課時間搶不到，那就放了學或者星期天翻牆進來玩，反正也沒人管。

  劉虎進了教室，教室裏亂糟糟的，他直接站在講台上，用板擦拍了拍桌子，濺起一大片粉筆灰。

  “別吵了，今兒頭一節課是語文，等會兒陳老師一來，就按照計劃行事，都聽見沒有！”

  “聽見了！”

  好幾個皮猴子搶先回應。

  其中一個綁著兩個小揪揪的女孩猶豫問，“劉虎，這麽幹不大好吧，陳老師平時挺好的。”

  “香香，你別被他的表麵給迷惑了！這幾天我們村那事你沒聽大人說嗎？”

  劉虎湊到香香耳邊，“我跟你說，這事別人都不知道，陳老師對叫徐曉燕的耍流氓不說，還想搶我小叔的對象呢，我必須讓他吃點教訓！香香，小叔給我剩下好幾塊糖，回頭我多分給你一塊，紅紅、小雲她們都隻有一塊，給你兩塊！”

  香香立馬變了態度，“真的？那你們幹你們的吧，我就當不知道。”

  糖嘛，甜絲絲的，看得見吃得著，至於陳老師咋樣關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生什麽事。

  陳學斌上課都喜歡提前一兩分鍾來教室。

  他戴著口罩在老師辦公室坐了會兒，雖然其他老師應該也聽到傳言，看他的眼神躲躲閃閃，好在沒有直接上來問。

  以至於去教室都比平時提早了幾分鍾。

  劉虎探出個腦袋朝外看，看到陳學斌趕緊縮回頭。

  “來了來了，準備好！”

  說完就藏在門後頭，把原本門後麵的學生換回去，接過他手裏支撐的木棍。

  走到教室門口，陳學斌就覺得今天的這群小兔子崽子們有些不太對勁。

  因為平時可不聽話、班裏可亂了，這回兒卻一個個規規矩矩的坐著。

  都是六七歲的小孩子嘛，有的還控製不了麵部表情，眼神一直盯著上麵。

  像香香一樣，雖然有的人不讚同這麽做，可是提前有了糖的賄賂，也默不作聲、不去提醒陳學斌。

  或多或少，這幾天都聽家裏的大人說過陳學斌的事，很多都聽不懂，但也明白大概意思是說他做了壞事。

  陳學斌順著幾個孩子的視線往上看，就看到教室開著的那扇門上頭放著冬天取暖放牛糞球子和木柴的破盆。

  他還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也沒做什麽反應，劉虎猛地用手裏的木頭把盆往那邊一頂，盆翻了，一大盆的土朝著他兜頭倒下去。

  “啊！”

  土直接進了陳學斌的眼睛，讓他睜不開眼，好在戴著口罩，要不然非要進到嘴裏去。

  就連盆也哐當一聲砸在他腦袋上。

  陳學斌慘叫著蹲下，捂著眼睛，什麽也看不見，更不知道在後頭作亂的壞學生到底是誰。

  隻聽班裏鬧成一片。

  “哦！哦！陳老師耍流氓！陳老師是大流氓！”

  “大流氓、大流氓！”

  ……

  三個字跟喊口號一樣，喊的越來越齊整，都要把房子蓋給掀了。

  其他班的同學也被這動靜吸引過來，在門口往裏看。

  隻見陳學斌還蹲在地上使勁揉眼睛，滿頭滿身都是土。

  黑板上也被人寫了好多個“大流氓”。

  這些人哪怕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他們班牛啊，居然整到了老師，也跟著在外麵起哄，把其他老師和校長都給引來了。

  “幹什麽幹什麽，都鬧什麽呢！回自個兒班去，沒聽見打上課鈴嗎？”

  把其他班的學生都給轟散了，老師把陳學斌拉起來。

  揉眼睛揉的太久，陳學斌依舊看不見，試圖睜開眼睛就沙沙的疼，眼眶全紅了。

  聽到一聲聲的“大流氓”，都說孩子的聲音童稚又真誠，聽在陳學斌耳朵裏卻像小惡魔，提醒著他這幾天發生的事。

  口罩悶熱，搞的心情更加雜亂，一氣之下，直接把口罩扯掉了。

  “呀，你的臉！”

  聽見同事的驚呼，陳學斌才反應過來自己露出了臉。

  可是晚了，口罩根本不知道掉在哪裏，他跟瞎子似的，哪裏撿得回來。

  “噗嗤，陳老師你這是被人打了嗎？”看來耍流氓的事情是真的，一邊憋笑、一邊扶著他回辦公室，再看看讓誰過來代下課。

  有老師的壓製，劉虎等人漸漸安靜下來，可陳學斌就像又挨了幾個耳光，臉也漲紅了。

  課肯定是上不成了，學校裏也待不下去，清洗幹淨眼睛後，他又請了幾天假回了家。

  中午到了家，劉虎樂顛顛的跟劉冬生報告早上的戰鬥成果。

  劉冬生摸著他的腦袋，“幹的不錯！小叔的糖沒白吃！”

  這下陳學斌的臉算是丟盡了，看他還敢不敢招惹自己的女人！

  “小虎！”劉狼又跟早晨似的搓了搓手指頭，示意快給他糖。

  劉虎沒有把糖藏在屋裏，小叔給他們糖別人都不知道，要是被陳梅看見，肯定要全部要走。

  他反而領著劉狼去了茅房，從茅房的牆的最底下，摳出塊石頭來。

  劉家的院子和茅房，最底下都用形狀不規則的石頭砌了一截五六厘米高的牆，上頭才是泥坯。

  其中有個石頭被他搞活動了，可以輕鬆拿下來，接著又摸平了裏麵的棱角，使得裏頭有個很小的空間。

  劉虎把糖都拿了出來，石頭放回原位，數出兩顆給劉狼。

  剩下的等下他帶去學校，分給紅紅、香香等人吃。

  要吃飯了，家裏都是人，不好馬上吃糖，劉狼隻好放在口袋裏。

  “把糖放茅房，也就你想得出。好在哥不嫌棄糖染上臭味，可是你那些對象們肯定吃不下，不如剩下的也給我吧！”他還是看上劉虎其餘的糖了。

  劉虎捂著口袋，那是他最寶貴的財富、是穩固他跟對象們關係的瑰寶。

  “不，紅紅她們不會嫌棄的，再說，等給她們什麽味兒都沒了，才不給你！”

  苗翠香喊，“你倆在茅房門口幹啥呢，聞臭味長大個呀！趕緊進來吃飯了，等會兒上學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