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晴的印象裏，沈醫生一向是溫文爾雅的，可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

  心裏有些惴惴。

  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想問一問他，可沈醫生把車子開的飛快，陸若晴看著儀表盤上麵的車速在不斷地飆升，一顆心也跟著緊緊提了起來。

  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鍾後，車子到達目的地，一棟獨棟的三層小別墅。

  “下車。”

  沈時川的聲音很冷，陸若晴心裏更是惴惴不安，連忙解開安全帶跟著下去。

  “這段時間你暫時先住這裏。”

  沈時川抬手壓了壓自己疲憊的眉心，“會有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有什麽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說話時語速很快，但每一個字陸若晴都聽清楚了。

  “沈醫生……”她忍不住細聲問：“他呢，他……”

  “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因為他沒有及時趕到，那麽小的一個孩子沒了，你說景霆會是什麽心情？”

  “……”

  陸若晴心頭一陣針紮似的難受，咬著唇，還是說了一聲：“對不起……”

  沈時川沒說什麽，也沒再看她，轉身上車，車子調轉車頭快速離開。

  不能說。

  什麽都不能告訴她。

  景霆一大早起來看見她留下來的錄音筆，瘋了一樣出去找人，結果出了車禍，對方有預謀撞上來的，萬幸當時司遇年安排的保鏢離的不遠，送醫及時。

  可也傷的不輕。

  沈時川覺得心累，作為旁觀者覺得陸若晴沒做錯什麽，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莫名卷進這些紛爭裏，最後還要被逼著離開。

  陸若晴在他眼裏，甚至是有些魄力的。

  可作為景霆的朋友，她這樣三番兩次地退縮，沈時川又替景霆感到不值。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地開到了醫院。

  病房裏，男人高大的身軀靠坐在床頭，呼吸微微急促，麵色蒼白，兩道濃眉緊緊擰著。

  司遇年就坐在他對麵。

  “……他媽的我就沒見過這麽惡毒的女人，就算那孩子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好歹也叫了她幾年的媽媽……”

  聲音被推門進來的沈時川打斷。

  “那又如何？當初以為是自己親生的她都能不聞不問，現在知道不是親生的，覺得一條生命能換來景霆對她的愧疚，不虧。”

  顧珊珊的身體沈時川當時給她做過全麵的檢查，心髒方麵有問題，腎也很不好，飲食方麵需要很細心。

  小姑娘被找回來的時候書包裏不知道怎麽會藏了一瓶可樂和幾袋辣味的小零食。

  等醫生發現不對勁時為時已晚。

  小姑娘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停。

  醫生先給封景霆打電話，一直打不通之後又給顧南枝打，那邊接通卻拒絕過去。

  醫生溝通無果，加上顧珊珊的情況太突然，又危及，做了簡單的救護，最後進了手術室還是沒能把孩子給搶救回來。

  “她呢？”

  從進醫院到現在，封景霆第一次開口，聲音嘶啞。

  “讓她走吧，遠離這裏的一切也好。從小到大沒過過什麽好日子，現在更沒有理由卷進我這些破事裏來。”

  沈時川抿唇看他。

  當初不是沒有提醒過他，如今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大家都始料未及。

  “讓她走？”

  司遇年皺眉，“不是，她走了你怎麽辦？這好不容易找到個能讓你……”

  沈時川在後麵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封景霆扯了一下薄唇，蒼白的麵容看起來很觸目驚心：“這段時間我一直讓明七暗中查訪我母親當年的死因。”

  沈時川問：“查出什麽了？”

  “不止我母親，恐怕連我大哥的生母也一樣，死因蹊蹺，和老頭子脫不了幹係。”

  唇角一抹冷笑，封景霆的聲音幽幽冷冷，“當年老頭子身邊有個很得力的下屬，叫做顧老五，專門幫他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肮髒事情，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做事情心狠手辣又幹淨利落，很得老頭子的喜歡。”

  “隻不過後來，我大哥出生沒多久，生母病逝之後，這個顧老五也不見了。”

  “不見了？”

  司遇年沉思：“這個顧老五幫著你們家老爺子做了那麽多事情，他要是有一點腦子的話，總該自己留有後手才是。”

  “是。”

  封景霆眼裏迸射冷意：“顧老五是自己走的，躲了二十幾年還是被老爺子找到了，讓他重新回封宅，半年之後顧老五因病去世，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

  “就在我母親自殺後不久，封家接連兩個人因病去世，這他媽是有多巧。”

  沈時川聽的後背發寒：“這要是真的……你大哥的生母、你的母親，死因都和老爺子有關？”

  “八九不離十。”

  “……”

  “……”

  沈時川和司遇年麵麵相覷，都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從後背往上竄。

  這尼瑪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啊，什麽仇什麽怨，要連著弄死自己的兩任妻子？

  “所以，老沈，你把她送走吧。”

  封景霆抬頭，車禍傷了腿，他動一下都有些吃力，“封青山、楊鍾，這些人不是善茬兒，她跟著我隻會把自己置身於槍林彈雨裏。”

  原本也是想盡快找借口把她送離這裏的。

  待這些事情過去，如果他還活著，會親自把她接回來，給她最盛大的婚禮，寵她如珠似寶一輩子。

  可是舍不得啊。

  總想著或許事情還沒有到那個程度，把她送走了，她一個人要怎麽辦？

  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不能再猶豫的地步了。

  “那我怎麽跟她說？”

  沈時川一臉的疲憊，“要不據實以告？”

  司遇年一腳踹過去，“什麽據實以告，你要說了那姑娘還怎麽走，她估計寧願死在景霆的身邊。”

  “……”

  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真的。

  封景霆把陸若晴交給他，沈時川站起身點頭，“行吧，你放心，我來想辦法。”

  ……

  第五天。

  醒過來的時候陸若晴抬手一摸才發現，自己額頭上汗津津的，心跳很快。

  做了個噩夢，夢見他出事了。

  肚子隱隱有些疼。

  陸若晴從床上坐起來，一隻手輕輕撫摸肚子，打開保溫杯喝了幾口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