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笑佳人      更新:2022-04-24 22:03      字數:3685
  歇下來後, 魏曕與殷蕙又分成了兩個被窩。

  冬天都如此,夏日炎熱更不可能一起睡了。

  魏曕仰躺著,對著黑漆漆的帳頂出神。

  他沒有急著要別的孩子, 可父王都把這事放在心上了,而且在大哥二哥的對比下, 他這邊隻有衡哥兒,確實紮眼。

  旁邊她翻了個身, 應該還沒睡著。

  魏曕便道:“當初你嫁過來沒多久就懷了衡哥兒,這次怎麽遲遲沒有動靜?”

  殷蕙一下子不困了,考慮到六郎剛剛出生, 他關心這個也是順理成章。

  上輩子好像也是這個時候, 魏曕同樣問了這個問題, 當時她也著急再生一個,於是就請府裏的郎中給她把脈。郎中說她氣血虛弱, 開了藥方,殷蕙開始喝起湯藥來, 喝了大半年也沒見效果,最後魏曕嫌她身上都是湯藥味兒,幹脆讓她停了。

  “我也不知道啊。”看著黑暗中他的側臉輪廓,殷蕙輕聲道。

  魏曕:“過兩日請郎中來看看?”

  殷蕙沉默, 看了郎中肯定就會開藥,那藥苦得惡心,而且她明知喝藥沒用,還喝什麽?

  “不想看。”殷蕙往被窩裏縮了縮,無論這動作還是她逃避的語氣, 都讓魏曕察覺到,她有顧慮。

  他偏頭看過來:“為何?”

  殷蕙:“害怕, 生衡哥兒時,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其實那次是她沒有經驗,餓了就吃,沒有控製好,現在真懷上,她並不會害怕,隻是得找個借口打消魏曕請郎中的念頭。

  這次輪到魏曕沉默了。

  他也記得等在院子裏時,丫鬟們從裏麵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她的哭聲也越來越低。

  “算了,懷上是天意,不懷咱們也有衡哥兒。”魏曕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

  感受著他輕緩的安慰,殷蕙怔住了。

  原來在這件事上,他這麽容易妥協,並不是非要她喝藥不可。

  那她是不是也該投桃報李?

  殷蕙握住他的手,試著勸道:“三爺,您真想再多幾個孩子,我身子不行,咱們院裏不是還預備了兩個丫鬟?”

  魏曕把玩她手指的動作一頓,旋即收了回去,冷聲道:“我說過,我不需要。”

  他做不來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肌膚相親,也不會為了那種事情特意花功夫去了解一個陌生女人。

  殷氏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新婚之夜他必須與她完成周公之禮,但除了妻子,別的女人再美,魏曕都不想勉強自己去試,他不想碰觸外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地讓外人碰觸自己,讓外人看到自己私密的一麵。

  大哥二哥不懂他為何不近女色,魏曕也不懂他們為何能見個美人便發./情。

  殷蕙聽出他生氣了,可她不理解。

  又想要多生幾個孩子,又不想去睡別的女人,卻也不強迫她趕緊生,這……

  要不是經曆過那十年,殷蕙肯定又會覺得魏曕對她情./根深種了。

  “您是怕我拈酸嗎?”殷蕙故意曲解道,然後不等魏曕回答,殷蕙就鑽到他的被窩,抱著他笑了出來:“您對我真好,難怪祖父總是誇我有福氣。”

  魏曕不逼她吃藥,這是好事,兩人犯不著為納妾的話置氣,不如插科打諢揭過去,明天還是好好的。

  魏曕怔了一下,想要解釋什麽,感受著她的甜蜜,又覺得無需解釋,半晌才道:“睡吧。”

  再抱下去,還得叫回水。.

  因為前幾天魏曕都是在衛所住的,最近他又連著回王府了。

  這日魏曕來到後院,破天荒地沒有去哄衡哥兒,而是用眼神示意殷蕙隨他去內室。

  等殷蕙穿好鞋子跟過來,就見魏曕站在屏風內側,正寬衣解帶。

  殷蕙受驚不小,就算他有興致,也不至於這麽急吧?乳母、衡哥兒都在外麵,早知道他多暗示一點,她好安排孩子去花園玩。

  就在此時,她聽見魏曕吸了口氣,似是在忍受什麽痛苦。

  殷蕙登時收起那些花花念頭,快步繞過屏風。

  此時魏曕已經脫掉了外袍與中衣,露出一片未經烈日暴曬的白皙胸膛來,可在那一片白皙當中,左肋骨靠近後背的一側卻多了一處烏青,像個拳頭印。

  “您跟人打架了?”殷蕙吸著氣道。

  魏曕瞪她一眼:“軍中切磋。”

  打架,當他是二郎、三郎?

  “幫我塗藥。”魏曕坐到床邊,將一個青瓷瓶遞給她。

  殷蕙裝出十分心疼的模樣,一邊給他塗藥一邊埋怨道:“既然是比武切磋,誰下手這麽狠?”

  魏曕頓了頓,道:“馮騰。”

  殷蕙吃驚地抬起頭,他還是跟馮騰動手了?

  魏曕皺眉道:“據我的觀察,馮騰隻是好武,並無龍陽之癖,流言止於智者,你以後休要亂傳。”

  不過,馮騰喜歡糾纏人比試倒是真的,去年馮騰明明答應了將來戰場上與他比殺敵數量,沒過多久又湊了上來,魏曕不勝其煩,今日終於與他比了一場,不小心挨了馮騰一鐵拳。

  “馮公子受傷了嗎?”殷蕙緊張地問。

  魏曕:“我也打了他幾拳,應該沒有大礙。”

  殷蕙鬆了口氣,這場比試換了時間也換了方式,兩人沒有騎馬,馮騰也就沒有跌落馬下,傷勢自然不同。

  “下次小心點,他是純武夫,您不一樣。”殷蕙繼續塗藥。

  魏曕看著她專注的眉眼,忽然問:“我如何不一樣?”

  殷蕙想了想,笑道:“您除了練武,還喜歡看書,文武雙全。”

  魏曕就被她的笑容勾出了點興致,就在此時,殷蕙捏了捏他的胳膊,道:“上次你們劃龍舟,我都看見了,馮公子的胳膊比您粗了小半圈,您跟他比拳法,肯定要吃虧啊。”

  魏曕臉色一沉:“非禮勿視。”

  殷蕙朝他撇撇嘴:“父王允許我們觀禮,就說明不在乎讓我們看幾眼,再說了,不光我,大嫂二嫂還有那些官家少奶奶都看了呢,怎麽,隻許你們天天盯著歌姬跳那不正經的舞,我們看幾眼正經的龍舟比賽,都不行?”

  這小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魏曕突然將她拉到懷裏。

  殷蕙驚呼一聲。

  魏曕動作一頓,掃眼外麵,他便沒有做什麽,隻看著她道:“下次不許亂看。”

  殷蕙眸光流轉,索性坐在他的腿上,捏捏他的手臂,一臉神秘地道:“其實我看過比馮指揮使還要健碩的人。”

  馮謖乃燕王麾下第一猛將,無論刀法還是身形之魁梧,魏曕都沒有見過能超過馮謖的,聞言便問:“何人?”

  殷蕙笑道:“明早我讓金盞去安排,傍晚城門口,您親眼見見,便知道我所說不虛了。”

  魏曕懂了:“你的夥計?”

  殷蕙:“差不多吧,如果您感興趣,明晚再與您細說。”.

  翌日黃昏,魏曕進了城門,像上次找她的馬般掃視兩側街頭,然後他就看見一位穿灰色粗布短褐的壯漢。

  城門前百姓們熙熙攘攘,個個都在為生活奔波,唯獨那壯漢,鶴立雞群猶如一棵曆經寒霜而不倒的蒼鬆,麵容剛毅,目光內斂,仿佛周圍發生什麽都不會牽動他的情緒。

  當魏曕看過去的時候,廖十三也看到了他。

  雖然尊卑有別,廖十三也想接受三夫人的引薦去燕王的護衛所裏做事,可他並沒有像周叔那般卑微地恭迎魏曕,而是維持默立的姿態,隻有目光跟隨魏曕,隨著魏曕的移動而移動。

  漫長的對視過後,魏曕朝他點點頭,策馬離去。

  “三爺,那人絕非等閑之輩。”長風也看到了廖十三,對主子道。

  魏曕隻想快點回府,向殷氏打聽此人的來曆。

  於是,吃過晚飯,殷蕙就坐在床上,繪聲繪色地給魏曕講起廖十三行走江湖的英勇事跡來,譬如祖父遇見廖十三那日,廖十三所在的商隊幾十個護衛都死了,隻有廖十三殺都殺不死,劫匪們不想白白折了人手才丟下廖十三在大漠裏自生自滅,又譬如廖十三為了報答祖父的救命之恩,從此不辭辛苦地替廖家商隊效力,重情重義。

  魏曕默默聽著,此時問:“既然如此,你為何向我引薦他?”

  她安排廖十三給他相看,不可能隻是讓他見識對方魁梧的體格。

  殷蕙猶豫片刻,道:“內情不好明說,總之是我堂哥得罪了廖叔,廖叔鐵骨錚錚,不願再為我們家效力。哎,通過此事您也能明白我為何要扶植閬哥兒,我那堂哥,真不是什麽好人,祖父差點被他氣病了。”

  魏曕想到了月初她多出的那趟門,大概就是處理殷聞與廖十三的恩怨了。

  “他住在何處?明日讓長風去試試他的功夫,如果他能打敗長風,我會向父王引薦他。”

  殷蕙高興道:“他就住在潼關烤肉饃鋪子的後宅,鋪子生意忙,前麵人多眼雜的,您叫長風去後門叩門。”

  魏曕記下了。

  次日,長風奉命去廖家走了一趟,比試完了,再去衛所見三爺。

  魏曕上下看他一眼:“如何?”

  長風慚愧道:“比了拳腳與刀法,我都輸了。”

  魏曕:“比了多少回合?”

  長風頭垂得更低:“其人力大無窮,拳法我隻堅持了十二回合,刀法他精妙不如我,我堅持到了三十招。”

  魏曕點點頭,勉勵道:“輸給他並不丟人,可有受傷?”

  長風難掩苦色:“挨了幾拳。”

  魏曕讓他去軍營領傷藥。

  回到王府,魏曕就去找父王稟報此事。

  燕王聽了廖十三的來曆,摸著胡子思忖道:“也不知道殷家小子究竟做了什麽。”

  魏曕自然已經派長風查過,結合廖秋娘燒了王家廚房一事,很容易猜到真相。

  燕王哼道:“沒出息的玩意,殷家遲早敗在他手上。”

  早知如此,當年他就該多跟殷墉要點銀子,白花花的銀子,與其糟蹋了,不如充當軍需,還能給殷家後輩積德。

  魏曕垂眸,妻族家裏出了這種事,他麵上也不光彩,隻是他也惜才,不忍為了麵子錯過一位猛將,廖十三那人,即便不懂兵法,亦可衝鋒陷陣,重挫敵軍。

  燕王瞥見兒子的神色,咳了咳,道:“你媳婦很不錯,純良明理,且舉薦有功,可見殷墉教女有方,隻是二房不中用。”

  魏曕:“父王謬讚了。”

  燕王:“嗯,你先帶廖十三去衛所吧,下個月我要去圍場秋獵,到時候再看看他的本事。”

  魏曕領命告退。

  殷蕙從他口中聽說“秋獵”二字,眼睛便是一亮。

  魏曕道:“你先別高興,父王並未說要帶內眷去。”

  殷蕙笑道:“可父王也沒說不許我們去,怎麽,不如咱們打個賭?如果我贏了,您再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輸了,我……”

  她湊到魏曕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魏曕看她:“你當真會跳?”

  殷蕙:“殷家姑娘都多才多藝無所不精,要我給您數數我一共有過多少位女先生嗎?”

  魏曕從未聽過如此自誇之詞,頓了頓,同意與她賭。

  三日後,燕王準備七月中旬去圍場秋獵的消息就在整個王府裏傳開了,不但他會帶上妻妾,還允許兒子們帶上媳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