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笑佳人      更新:2022-04-24 19:03      字數:3292
  燕王府裏的年味兒越來越濃了。

  燕王忙碌了一年, 臘月最後這幾日也終於清閑了下來。

  不過燕王休息的方式也與別人不一樣,沉迷後宮是不可能的,就沒有哪個女人能把燕王長時間地留在後宅, 相反, 燕王準備帶上五個兒子, 騎馬前往平城北郊的虎嘯山狩獵。

  燕王好武, 騎馬狩獵便是他愉悅自己的方式。

  “父王也真是的, 好好在家休息不行嗎, 這麽冷的天, 滴水成冰,獵物都賴在窩裏不願出來, 誰給他獵?”

  黎明時分,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二爺魏昳賴在被窩裏,雖然醒了, 卻不想起來。

  紀纖纖推他“說這個有什麽用, 你還能不去是怎麽的?趕緊起來,遲了還要挨父王數落。”

  魏昳往被窩裏縮得更深了。

  紀纖纖拿腳踹他“你武藝不如三爺,總比大哥強, 到時候拿個第二名,也在父王麵前露個臉,這幾個月父王看咱們處處不順眼, 咱們趕在年前翻翻身。”

  魏昳不動。

  紀纖纖“你再耽擱,等會兒沒功夫吃早飯,餓著肚子馬都騎不動, 想挨父王的鞭子是不是?”

  魏昳眨眨眼睛, 終於認命地坐了起來, 見紀纖纖馬上將被子往她那邊扯,魏昳一笑,突然抓起被子跳下床,要冷夫妻倆一起冷。

  紀纖纖氣得大叫,跳下來跟他搶被子。

  澄心堂。

  魏曕比魏昳自律多了,醒來後看看天色,一會兒都沒耽誤,靜悄悄下了床,抱起衣裳去外麵穿。

  殷蕙還是醒了,揉揉眼睛故意弄出些動靜來,再軟聲道“要我伺候您嗎?”

  其實換成上輩子,這都不用問的,她早跟著他爬起來了。

  魏曕不知道她腦海中的上輩子,可他記得七月之前的殷氏,除了懷孕坐月子那段時間,其他時候,但凡他宿在後院,每日早上殷氏都會與他一起起床,他洗手她便拿著帕子在旁等著,他看眼茶壺,她馬上就會倒茶。

  魏曕並不需要她那樣,說過一次,她大概當他在客氣,殷勤依舊。

  如今,她自己改了,卻又來跟他耍小聰明,裝體貼。

  “為我梳頭吧。”他應道。

  被窩裏的殷蕙……

  她就該一直裝睡!

  魏曕一邊穿衣等著,看她是不情不願地爬起來,還是膽大包天地賴掉。

  殷蕙采用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裹著被子坐起來,朝外嘟噥道“您把梳子拿過來,我在床上給您梳。”

  魏曕係好腰帶,去她的梳妝台找到梳子,再提燈走進帳中。

  床上的她像個粽子,從脖子到腳都裹在被子下麵,隻露出腦袋,與一頭淩亂的長發,燈光照亮她紅撲撲的臉,天生麗質的人終究占了便宜,什麽邋遢樣也都是美的。

  魏曕將梳子遞給她,轉身坐到她麵前。

  殷蕙試了試,怎麽樣都得放下被子才能方便動作。

  無可奈何,她隻好將被子掖在腰下,放開兩條胳膊幫他梳頭。

  打哈欠的時候,梳齒不小心扯到他一根頭發,她察覺力道受阻的同時,魏曕吸了口氣。

  殷蕙趕緊鬆了力道,再彌補般替他揉了揉腦袋“您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魏曕猜她還不至於膽大如此。

  梳好頭,魏曕轉身,看了她一眼。

  殷蕙笑了笑“天冷,您別忘了披上大氅。”

  魏曕便走了。

  燕王府四處還一片漆黑,魏曕一個人用了早飯,披上大氅,帶著長風走出了澄心堂。

  夜色如墨,天上繁星點點,有的黯淡,有的明亮引人矚目。

  兄弟五個出門的時間差不多,路上遇到彼此,再一起去勤政殿等候燕王。

  天微微亮時,父子六人帶上護衛隊,快馬加鞭地去了虎嘯山。

  駿馬跑得快,無風也起了風,魏昳隻覺得自己的臉都要僵掉了,耳朵更是早早沒了知覺。

  “冷嗎?塞外的風更冷,你們幾個從小養尊處優,都沒吃過真正的苦頭。”

  燕王一馬當先,跑著跑著,回頭看看兒子們,很是鄙夷地道。

  “都是托父王的福。”魏昳拍馬屁道。

  燕王哼了哼。

  一行人到達虎嘯山腳下,天也亮了,他們來得早,馮謖與三千兵馬更是昨日就來了,早早將虎嘯山搜了個遍,再在四周包圍起來,杜絕刺客行凶的可能。

  燕王點了最小的兒子五爺魏暻同行,大的四個分別出發,晌午再在山腳下匯合。

  每位爺都隻能帶一個護衛、兩個負責搬運獵物的。

  魏曕出發前,瞥見護衛隊裏的馮騰悄悄朝他比劃了一個手勢,讓他去西山。

  馮騰昨日跟著馮謖來這邊巡山,肯定摸清了一些獵物出沒的位置。

  可魏曕不想作弊,進山不久,他就往東邊去了。

  倒是魏昳,同樣注意到了馮騰的手勢,笑著去了西麵。

  晌午匯合時,魏曕隻打到兩隻野兔,與魏暘的收獲差不多。

  魏昳竟打到了一對兒大狐狸,還從狐狸窩掏出兩隻小狐狸,關在籠子裏,活蹦亂跳的。

  燕王總算誇了誇他“老二今日運氣不錯。”

  魏昳笑道“兒子是占了三弟的便宜,馮騰都給三弟指明方向了,三弟不願取巧,兒子就偷了回懶。”

  父王明察秋毫,魏昳可不信馮騰的小動作能逃得過父王的眼睛,與其貪功,不如說實話。

  燕王看向魏曕、馮騰。

  魏曕垂眸,馮騰尷尬地撓了撓頭。

  燕王沒有追究這點小事,帶隊回去了。

  護衛隊還要集結,統一回兵營。

  趁人馬還在聚集,指揮使馮謖將兒子叫到一旁,借著樹木遮掩,他狠狠踢了兒子一腳“三爺武藝高超,打個獵還用你幫忙?”

  馮騰委屈“我跟他一起做事,提個醒又怎麽了?”

  兒子直腦筋,打也打不出幾個彎來,馮謖隻能把話說得明白一些“你在心裏偏向了三爺,所以想幫三爺,是不是?”

  馮騰揉著被踢痛的腿,還不服呢“是又怎麽了?”

  馮謖“小事你都幫了,如果幾位公子出了大事,你是不是也要先幫三爺?”

  馮騰“那當然,我跟三爺最熟啊。”

  馮謖“糊塗,你把世子爺置於何地?尊卑有別,長幼亦有別,世子爺才是下任燕王,你公然偏袒三爺,隻會害了三爺。”

  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馮騰終於反應過來,頓時懊惱不已“完了,我是不是給三爺添麻煩了?”

  馮謖搖頭“做都做了,其他的你也管不了,看世子爺如何想吧。”

  二爺也是個不安分的,非要挑出來。

  燕王等人回府時,紅日已經開始偏西。

  幾位爺都餓了,沒再交談,各回各的院子。

  頤誌堂,徐清婉服侍世子爺魏暘更了衣裳,出來時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魏暘默默地吃飯。

  徐清婉察言觀色,覺得他心情不太好,丈夫於武藝上不精,今日狩獵怕是被弟弟們搶了風頭,所以不高興了。

  等魏暘吃完,徐清婉柔聲道“上午孟姨娘那邊請了郎中把脈,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您要不要去看看?”

  魏暘十分寵愛孟姨娘,聞言馬上去了。

  孟姨娘又非常看重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歌姬出身,貌美又不能美一輩子,她就指望這胎生個兒子固寵呢,所以哪怕隻是有一點點不舒服,孟姨娘也要緊張地請郎中。

  “爺,您回來啦?”見到魏暘,孟姨娘高興地道。

  魏暘看向她的肚子“身子如何?”

  孟姨娘笑道“已經好多了,您呢,可獵了什麽好東西?”

  魏暘的臉色眼看著就沉了下來。

  孟姨娘心裏一咯噔,忙轉移話題,暗暗地將徐清婉罵了一頓。她就說呢,世子爺怎麽一回來就聽說了她的事,原來是徐清婉看出世子爺心情欠佳,怕觸黴頭,這才將男人推到她這邊來。什麽端莊大度,都是裝的!

  魏暘不耐煩聽孟姨娘說些沒用的,回前院歇晌了。

  又哪裏睡得著。

  父王雖然也器重他,卻沒有讓他插手兵權,老三倒好,年紀輕輕就去了衛所,還拉攏了人心。

  馮騰是馮謖的兒子,馮謖是父王的心腹,倘若父子倆齊齊支持老三……

  太子都有被廢的,更別說世子了。

  徐清婉的母族雖然顯赫,終究離得太遠,還不如老四的母族郭家。

  郭側妃很受父王寵愛,老四背後又有燕地的十萬禁軍。

  算起來,還是老四的威脅最大。

  老三這邊,若能收為己用,倒不失為一個好助力。

  澄心堂。

  魏曕若無其事地吃著飯,殷蕙抱著衡哥兒坐在一旁,無法根據他的臉色猜測狩獵結果。

  殷蕙也不擔心,上輩子這場狩獵並沒有引發什麽事端。

  又過了兩日,便是除夕。

  王府在花園裏搭了戲台子,席位擺在朝陽的一側,殷蕙穿著厚厚的鬥篷,手裏捧著暖爐,坐在妯娌小姑們中間,心神安寧地聽著戲。

  燕王愛聽戲,府裏專門養了樂人與劇作先生,其中一位賈先生最受燕王賞識。下午這場戲,便是賈先生新排出來的,講的是天上的金童玉女生了凡心,不被天庭所容,隻能投胎轉世成人間的一對兒男女,成就姻緣之好,後來被王母娘娘派鐵拐李度化,重歸仙界。

  “天上規矩那麽多,換成是我,寧可在世為人,不做神仙。”

  魏楹小聲與殷蕙耳語道。

  殷蕙笑道“神仙能長生不老,凡人便是生在富貴人家,也免不了病痛,所以還是做神仙好吧。”

  魏楹“可做神仙不能動情啊,這麽說吧,如果現在你可以做神仙,你會舍下三哥嗎?”

  巧了,戲台上這會兒剛好唱完一段安靜下來,於是所有聽戲的人都聽到了魏楹的話,也就都朝殷蕙看來,包括燕王。

  第一次受到這種關注,殷蕙臉紅了。

  眾人心領神會,知道她舍不得夫君。

  “呦,三弟聽見沒,三弟妹寧可不做神仙,也要與你做夫妻。”魏昳低聲調侃魏曕道。

  魏曕置若罔聞。

  魏暘瞥眼他泛紅的耳垂,笑了,老三終究年輕幾歲,還很純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