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餘果站在電視台大樓前，挽著男人的手臂走進去。

  還是一樣的地方，但此刻卻是不同的感受。身份變了，眼前的一切就都變得煥然一新。

  正臨上班時間，電視台大廳人來人往，見到餘果，紛紛打招呼——

  “台長夫人好！”

  “台長夫人早上好！”

  “台長夫人新婚快樂！”

  無一例外，遇到的人，都會喊她台長夫人。

  雖然她的確是沒錯啦，但這也太張揚了吧，她有點小害羞，還是習慣別人直喚她名字。

  “大家好，大家好……”

  她訕訕地和那些人打著招呼，又拉著唐致深快步向電梯走去。

  進了電梯，裏麵沒人，她稍微緩了口氣。

  不曾想，去到校對科，情況更誇張。

  隻見她前腳剛邁進辦公部，後腳坐在辦公位上的職員同時站起，像是演練過的，對著餘果畢恭畢敬叫到：“台長夫人，早上好！”

  呃……要不要這麽隆重啊？弄得好像閱兵一樣，這樣一早下來，她都要飄了。

  餘果臉上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走過去，和大家揮手，“你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科長就行。”

  台長夫人……你們默默放在心裏叫就好了。

  離她最近的一名女職員直接走過來，抓住她的手，雙眼放光，“台長夫人，您真是太太太見外了！”

  餘果眼睛忍不住打恍惚，確定見外的不是你們？

  女人一邊抽出手笑著，一邊向她的辦公室走去。

  進了科長室，確定這裏隻有自己時，餘果揉了揉笑僵的臉。

  天哪，不會以後都要這樣吧。她會瘋掉的，真的是太累了。

  剛坐下沒多會兒，就傳來敲門聲，餘果應了一聲，薄染染從外走進來。

  女人愣了愣，這才想起，哦……這是她欽點的助理。

  薄染染抱著一些校對成稿走過來，“台……餘科長，這是你蜜月期間，一些重要新聞的校對模板，請你過目。”

  她剛要叫台長夫人，又迅速改口，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餘果讓她放在一旁，手托著腮打量的目光看向對方。

  薄染染將稿件放好，雙手交握在身前，看向餘果，小聲問道：“科長還有什麽需要嗎？”

  餘果瞧著眼前這個新助理，又想起初見她時的場景，這個唯唯諾諾的姑娘，好像之前被人欺負得挺慘的。

  “沒什麽事，就是感覺好無聊。要不……你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工作時間聊天？

  薄染染雖然覺得有點不合適，但……誰讓她是Boss呢。

  吩咐什麽照做就是，於是她乖乖在桌前的位置坐下。

  “科長，你想聊什麽？”薄染染有點緊張，沒怎麽和人這麽麵對麵聊過天，她雙手放在腿上，抿了抿唇。

  “你是剛畢業嗎？”

  餘果見她看起來長得年輕小巧，處事也和自己當初剛來電視台時一樣。

  薄染染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對方，搖搖頭，“不是的，我已經畢業兩年了。”

  餘小果眨了眨眼，兩年？怎麽看起來和剛畢業的女孩子一樣，長得好看就是減齡啊。

  “那你在哪兒讀的大學？也是封大嗎？”

  薄染染否認：“不是，我不是封城本地人。”

  說著，她頓了頓，雙手握緊，眼神飄到別處，似是不願多說。

  餘果有絲絲的落空，不是校友啊……

  看出薄染染明顯緊張的神色，她訕笑道：“你別緊張，我就隨便聊聊。你也不要把我當上司，我們年紀差不多，以後就像朋友那樣相處就好。”

  聽到這兒，薄染染麵上神情稍放鬆，輕柔一笑。

  緊接著，三道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一名眼生的工作人員走進來。

  “餘科長，我是發行部的職員。今天有個新聞稿出現問題被撤掉了，你看下是怎麽回事，這個新聞稿是科長你親自過審的嗎？”

  餘果懵：呃？

  她前幾天去度蜜月了啊，怎麽可能是她過審的？

  不過，既然是在校對部出的問題，她就有責任去解決。

  “我會盡快調查清楚。”

  那職員將文件放在桌上，又道：“幸好問題發現得早，否則就要造成新聞事故。請餘科長盡快將新聞稿件處理好，我們中午會重新發布。”

  餘果應了一聲，等這人走後，眉目深深皺起。

  她拿過發行部門退回的文件，仔細看了一遍，邊看邊問薄染染：“我不在的時候，是誰負責經濟新聞的審核？”

  薄染染想了想，確認道：“是蘇組長。”

  蘇組長？

  “就是那個蘇姍？”

  “嗯。”薄染染點了點頭。

  上次那個紅衣女？

  餘果翻一白眼，上次看那女的就很不爽，這次工作上又出問題，真是人性不好工作也做的爛。

  她讓薄染染把人叫過來，幾分鍾，人一進門，她就注意到蘇姍身上那條紅色裙子，真是紮眼。

  幾乎是不想浪費任何口舌，餘果手中的文件向蘇姍麵前一扔——

  “這篇經濟報告，第三季度整體同比增長的百分比怎麽會是1.233%？封城這一年的變化，所有的市民都看在眼裏，這稍微有點經濟常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種錯誤，更何況是常年校對經濟新聞的你們！”

  蘇姍拿起那份稿件，一眼就看到餘果用紅筆圈出的數字，她想了想，開口說道：“餘科長，我承認這字是我簽的，問題出在我這兒，我有一定責任。但文件不是我核對的，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新聞應該是薄染染還在我組時的工作。”

  蘇姍把目光轉向薄染染，語氣強勢而又不饒人：“這份文件是你處理的，所以薄科助，你的責任更大吧。”

  薄染染錯愕，看著那文件，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在實習時，她每天都要處理很多文件，她也記不清有沒有處理過這份文件。可能……真的是她的錯。

  “餘……餘科長，蘇組長，是我的問題，我願意承擔責任。”

  薄染染說著，腳步往後退一步，低垂著頭，深深鞠了個躬，頭發擋住她的臉，讓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餘果有些惱怒，不是針對薄染染，而是蘇姍。

  “新進來的員工會犯錯誤，你作為組長難道就能玩忽職守？這些問題不應該在你那個環節就被查出來嗎？為什麽你不看就直接簽字過審？這是你一個組長該做的事情嗎？”

  蘇姍聞言，心有不甘，但又無話可以反駁。她稍低下頭，餘光瞥向那薄染染。嗬，找到個靠山，以為就能爬到她頭上嗎？真是可笑！

  餘果看到此時的蘇姍，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想到那次，那兩位實習生新聞失實的事故，她當時一並承擔了所有責任。

  當時她是從自身找錯誤，認為自己沒有做好一個領導者，想的也是如何去解決麻煩。

  而蘇姍，想到的則是如何推卸責任給手下。

  “責任感與能力，同樣重要。”

  “你回去之後，好好想想該怎麽當好一個領導者。”

  餘果把桌子上的文件一收，正色道：“這事我會處理好，所幸沒造成什麽工作損失，但以後這種事不要再犯。”

  最後一句，女人語氣加重，讓蘇姍身子一顫。

  蘇姍離開科長室前，走到門口回首深深看向低著頭的薄染染，她媚眼眯起，眼中充滿了算計。

  ——薄染染，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