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幾個兒子跟著村裏的後生就下山了。

  牛婆婆獨自一個人在棚子角落的幹草堆裏躺著，也低聲的喃喃道，“人老了就遭人嫌棄咯，特別是年輕時候不善待媳婦的，都說十年看婆，十年看媳，種的什麽因，結的什麽果。”

  林小漁也未有反駁，事實是如此的，但是這江老婆子的兒子也都不是東西。媳婦可以刻意忘記家裏還有個癱瘓的婆婆，兒子能忘記自己親娘，這像話嘛。

  “還是我老婆子命好，遇到了小漁。”牛婆婆躺在幹草堆上，語氣也微微的有些哽咽，要不然她一個孤寡老人，先死的應該是她啊！

  “牛婆婆，別想了，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林小漁安撫道。

  牛婆婆好像啜泣了一會兒，沒一會兒也就睡過去了。

  林小漁這一夜總是睡睡醒醒的，過了一個時辰江家的幾個兒子和村裏的後生才回來，呂成行也在其中。

  大半夜的，外麵響起響亮的哭聲。

  “娘啊，娘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你讓我們這些不肖子孫以後怎麽和祖宗交代啊……”

  沒一會兒呂成行也回到了棚子裏，林小漁一看他渾身全都濕了，就找了幹淨的衣裳讓他換上，然後升了火幫他把衣服烤幹，順便在火堆旁放了幾個紅薯。

  聽著呂成行把這一趟的事兒給說了出來，牛婆婆也睜開了眼，好奇的問道，“江老婆子人沒了？”

  看著呂成行點點頭的樣子，她又嘀咕了句，“她還比我小好幾歲呢……”

  “我們下山的時候水都已經漫到腰部了，山下的水還在漲。”呂成行吭聲。

  “那個頭矮一點的不都水到胸口了？”林小漁把烤的衣服翻了個麵兒道，看著呂成行又點了點頭。

  “咱們村子裏的房子有一半都是泡在水中的，我們並不難就找到了江老五的房子，進去的時候都沒有看到江老婆子的身影，江老五說她娘肯定是看到水漲上來了就跑了，可能也藏在山裏哪一處呢……”

  呂成行聲音略微低沉，聽他說話有些娓娓道來的感覺。

  後來村裏的後生們都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因為江老婆子腿腳不好，幾乎是癱在床上的，哪能跑啊。

  所以他們就在屋裏搜尋了一番，結果都沒看到人，還是呂成行水性好直接在水下找，就找到了癱在床邊的江老婆子。

  她早就已經斷氣了，手緊緊的抓著床腳。

  她是不小心掉下床的，因為起不來，又恐懼，被漲上來的水一點點淹死的。如果她腿腳還好使，都不至於被淹死。

  打台風作的大水和洪水不一樣，不會將人衝走，隻是水漫起來而已。

  後來他們就把屍體搬上了山。

  聽呂成行說完這事兒，衣服烤的也差不多了，這第一夜就這麽不安寧的過去了。

  眨眼到了第二日。

  一早林小漁就煮了粥，依舊也分給了李桂香還有小樹娘一家，她仿佛就還是住在村裏那般的愜意生活。

  晌午飯的時候還燉了野雞，是之前呂成行打回來的，一直沒空弄，野雞燉土豆也饞哭了不少孩子呢。

  但是林小漁也沒有這麽大方，家家戶戶的家禽家畜帶著都舍不得殺呢，她沒必要為了心疼旁人家的小孩把自己的食物獻出來，誰家的小孩誰家自己疼。

  直到到了第三日，許多人都坐不住了。

  雨停了，太陽也出來了，山上細一點的柴火也能點的著了，但是大家帶來的吃的也差不多了，而看著林小漁頓頓吃肉，他們也受不了了。

  這事兒，這次是被王金花挑起來鬧到了村長那裏。

  “村長你瞧瞧都是一個村的，憑啥林小漁天天吃肉，我們都餓死了你也不出來主持公道啊，我家孩子天天哭，不都被她惹的。”

  王金花天天瞅著林小漁呢，看這兩日大家對林小漁的意見愈發的大了，也就順勢去找了村長。

  隻是心裏埋汰呂老太那個沒用的，平日裏上躥下跳的，現在到了關鍵時刻，她卻吃壞了肚子躺在山洞裏跟個軟腳蝦一般。

  村長摸了摸胡子，也有些為難，林小漁是每日都吃的好，她也給自家送過兩回，可人家吃的也是自家的東西啊。

  “王家的，那你準備咋辦？”村長把這個球踢回給了王金花。

  王金花當然是想林小漁把那些肉都拿出來分給她吃，但是她也不能說的這麽直白，眼珠子轉了一圈道，“我也不是那個不講理的，就我們糧食吃的都差不多了，她平日裏做飯食的時候，能不能多做點，每家每戶的分點。”

  村長還沒說話，林小漁已經聞著風聲過來了，嗓音冷然的道，“你說什麽？”

  她身材雖然纖瘦，但是一個眼神掃過來，王金花就微微的抖了下身子，往村長邊上靠了靠，“我，我說錯了不成？”

  “你又想白吃白喝我家的，還要我給你當廚娘，你怎麽不說我煮好了端給你一口一口給你喂下去啊。”林小漁冷眼看著王金花。

  果然台風打得再大都改變不了這些個黑心肝的人已經腐爛了的事實。

  王金花仰著下巴，拉著村長的胳膊。

  村長胳膊都給拽壞了，她努力把王金花的手扒拉下去，他家老婆子還在一邊看著呢，要是誤會了他也不好受。

  “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麽想的，大家都沒什麽糧食了啊，都是一個村的，都說你林小漁人好用馬把我們帶上來，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咯。”

  王金花這輕飄飄的語氣，讓林小漁非常的想打她。

  感情這做好人倒像是個欠債的一般。

  村長看著林小漁，他身為村長，自然是希望村裏的眾人一道抵禦天災，如果林小漁願意吃一些虧也是好的，他就看著林小漁道，“小漁，這事兒你怎麽看？”

  “可以啊。”林小漁應下。

  王金花的瞳孔都微微的睜大了，林小漁什麽時候成了這麽好說話的人。

  隻見林小漁唇角勾了勾道，“既然大家糧食不夠，那就問我買好了，糧食肉什麽的都按照市價來，我也不坐地起價。”

  王金花的眼神又耷拉了下來，她是想要白拿！白拿！又不是問林小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