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虎聽了郝江旺的話，就不吱聲了。

  他們來到外洞。就見郝龍已把那隻野豬烤好，正放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上哩！

  這是一座天然的大青石，比八仙桌還要大；上麵像用刨子刨過一樣平，油光水滑。那隻烤好的野豬放在上麵隻占了很小的一塊麵積。

  大青石上鋪了一塊草綠色塑料布，估計是從雨衣上割下來的。這應該是戰利品，因為隻有日軍才擁有這種草綠色雨衣。

  郝龍正把鹽巴、辣子等放進一個瓷盆裏攪了攪，然後倒進一些開水，又攪了攪。覺得還不夠，又用一根筷子醮了醮，放在口裏嘬一嘬。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再拿出三個搪瓷碗，在挎包裏掏出了一瓶酒，“咕咚咕咚”倒進三個搪瓷碗裏。又從挎包裏掏出三把匕首，擺在石桌上。

  剛弄完這一切，郝江旺和郝虎就出現了。他們來到石桌旁，見郝龍把一切都安排停當，郝江旺誇了一句：“不錯，考慮得蠻周到麽！”

  郝龍說：“支隊長，湊合著吧，也隻有這麽個條件了。”說著，從旁邊滾過一個“石凳”來，讓郝江旺坐上去。

  郝江旺看了那個“石凳”一眼，竟也是天然形成，靠上麵的一麵很平，遂在那個石凳上坐下來了。

  他見烤好的野豬肉冒出金黃色的油漬，正一股股溢出香味；拿起一把匕首在衣袖上擦了擦，然後就用匕首割下一大塊野豬肉來。

  “唔，好吃，太好吃了。”郝江旺一隻手握刀切肉，一隻手將切下的肉在那大瓷盆裏醮了醮，就放進嘴裏嚼了起來。

  他見郝龍郝虎站著還沒動手，就說：“咦，你們怎不動手？涼了就不好吃了！”

  “呃！……”郝龍郝虎這才動起手來。

  郝江旺覺得自已平時對他倆要求太過嚴格，所以就用輕鬆的口氣說：“龍兒虎兒，吃吧，吃吧，吃飽來，吃飽來！來，喝酒！”

  郝江旺舉起搪瓷杯子，見郝龍郝虎也舉了搪瓷杯子，就主動碰了一下，說：“你們倆從小就跟著我，吃飯還這麽拘謹。不要哈，放開點！”

  郝龍說：“不是哈，旺叔，我們蹲在這個十八間裏七八天了，心裏憋得慌，吃飯也無味。不知您那事做得怎麽樣了？我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

  郝虎也說：“是啊，這七八天才搞得一頭野豬。隻夠我們三人吃兩天。您又不準用槍打。那天我看到一夥野豬在前麵大搖大擺地走。我和龍哥真想用槍打幾隻。”

  郝江旺說：“龍兒虎兒，忍忍吧，再過一天兩天，我就能把事辦好，你們就可以早點回家見親人。完後早點回部隊去。”

  “真的嗎？那太好啦！”倆兄弟都高興地笑了，氣氛比剛才輕鬆了許多。

  “隻是啊，你們還是不能用槍打野豬。還是用那個套，可以移動移動位置。野豬是很狡猾的動物，它聞得同伴的氣息會繞開走哩！”郝江旺仍然叮囑著。

  “曉得囉！”郝龍郝虎同聲說。

  這天夜裏他照樣要出去。不過呢，這次他竟然帶上了郝龍郝虎。這使兄弟倆喜出望外。就是哈，大統領帶了他兄弟倆回家，卻總是把他們晾在一旁，這沒道理呀？

  郝江旺讓郝龍郝虎都全副武裝起來。臨出發時，他對兄弟倆提出要求：“龍兒虎兒，你倆隻要跟在我的後麵，不要作聲，跟著就是了。”

  “是！”郝龍郝虎齊聲答。#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這一晚照例有淡淡的月光，山野很靜，隻有遠處的鬆林裏不時傳出一兩聲貓頭鷹的叫聲。

  郝江旺帶著兄弟倆沿著林間的一條小道往東走。林子裏很黑，郝江旺掏出了手電筒，他吩咐兄弟倆：“龍兒虎兒，你們跟緊點，就一隻手電筒，落遠了會看不清路。”

  郝龍郝虎說：“放心吧！旺叔，我們曉得的。”

  剛剛出發時看山野很靜，山野在淡月下很美，可走在林子中卻是另一番風味。

  林子裏一點也不安靜。他們走著，除了自已的“沙沙”腳步聲，小道兩邊響聲不斷。雖然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響，但是憑直覺，倒可以判斷出是什麽的了！

  那“噗噗”的響聲，是青蛙跳動時發出來的響聲；那“吱吱”的響聲是小山鼠從嘴裏發出來的響聲；那“啪啪”的響聲，是小鳥拍著翅膀發出的響聲；還有那“西索”的響聲，是蟋蟀跳動時發出的響聲……

  郝江旺帶著郝龍郝虎穿行在這樣的林間小道上，感受著這些生命的律動，就有一種很陶醉的感覺。也是哈，平時跟著大部隊夜晚行軍，絕對聽不到這種響聲，也絕對沒有這樣的感受！

  他們走了大概有兩三個鍾頭，來到了正東方。郝龍郝虎看去，認出了在月色下現出的景物是在什麽地方了。但是他們看出來，卻不說，隻是在心裏忖道：大統領帶他們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麽？

  這時已經走到正東了。正東上山的那條石板道是他們郝家寨的正道，卻也是極險的一條道。在石板道翻上嶺頭的時候，有一座龐大的瞭望塔叫箭樓。

  在過去的歲月裏，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在箭樓上呆一會兒，聽嶺上山風鼓蕩，看嶺前雲起雲散；聽寨子裏的雞鳴犬吠，看大統領站在箭樓上發號施令，那是一種怎樣的神韻！

  如今這種生活離他們遠去了，一去不複返了。卻沒有留戀，沒有遺憾，隻有回憶，溫馨的回憶。

  他們跟著大統領走出山寨，走向山外，奔赴抗日的戰場。幾年來，他們聽慣了槍聲和炮聲，看慣了鮮血和死亡。他們經曆了別一樣的人生！

  “旺叔，箭樓上有崗哨。您不是說不許與族人接觸嗎？怎麽？……”郝龍提醒郝江旺。

  “郝龍郝虎，你們有所不知，自從我們這裏成了抗日根據地的一部分，抗日民主政權成立了。根據地內境靖民安。這個箭樓早就沒使用了。我聽說，現在寨子裏，隻有四門布了崗哨，連巡邏也撤了。”郝江旺對兩個侄兒說。

  “是嗎？”郝龍郝虎說。他們當然向往那種平安的生活了。

  郝江旺帶著郝龍郝虎登上了箭樓，心中都有一種激動。站在箭樓上放眼看去，他們隻看見月色下的碧霞嶺蒼茫、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