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鐵英笑著對木英說：“看看，看看，你咯妹仔家都有這種認識。唉！可惜了郝江旺。”

  木英小嘴一翹：“可不是麽！真是！”

  寶義冷丁裏說了一句：“也許他有他自己的苦衷咧！”

  嚴鐵英看了倆人一眼：“算了算了，莫提他了。煩！”

  從合水城到大窮山將近兩百裏路，他們走了三天。這裏都是根據地。但按區域劃分，它不歸太西指揮部管轄。

  所以嚴鐵英並不去驚動這裏的軍政主官，徑直來到碧霞嶺下。

  從玉麵山走出，通過那個山口，就看到碧霞嶺了。碧霞嶺是大窮山的最高峰。以前她沒得時間仔細去看那座山峰，於今日看來，它還真有那麽一股風韻呐！

  這時正好是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又是晴天。

  晴天麗日下的碧霞嶺，遠遠看去，像一座仙山瓊閣，有一重迷離的光暈罩著，神秘莫測；加上山頭上那層輕霧似的雲嵐，愈加令人感覺神秘。

  看著碧霞嶺，突然想起了在她身上發生的那個神奇的故事。哦，不不，那不是故事，那是實實在在發生在她生活中的事。

  這裏曾經發生過驚心動魂的一幕，這裏曾經是中日搏弈的戰場，這裏曾經使日寇的“天寶行動”化為灰燼。

  幾年過去了，現在想來，還恍如昨日般。

  看著近在咫尺的碧霞嶺，嚴鐵英對寶義說：“還有半個鍾頭就可以到了。寶義，叫同誌們休息一下。順便檢查一下武器。子彈千萬不能上膛，免得上山時出意外。”

  “是！指揮長。”寶義答應著，回過頭來對戰士們喊道，“休息一下。檢查武器。退出子彈。班長檢查。”

  “姐，前麵那座山就是碧霞嶺？郝江旺就是那山裏的人？”木英坐在一塊褐色的平整的石頭上，問嚴鐵英。

  那年這裏發生的故事，她沒有參與進來，她被鐵英姐安排在尖頭嶺。那時候寶義也沒來，寶義跟他的母親還在江西老家呐！

  嚴鐵英坐在另一塊褐色的大石頭上。寶義卻沒坐，他站在一座像一頭水牛似的褐色大石頭上，一隻手按著腰際的勃郎寧，一隻手捺住斜挎著的駁殼槍的槍帶，轉著眼在觀察周圍。

  褐色，是大窮山裏大小石頭的最大特點。

  聽到木英問，鐵英點了點頭。

  休息了十分鍾，嚴鐵英命令部隊繼續趕路了。

  果然，二十來分鍾後，他們來到碧霞嶺的山下。嚴鐵英記得，進入碧霞嶺，明道隻一條，就是眼前垂在前山上的這掛天梯。

  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天國寶藏”塵埃落定後，她隨著郝江旺曾經走過這掛天梯，確實蠻難走的。

  當然，暗的通往碧霞嶺的肯定很多，就她也知道兩條：一條是他和石磊、經春來、蘇曼探出來的，一條是郝江旺告訴的。隻可惜，這兩條道都在當年隨著“天國寶藏”的毀滅而葬身在大山的腹中。

  在上天梯前，嚴鐵英告訴木英和寶義，等下上山時，她在前，你們一個一個跟著。但不可跟得太緊，人與人的間隔比平時拉開些。

  不待倆人問，她就說：“這是因為路太陡，前麵人的腳與後麵人的頭，相隔很小。跟得太緊，小心前麵人的腳打著後麵人的頭。”

  寶義說：“姐，有這麽玄乎麽？”

  木英也不信：“姐，您肯定在嚇我們。”

  嚴鐵英笑著說：“嚇你們？等下走著就會曉得了。”

  她反過頭來對警衛排的戰士們說：“同誌們，不要不相信。大家拉開點距離，隻要不掉隊就行。”

  “是！”戰士們齊聲答。

  開始上山了。

  嚴鐵英走在最前麵。開始還比較平緩，走著走著，路就開始陡起來了。

  嚴鐵英告訴大家，看到了嗎，腳下出現了石板，就說明走上天梯了。現在就要開始拉開距離。

  寶義回頭壓著手說：“拉開，拉開，慢點，慢點，不要急，不要急。小石頭，你在最後。”

  “是。排長，你放心，我會壓好陣。”小石頭在後麵應。

  大家盡量屏住呼吸，一門心思往天梯上攀。誰也不說話，精氣神全部放在腳下。

  說是天梯還真是天梯。上山的人就差沒用手扶兩邊的梯欄——山路兩邊沒有欄杆。如果你想看兩邊的山景，那就得注意腳下了。

  嚴鐵英在前頭帶路，腦袋裏卻在想：等下見了郝江旺，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尷尬場麵呢？麵對著自已的到來，郝江旺會說些什麽呢？

  嚴鐵英走著走著，突然吃了一驚：媽呀，石板道沒有了？

  這是怎麽回事？

  她仔細地想了想，當年她走這條路應該全是石板道吧！但也不盡然，那次她跟著郝江旺走，並沒十分注意腳下的路。

  事隔多年，僅有的印象早已模糊了。嚴鐵英想了想，繼續領著大家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嚴鐵英感覺不對頭。這路再也不是向上麵走了，而是橫著繞著山腰走。

  鐵英停下來，前後左右觀察起來。

  這時隊伍就響起議論聲：“不是說一直到嶺上都是筆陡筆陡的麽！可是這不是很平的路麽！”

  “是啊！司令莫不是記錯了？”

  “管它呢！隻要能到嶺上去就行。”

  嚴鐵英觀察了良久，突然對木英和寶義說：“我們上當了。我們走上了蠱路。這種路走上一年你都別想走出去。”

  “啊！……”木英和寶義同時驚叫道，“這是怎回事？”

  鐵英告訴他倆：當年日本人誤以為郝江旺劫了他們的軍用物資，派兵來攻打碧霞嶺。我聽郝江旺的手下說過，郝江旺沒有讓日軍的那個阪田小隊長上碧霞嶺，而是使用蠱計讓他們在山裏轉圈。

  “何謂蠱計？”木英不解，就問。

  嚴鐵英答：“所謂蠱計，就是他們把正路斷開，故意讓你走上岔道。不熟悉路的人，會在岔道上一直走下去，卻永遠也走不出去。”

  “這路又不是一個可以拿得動的物件，怎麽能隨便斷開呢？”寶義聽後很不理解。

  “具體是個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我估計，大概就是障眼法一類吧！”嚴鐵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