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石井和岡本率領部隊到達雞頭山，這裏已經是一片沉寂。盡管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火藥味，但是卻不見一個人影。

  西下的太陽血紅血紅的，夕陽照在這片曾經的戰場，也是血紅血紅的。那些被炮火擊中的樹木還在燃燒，並且不時發出清脆的“嗶剝”聲。

  風卻很大，風把這些氣味和聲響卷來卷去，卻更加深了那種沉寂的味道。

  石井和岡本緩步登上雞頭山。他們沒有發現新四軍的屍體，顯然戰場已經被清理打掃過了。

  石井心情異常沉重。想到加藤大隊幾百官兵戰死沙場，那該是一幅多麽悲慘的畫麵。

  由加藤大隊又想到笠原大隊，想到剛剛與支那軍的搏殺，還有川島聯隊，鈴木聯隊，他的整個旅團所遭受到的嚴重創傷。

  他的心中被怒火填塞著、燒灼著……

  他們來到山頂，看到了他們帝國的官兵，靜靜地躺在西下的陽光裏。他們的屍體都被中國軍隊整齊地排列於地上，一排，兩排，三排……一共十排。

  他們的麵容在西下的陽光下顯得靜謐而安詳，就像剛剛入睡一樣。

  “哦嗬！……”石井燒灼的心再也無法控製。他發出狼一般的皞叫！他紮撒著兩隻手，似乎在指責蒼天。他的身體卻像飄浮的老雲一樣。

  若不是岡本攙扶住，他必定隨他的勇士們一樣墜入塵埃。

  “老師，您挺住！您挺住！”岡本抱著他的身子在呼喚。然而他的靈魂卻像一縷清煙一樣在山頭上縹縹渺渺。

  半個小時後，川島才率領他的聯隊趕到。

  夜幕降臨了。夜幕像一個鬼魅一樣鋪展著，讓人瘮得慌。

  在離雞頭山不遠的一塊平展展的草地上，石井的帳篷安在中央。他的衛隊像衛星拱月一樣拱衛著。

  此時石井已蘇醒了。他躺在行軍床上，閉著眼，卻感覺他的岡本、川島還有山口龍一就在身邊。他們在靜靜地守著他蘇醒過來。

  “你們的說說，下一步應該怎麽辦？”石井依舊閉著眼，但他突然發出的聲音把在場的僚屬們嚇了一跳。

  “將軍，您醒啦！”盡管嚇了一跳，但當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時，他們都驚喜地問道。

  石井把眼晴睜開，他看到了山口龍一、川島和岡本。

  山口龍一說：“將軍，嚴鐵英的部隊是個謎。據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嚴鐵英數處用兵，每處的兵力都不弱。“

  ”剛剛鈴木君來電稱，他進攻尖頭嶺也受挫，支那軍的人數與他聯隊的人數隻多無少。支那軍占據有利地形，凶悍無比！任你裝備精良，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而川島君和岡本君剛剛遭遇到的抵抗，也證明了支那軍的實力。現在我擔心鈴木君，他目前可是一支孤軍。”

  “是啊！老師。”岡本也附和著說，“山口君說得對，當初是我們太低估了嚴鐵英，總以為我們每路都有能力左右戰場形勢。嚴鐵英鑽的便是這個空子。“

  ”笠原君和加藤君都是皇軍中的翹楚，可他們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支那軍消滅。如果說笠原君是吃了地利的虧，那加藤君呢，他可是具有優良的地理條條。“

  ”我估計，他在不到兩個小時就玉碎了。這隻能說明支那軍戰力強大。我以為，說不定鈴木君是嚴鐵英的下一個打擊目標。”

  “八嘎，”川島也氣咻咻地說，“我這一路是拚殺過來的。新四軍是節節阻擊，一百多裏路，就有三道阻擊線。每道阻擊線都要費上個把兩個鍾頭。這說明支那人不僅兵力強大，而且戰術靈活。”

  石井表情呆滯，臉色黯談無光。幾位部屬說的話都是他心裏想的。

  是啊，隻幾年的功夫，新四軍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現在已經成為帝國皇軍的克星了。

  再也不能無視這個現實了。一個嚴鐵英就如此可怕，哪整個第六師呢？整個新四軍呢？他不敢想下去了。他覺得日本皇軍在支那戰場前途堪憂。

  他歎了一口氣，對幾個部屬說：“這次又吃了兵力分散的虧。這是我的過錯，不，是罪過。是我葬送了笠原大隊和加藤大隊。我沒有吸取當年鬼塚君的教訓。我真該死！”

  在部屬麵前，他說出如此痛徹心扉的話，這說明石井還是一個不諉過的人。

  幾個部屬聽了，就都恭敬地肅立著。主官如此說，屬下豈有推卸之舉。

  岡本說：“老師，我們還是想想辦法去找到支哪軍的主力，並與之決戰吧！我想嚴鐵英下一步的用兵方向不外乎兩個地方：合水城和尖頭嶺。”

  “理由呢，合水城是嚴鐵英費盡心思，用時持久，從皇軍手裏奪取的城池，她不會輕易放棄。隻是這兩個地方是兩個方向，我們是再也不能分兵了。”

  川島讚成岡本的說法：“旅團長，岡本大佐的意見是對的，隻有找到支那軍的主力並與之決戰，才能一雪前恥。不過我們確實不能再分兵。否則，還會重蹈笠原君和加藤君的覆轍。”

  石井把臉轉向山口龍一，用眼向他的軍師討教。

  山口龍一不緊不慢地說：“將軍閣下，我完全同意岡本大佐和川島大佐的意見。關於我們的攻擊方向嗎，我認為應該是尖頭嶺。”

  “我是這樣看的，尖頭嶺是嚴鐵英軍事、政府、群眾團體等聚集的地方，是支那軍必須要重點保護的地方。要找新四軍的主力決戰，到尖頭嶺去一定可以找到。”

  “而且，我們的鈴木聯隊正在尖頭嶺地區，可以讓他先封鎖尖頭嶺，我們火速西進。”

  “而合水城，現在經我們的炮擊和飛機轟炸，這座城池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墟。我們何必為了一座廢墟而大動幹戈呢！”

  眾人都以為是。

  正在此時，通訊參謀送來了一份加急電報。

  電報是華東占領軍最高司令官煙俊六將軍發來的。

  電文稱：帝國之第五十四師團已經從蕪湖和武陽方麵對新四軍用兵。新四軍第六師主力正在準備迎戰帝國之五十四師團。

  對於這封電文，大家都感到茫然。在座的諸位軍官誰也沒聽說過皇軍近期會對新四軍第六師用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