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朱由忠幾兄弟回到千嶺山，就聚在一起議論開了。其實，在崔成打電話讓他，們去赴宴的那時起，他們就在一起議論過。

  按馬操的說法，如果崔成問起去雲嶺的事，且又不能甩脫，承認了又何妨？李燦夫婦都是新四軍的人，自已的兄弟有難，還有不去救援的道理？

  曹坤認為：理是這個理，但你對崔成講理，對國民黨講理，那就等著做刀下之鬼吧！

  他主張死不承認，看崔成能把咱們怎樣？

  對這事朱由忠和劉子成似乎比他們都看得深一些，遠一些。

  朱由忠問李燦可否在雲嶺被國民黨的部隊盤問過？可否被懷疑過？李燦說沒有。他們隻知道我們是遊擊縱隊，是參戰部隊。雖然有個別曾經懷疑，但都被消滅了。

  劉子成說，偌大的戰場，情況錯綜複雜，未必處處會做得天衣無縫，還是多從壞處著想，多防著點兒。

  武英對此很是讚成。

  自從那天見了侯春大叔後，她想了很多。她覺得她們的見麵應該不是一件孤立的事，它是與二郎山的鬥爭分不開。侯春大叔作為那麽大的一位領導人，他領導的當然不僅僅是二郎山地區了！

  由此看來，其實侯春大叔應該早就曉得自己，或者換句話說，侯春大叔是一直都在關心自己。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充滿了溫暖。

  但是她卻想不透侯春大叔與二郎山地區這些人的關係。比如說朱由忠幾兄弟。不過她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千絲萬縷，聯係緊密著哩！

  有一次她和李燦提及這方麵的事。李燦說，我們不要去對這些事妄加揣測，那會對我們的工作不利。如果需要的話，組織上一定會告訴我們的。

  在這方麵，武英始終服從李燦。她覺得李燦說得很有道理，該自已知道的，組織上一定會讓自己知道，不該自已知道的，絕不能去打聽。這可能就是大姐曾經教導過她的黨性原則吧！

  大家經過討論，一致決定：不能相信崔成，不能承認去過雲嶺，不管出現什麽情況都不能承認。

  現在他們都看出來了，不光是師盛傑懷疑遊擊縱隊有人去過雲嶺，就是崔成也是一樣的懷疑。或者他們本身是在執行上司的指令，他們的上司也在懷疑。隻不過他們沒有具體的證據。

  而且李燦認為，根據崔成的口氣，他的上司還沒有責成他調查，他現在還在等待。若責成他調查，情況就會不一樣了。

  朱由忠說，崔成這人我跟他打交道多了，我曉得他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

  看今天後來他說的話，正是李兄弟分析的那樣。

  最後他們幾個人商量好：靜觀其變，見機行事。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比他們想象得要複雜得多，嚴重得多。

  據說第三戰區接到了一0四師的舉報，說在最後打掃戰場時，發現了皖南遊擊縱隊穿過的衣物。確實說明皖南遊擊縱隊到過戰場。

  按說皖南遊擊縱隊也是五十九師的部隊，為什麽就不能去戰場呢？那是因為這支部隊不在參戰之列。它去了，這就有問題了。

  一0四師的杜師長最忌恨崔成，他就想借這件事來打壓崔成。可因為崔成是焦仲上將的乘龍快婿，顧祝同覺得有所咯礙，便賣了個關子，讓軍統戴笠插手進來。

  軍統插手哪還有好？平時無事也會變出有事，何況現在真的有事。可惜這些情況朱由忠他們一概不知，竟然被蒙在鼓裏。

  戴笠派出的人正是五十九師的參謀長師盛傑。

  這個師盛傑本就是戴笠安在五十九師的一顆釘子，是用來專門盯著崔成和皖南遊擊縱隊的。戴笠在國軍的很多部隊都安插了這樣的釘子。

  戴笠與焦仲是同鄉，也是師生關係。他派師盛傑盯著崔成，明擺著是焦仲的主意。從這個層麵上來說，這是私事。

  而派師盛傑盯著皖南遊擊縱隊便是公事了。

  早就有人反映，二郎山地區有共黨活動，但一直抓不住把柄。後來二郎山地區的武裝歸屬於五十九師指揮，他就派師盛傑盯著這支武裝。他也是怕這支武裝明裏姓國，暗裏姓共。

  果然出問題了！

  現在顧祝同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他，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權衡再三，最後還是接受下來了。

  戴笠密令師盛傑，迅速查清事情的真相。如果情況屬實，立即對皖南遊擊縱隊實行打壓，甚至是消滅。

  而對於崔成呢？當戴笠在師盛傑那裏知道他確實並不知情，充其量是個管理不力的錯。他就想還是可以為他開脫的。

  師盛傑領命後立即著手密查，師盛傑很清楚，從皖南戰場當時的情況看，當是一支人數不多的小部隊。

  換句話說，在皖南戰場出現的應是遊擊縱隊的一小部分。而這很有可能就是李燦和嚴武英。

  現在就有三個問題：一是通過什麽渠道可獲得李燦和嚴武英到過戰場的證據；二是皖南軍事行動純屬絕密，李燦是如何獲得消息的；三是如果確實是李燦和嚴武英所為，那朱由忠是否知情？曹坤、馬操、劉子成是否知情。

  其實對師盛傑來說，後兩個問題並不能算是問題。因為李燦獲得情報的渠道是很多的。

  比如說新四軍的軍部在遭到襲擊時打電報告知。朱由忠的電台與雲嶺就有聯係。朱由忠那個報務員據說就是新四軍。

  而朱由忠幾兄弟是否知情，隻要看看那天他們四兄弟同仇敵愾的樣兒就知道了。

  如此袒護李燦、嚴武英，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一一明擺著麽！

  所以實際上隻要查實李燦和嚴武英的事，整個事件便真相大白了。師盛傑這樣想。

  師盛傑在他的辦公室裏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兒，突然茅塞頓開。一一對呀，何不找一八七師的人查詢。

  那天韓德考不是說了嗎，那支冒充五十師特務營的部隊就是從一八七師的警戒線過去的。

  對，就從這裏下手，隻要把李燦的相片給他們看，不就查出來了嗎？

  該死！如此簡單的問題竟然想了這麽久。笨蛋！師盛傑著實罵了自己一頓。

  年關臨近，天氣又奇冷。但師盛傑無暇顧及，立馬驅車往一八七師趕。

  一八七師駐紮在陵陽，好幾百裏的路程。他緊趕慢趕也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方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