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武英和丈夫李燦率領部隊別了大姐嚴鐵英往西走，穿過幾日前還是硝煙彌漫的皖南戰場，於第二日傍晚時分，回到了千嶺山。

  他們將這次皖南事變的真相告訴了朱由忠。朱由忠表示出了極大的憤慨。這又一次出乎嚴武英和李燦的意料之外。

  朱由忠說：“此次皖南事變充分暴露了國民黨蔣介石的嘴臉。中國的抗戰前景令人擔憂。這次五十九師也去了雲嶺，據哨探稱，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讓李燦和嚴武英好好休息。

  回到住處，武英對丈夫說：“李燦，我這次回來，發現大哥像變了一個人。可又說不出他究竟變在哪裏？”

  李燦說：“武妹，我也納悶，他倒像是我們中的一個老同誌，成熟、幹練，完全蛻出了那種似是而非的灰色外殼。”

  “對呀！就是在這些方麵。李燦，還是你行，說到點子上了，不愧為老紅軍哩！”嚴武英由衷地說。

  第二天，臘英突然來了。遵照朱由忠的吩咐，二郎隊也在千嶺山駐紮了下來。所以臘英的出現，並沒引起武英的格外注意，引起武英格外注意的是臘英為什麽會來找她。因為她已經向全隊宣布了，二郎隊這些天都放假。

  “臘英，不是讓你們多休息幾天麽！你有什麽事嗎？這次你和姐妹們都吃了很多的苦，就多休息休息吧！”武英關切地說。

  “武姐，我可不敢多休息。我哥給我派任務了。”臘英嘟著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你哥？你哥是誰呀？他給你派什麽任務了？”武英疑惑地問。

  因為武英不止一沒聽臘英說她哥她哥的，可至今也不曉得她哥是誰。她先還問了苦姐、石梅，她們都說不曉得。

  “武姐，我不告訴你。”臘英俏皮地說，稍微高翹的鼻子誇張地聳了聳。把個武英逗笑了。

  “行啦，行啦，你不告訴我就算了。你個小人精！”武英刮著她的鼻子齜著牙說。

  “嘻嘻……嘻嘻嘻……”臘英隻是笑。

  笑了一陣，臘英一本正經地說：“姐，可是今天你和姐夫一定要跟我走！”

  看到剛才還嘻皮笑臉的臘妹子，現在卻是一副嚴肅的神情，武英有點茫然地說：“臘英，你今天怎麽啦？難道這便是你哥派給你的任務？”

  誰知臘英莊重地點著頭：“唔，我哥說了，你和姐夫一定要去，我爺爺在等著你們呢！”

  李燦一直在傍邊沒有說話，這時聽臘英一說，就在心裏嘀咕開了：什麽情況？搞得神神秘秘？他見武英還想問臘英，就止住她：

  “武妹，我們已經休息夠了。跟臘妹走吧！”

  “可是，這到底是去哪兒呀？”武英還在表示不明白。

  “嗐，管那麽多幹什麽！她爺爺等我們，說不定今天中午有一頓大餐哩！”李燦與妻子開玩笑。

  “去你的！”武英白了丈夫一眼。

  臘英對武英和李燦說：“武姐，姐夫，路蠻遠，我們要騎馬去。”

  武英和李燦聽了臘英的話，就從馬廄裏牽出馬來。原來臘英是騎了馬來的。這時倆人就跟在她的後麵。

  臘英在前，武英和李燦在後。武英和李燦再也不問臘英去哪兒，隻是默默地跟在她後麵。

  臘英本來是個性格開朗的姑娘，如果是在往日，你就是用針將她的嘴縫上，她還是會嘰喳不停。

  今天這情形讓武英看到了這個小姑娘的另外一麵，同時也使她感覺到，今天是個不平常的日子。

  在千嶺山的邊緣，有遊擊縱隊的一個哨所。臘英在哨所前停了下來。她在哨所裏拿出兩套老百姓的衣服要武英和李燦換上。

  這似乎是預先就準備好了的。

  武英問：“臘英，難道還要經過日戰區？”

  臘英說：“姐，不是經過，而是那裏就是日戰區！”

  “哪裏？”

  “二郎草灘。”

  “什麽？你放牧的那個草灘？”

  “是！”

  武英記起來了，她剛上二郎山時曾一個人到過的地方，就是這個二郎草灘，也是在那兒她第一次看見的臘英。

  哦，不錯，臘英說過，她的爸媽在二郎山礦上做工，她的爺爺以前也做過礦工，現在一直退休在家裏。

  現在是日本人霸占了鐵石礦，看樣子她爸媽在礦上做工的這種情況並沒改變。

  三人三騎出了千嶺山，沿著一條小道往二郎山走去。

  這條小道李燦知道，這是條很偏僻的小道。以前他帶著左克的中隊從這裏走過。日軍進攻二郎山時，他帶著左克中隊就是從這條小道出山的。

  小道的盡頭即是二郎草灘，這地方李燦不止一次來過，他也知道二郎草灘是二郎山的一個美好的去處。

  這裏山清水秀，土地肥沃，且水草豐美，二郎山人把它譽為二郎山上的一顆明珠。

  但是武英隻是那日偶爾涉足一次，所得的印象卻不鮮明，更不全麵。這次卻開了眼界。

  原來二郎草灘這麽大呀！從小道一踏上草灘，就會被它的空曠，遼闊所吸引。平展展的草灘一眼望不到邊。隻有在東邊，才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模糊的山影。

  武英記起來了，那日當她說要去二郎山鐵石礦時，臘英就把手一指，說，在東邊，很遠的。

  臘英帶著他倆，幾乎橫穿過二郎草灘。

  二郎草灘的水是非常豐沛的。他們走在草灘上，身邊總有淙淙的流水聲。無數的小溪縱橫交錯。而他們卻是沿著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往前走的。

  他們揚鞭策馬。

  嗬，這就到了東邊了。

  在一座山的山腳下，他們停住了馬。武英一看，小河不見了。再環眼四望，才發現原來那條小河鑽進山裏去了。

  再仔細一看，才見這條小河的水是自東往西流的。因為平坦，剛才她坐在馬上，沿著小路奔來，並沒覺著水的流動，她還以為是一河清水向東流哩！

  如此看來，這條小河的發源地應是在這東邊的山裏了。

  這是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山上的植被倒茂盛。山下有個小村子，其特點是一色的木板房子。

  房子頂上蓋的是黑瓦（也許當初不是）。也許是有些年代了吧，房子都成灰色了。所以整個看上去，這些房屋又像是水泥房子呢！臘英告訴他倆，這個村子叫樊屋。

  戰馬的“噅噅”聲早已傳遍了全村。李燦和武英看去，就見有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短打扮的人立在了他們麵前，臉色沉凝，隻是點了一下頭，接過他們手裏的馬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