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紡錘形陣的布置，鬆下淳大郎已經闖進了錘芯。一切都是按照戰區的作戰意圖進行。

  接下來的錦陽之戰，梁維甫將出動三個旅的兵力與日軍一○六師團塵戰。

  但是在兵力部署上，梁維甫一反守衛戰的做法，在錦陽城裏隻放了一個旅的兵力，另兩個旅則擺在錦陽城的南北兩側。

  因為西麵有警二旅，那裏設有堅固的防線。在計劃中，由於皖贛古道到了錦陽就改變了方向。

  從錦陽到霞縣有錦霞公路，錦霞公路又連接錦蒼公路。

  伏龍山防線和鎮天鎮防線都在錦霞和錦蒼公路上，鬆下淳大郎隻有攻破錦陽城和鎮天鎮，他才有可能通過錦霞公路轉錦蒼公路再西進。

  所以梁維甫判斷，鬆下淳大郎很有可能同時進攻錦陽城和鎮天鎮。如是那樣，梁維甫就可在鬆下淳大郎進攻最酣的時候，用兩個旅迂回側擊敵之背後，使其首尾不得兼顧。

  即使最後不能完全打敗它，卻能挫傷它的銳氣，消耗他的實力，為戰區最後消滅它創造先機。

  還是在南昌開高級作戰會議期間，戰區副司令長官趙觀濤就給他透露：隻要西進的日軍進了贛北，戰區就可調集主力圍殲。

  雖然這個計劃始終未曾公開，但梁維甫是深諳戰區總的作戰意圖的。所以，他必須打好這一仗，必須在錘芯予敵以重大打擊。

  而對於這個昔日同在德國留學的日本同學，這個鬆下淳大郎，他們互相是知根知底的。

  鬆下淳大郎生性好強，剛愎自用。梁維甫從他敢孤軍深入贛北看出來，這個老同學的性格一點也沒變，相反，更是驕橫無比了。

  記得還是在德國的時候，有一次，倆好朋友同去外麵喝酒，酒酣耳熱之際，鬆下淳大郎對梁維甫嚷道：

  “梁桑，你們那個大清國早就應該滅亡了，為什麽還要等到1911年？你們中國軍人膽氣不足！要是我，我率一個軍，十天之內打到北京！”

  當時梁維甫自然以為他是醉話，信口開河。現在看來，這個鬆下淳大郎真的在付諸實施。隻不過他進攻的不是北京，而是武漢。

  大戰在即。

  送走了送信的日本兵，梁維甫打了一個電話到包一天。他要包一天迅速收攏部隊，整裝待命。

  包一天在電話那頭哭窮：“梁司令，我的部隊已經收攏起來了。全旅三千多人現在隻剩下不足一半，而且傷兵居多。這還能打嗎？”

  梁維甫堅定地說：“我不管，就是剩下一個人也要繼續打下去。”

  包一天知道再多說也無用，遂把一件緊要的事說出來，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他說：“梁司令，如果要打也無法，我們執行命令就是了。但是我旅蔣千團長能不能讓他戴罪立功？”

  梁維甫知道包一天不會槍斃蔣千，而他當時也隻是在氣頭上說說而已。現在聽了包一天的話，就說：

  “不槍斃也行。但他這次一定要英勇作戰，若有半點延誤，決不寬恕！”

  “是！”包一天在電話那頭答。

  梁維甫放下電話，坐下靜了一會兒心。覺得還不踏實，便又撥通了女兒梁紅玉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詢問警一旅現在在什麽位置？日軍是否全部進入錦陽縣了？

  女兒梁紅玉回答得倒是跟包一天說的一致：全旅正收攏在太子坳，能戰的尚有一千一、二百人；鬼子的後續部隊也已過了太子坳。

  梁維甫聽罷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於警一旅，盡管部隊傷亡過大，但他還想拿它當一支奇兵來用。

  他想在關鍵的時刻殺向鬆下淳大郎。因為這支部隊在鬆下淳大郎的眼中已經消失了，不複存在了。這樣正好利用他的麻痹心理，給他製造出一些麻煩來。

  正如梁維甫所料，鬆下淳大郎分兵將錦陽城和鎮天鎮團團圍住。

  午後一點鍾光景，日軍開始進攻了。

  一開始就是異常慘烈。在錦陽城，日軍的大炮對準城牆猛轟，成噸的炮彈傾瀉到城牆上，給本來已經遭到日機轟炸的城牆以更大的打擊。

  盡管錦陽城的城牆堅固，但也架不住大炮這麽長時間的猛轟。城牆坍塌出了無數個缺口。

  鬆下淳大郎就是想用大炮先解決一半的問題。

  在大炮轟擊的時候，梁維甫指示警四旅常旅長，要他命令士兵撤離城牆免遭損失。

  當日軍的大炮延伸射擊後，梁維甫又指示常旅長命令士兵登上城牆，以迎擊日軍的衝鋒。

  日軍的大炮還沒有完全延伸，日軍的步兵就開始進攻了。

  在燦爛的陽光下，日軍士兵頭上的鋼盔和手中的刺刀寒光閃閃，太陽旗呼呼飄動，士兵喊殺的聲浪如同江河澎湃。

  這氣勢，似乎要把整座城池一口吞掉。警四旅的士兵似乎被這種氣勢嚇住了，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動靜。

  當日軍衝到離城牆根不足百米的地方，才見守城士兵射出了一排排槍彈。

  同時，成束的手榴彈，以及醮滿汽油的土炸彈，從城牆上如蝗蟲般飛了下來，在日軍士兵群裏開了花。

  頓時，日軍的衝鋒隊形一下子全給打亂了。許多的日軍士兵成了火人，他們在地上打著滾，企圖熄滅身上的火。

  這種猛烈的打擊足足持續了半拉鍾頭，硬是把進攻的日本兵打了回去。

  鬆下淳大郎不死心，他命令前敵指揮官，不要停歇，要不給對方以喘息的機會。

  前敵指揮官“哈伊”一聲，緊接著指揮第二批衝鋒的隊伍又開始攻擊了。

  這次日軍似乎是誌在必得。日軍的指揮官一麵指揮衝鋒，一麵組織小鋼炮對著城牆轟擊。

  這時城裏警備軍的大炮也發言了，一顆顆炮彈落在正向前攻擊的日本兵中間，一顆炮彈就要留下幾具屍體。

  鬆下淳大郎似乎被老同學的這種後發製人的戰法激怒了：這個狡猾的梁維甫，我還真小瞧你了！

  因為鬆下淳大郎在試炮的時候，錦陽城裏一片沉寂，他還以為梁維甫的這支雜牌軍裏沒有大炮哩！

  就這樣，他要找到對手大炮的位置沒有如願。現在他隻得命令攻擊的部隊撤下來。他要再用大炮去摧毀對方的大炮。